豆腐东
甄之敏怔了怔,旋即哈哈大笑,跌足拍掌道:“有趣有趣!大哥,你调、教有方啊!”
窦家富莫明其妙,哪里有趣了?
甄之恭眼角抽了抽,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听那小子胡说八道。”
接着伸手在笑个不停的甄之敏后脖颈上抽了一下,板着脸训斥:“没大没小!小豆腐也是你喊的?以后要叫他家富哥!”
甄之敏“嗷”的叫了一声,旋即一边撒开两腿跑开一边捂着脖子愤愤叫道:“我偏不!我就要叫他小豆腐,气死你!”
甄之恭磨着牙,“死小子,下次再跟你算帐!”
甄老爷同样听得一头雾水,秦氏却愈发忧心忡忡,愁眉不展。
甄之恭先扶窦家富去一边坐下,然后到秦氏面前低声道:“娘,小豆腐在山里找了儿子整整一夜,又把儿子从河里背出来送下山,结果累出病来了。原本儿子应该亲自照料他,但茶庄还有很多事需要做,所以只能把他送回来休养。儿子不求您能代为照顾,只希望您能念在他救了儿子第二次的份上不要为难他。”
秦氏听得心里不无酸涩,偏过头道:“娘不是不明事理恩将仇报之人,既然他是为了救你才伤了身,娘这几日自然不会与他为难,还会派人尽心服侍他。只是,等他养好身体后,就必须尽快离开咱们家。”
甄之恭皱眉,想要争辩一二,但见窦家富好奇地朝这里张望,只得克制住了,隐忍道:“娘,小豆腐的去留等儿子处理完茶庄的事qíng后再回来与您好好分说,这几日就拜托您了。”说罢朝秦氏深深一揖。
秦氏不置可否,只受了他这一礼。
天色向晚,甄之恭要打马回转茶庄,最后与窦家富作别。
窦家富虽有满心不舍,当着甄家众人的面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拿一双乌黑纯净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甄之恭qiáng忍住想要亲吻那双眼睛的冲动,抬手摸摸他的头,叮嘱道:“你乖乖在家休息,尽快把身体养好,过几日我就回来了。”
窦家富说不出话来,只重重点了头。
甄之恭翻身上马,在他依依眷念的目光中打马飞驰而去。
第55章 jian夫(倒V结束)
接下来几日,窦家富便安心在甄家休养,秦氏派了一名小厮每日给他送汤送药尽心照料,令他感激不尽。
他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身子虚一点,不是病得下不了chuáng,所以大部分日常活动还如平时一样,就是把练功一项暂时略去了。因对秦氏的照顾无以为报,又实在闲不住,便每日亲自下厨用心做上两道菜,用食盒装了让那小厮送过去,以此来聊表谢意。
只是这几日里秦氏始终没有露面,吃了菜也未让小厮代传意见,让窦家富稍感失落。
不过茶庄那边倒是每天有人专程骑马过来,向他汇报某人每日的动向,再捎上一两句话,辟如问他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或者诉苦自己又忙了一天连口水也没顾上喝,又或者说今天没胃口好想吃豆腐等等,诸如此类没营养的话。
那来传信的小伙子每每转述甄大少的话时表qíng都很古怪,心里对两人关系好奇得要死,又想笑不敢笑,憋得脸都要抽筋了。
窦家富只当没看见的,他发现跟某人相处久了,自己的脸皮厚度也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增加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被人好吃好喝地伺候了三天后,窦家富身体便基本康复了,只是甄之恭还没回来,传话说实在太忙,恐怕还需三五日才能脱身,他便有些怏怏的,那个家伙不在身边实在是太无聊了。
这日上午,窦家富躺在院子里一座假山下的竹榻上乘凉,躺着躺着就快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忽然听到旁边树丛后跑来两个人,压抑不住兴奋地议论着什么。
窦家富虽然被吵醒了,一时却懒得动弹,就继续闭着眼睛躺在竹榻上。
“哎,你听说没,二少爷醒了!”
窦家富听到的第一句话便让他心里一个激灵,跟着也清醒了。
算起来,甄之敬与其兄大打出手以致受伤昏迷至今已有十来日了,若不是此时听到人提起,他都快把这位二少爷给忘了。
他不由屏住呼吸,听树后两人继续说下去。
“不是吧,前两天大夫不是说二少爷多半要当一辈子的活死人么?二夫人当时听了差点撞墙寻了短见,后来喂了药才算安静下来。”
“嘁,最早来给二少爷诊治的那位王大夫不还说他恐怕活不了几天么,都是些坑钱蒙人的庸医!早上小喜子专门跑来跟我说了,昨晚跟他一屋的小福子给二少爷喂粥时,二少爷呛了一下,然后就突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把小福子吓得碗都给扔了!”
“乖乖,还真醒了啊?”
“那还有假!不过,二少爷醒是醒了,脑子却有些不大清楚,谁都认不得了,呆呆傻傻的,就连二夫人跟他说话也不理不睬的,还莫明其妙地突然发脾气乱摔东西。二夫人开始还高兴得直掉眼泪,后来见他这样就又受了刺激,一下子晕了过去。”
“会不会是昏迷太久了,醒了之后一时迷糊才这样,过几天就好了?”
“谁知道呢,也搞不好一辈子就这样了!”
“哎,可怜啊,想当初咱们家二少爷可是宁城第一风流公子的,迷倒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儿啊。”
“嘿嘿,可不止是大姑娘小媳妇儿,还有不少男人都被二少爷迷得七荤八素呢……哎,不早了,gān活去!”
树丛后的两个人一边低声调笑一边离开了,剩下窦家富在竹榻上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神来。
他对甄之敬的感觉有些复杂,既恨又怕,在听说他伤重昏迷生命垂危后又忍不住有些同qíng怜悯,毕竟此人虽然可恶,却也罪不致死。
不过,甄二少爷是死是活,是清醒还是呆傻都不是他能左右的,只要这位二少爷以后不要再来骚扰他就好了。
没有某人作陪的日子实在无聊,吃过午饭后,窦家富考虑要不要去茶庄瞧瞧,可是,那家伙那么忙,连回来的功夫都没有,自己去了不是会打扰他么……
正犯愁时,一名下人敲门进来,说有人送了一封信来给窦公子。
窦家富起先以为搞错了,等亲眼见到信封上写着自己的大名时才敢相信这信的确是给他的,当下惊讶非常。
奇怪,他无亲无故孑然一身,谁会写信给他呢?对方又如何知道他现在甄家呢?
活了二十年,窦家富还是头一回收到这种东西,只觉得十分新奇,小心翼翼地拆开封口后,取出一张散发着淡雅馨香的洒金纸笺,就见上面用秀逸清隽的字体写着数行字。
颠来倒去连蒙带猜地辨认半晌,他才大概弄明白这封信的意思,是请他今日傍晚酉时前往文澜街如意堂一聚。
信末落款不是手写人名,而是用殷红的朱砂印着一个典雅的字——“知”。
窦家富脑子里灵光一现,恍然大悟,这是宋知要见他啊!太好了,这下子可有事qíng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