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东
今天可是不一样,出门前他特地沐浴更衣过,也照过镜子,知道自己的模样gān净整齐还算顺眼,可是再怎么样也消受不起宋知这番褒扬。
迄今为止也就某人跟他说过类似于调笑的话,可是某人跟他关系“非同一般”,他听啊听的也就习惯了。如今换成结jiāo不久的宋知来说,虽然对方的神qíng一派光风霁月,并无半点不正经,还是令他有些不自在,脸红耳热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回应才好。
半晌他才驴唇不对马嘴地问:“宋大哥,那个,你,你的脚好了没?”
宋知被他的窘迫逗得哈哈大笑,片刻后才止了笑道:“已经好了,否则也不会约你来了。对了,甄家大少爷qíng况如何?”
窦家富黯然道:“他没事,就是那天被烟尘呛晕了。不过茶庄损失很严重,还有不少人烧伤了,他这些天一直在那边忙着处理,没空回家。唉,那放火的人心肠真是太歹毒了。”
宋知默了片刻,随后道:“人人都有迫不得已的时候。小豆腐,甄大少是大忙人,就让他去忙他的好了,你若在他家呆得烦了,随时都可以来如意堂找宋大哥。”
窦家富感激不已道:“宋大哥,谢谢你。”
宋知朝他招招手,“小豆腐,过来,看看宋大哥画得如何。”
窦家富依言去到桌案后与他并排而立,这才看清他先前画的是一幅山水画卷,群山如黛,玉水迤逦,旁边还题着一首诗,龙飞凤舞的。整个画面看上去风雅飘逸,令人耳目一新。
他是没什么鉴赏水平的,那首诗写的什么也不大明白,只是觉得这幅诗配画看着十分赏心悦目,便真心赞道:“宋大哥真厉害,原来你是大画家啊。”
宋知唇角上扬,忍不住抬手摸摸他的头,“小豆腐,你真会说话,你一来,大哥心qíng就好多了。”
窦家富一脸认真道:“是宋大哥画得好,我只是实话实说。”
宋知笑道:“你要想学,我今天便可以教你。”
虽然这话前几天他就说过,但此时亲眼看他作画后再提起来,窦家富受到的冲击力更大一些,当下诚惶诚恐道:“这,会不会太麻烦宋大哥了?我,我连字都写不了几个呢。”
宋知不以为意,“哪里麻烦,只要你愿意学,大哥一定奉陪。”
窦家富连连点头,“愿意!我愿意!”
宋知轻笑一声,半真半假道:“答应得这么快,这么容易就相信人,你不怕我把你卖了?”
窦家富也笑,“宋大哥真会开玩笑,我又不值钱,卖了我有什么用。”
宋知但笑不语,接着将墨迹已gān的山水画卷了放到一边,重新从柜里取了一张玉版宣纸铺在案上,又从笔架上取了一管láng豪,在砚中蘸了墨后递到他手中,“来,我们开始吧。”
窦家富接了笔,五指僵硬如抓刀一般。他这辈子何曾如此正儿八经地拿过这般漂亮的笔,也就原来爹娘还在世开着豆腐作坊时,用一杆秃头笔随便记个帐罢了。
紧张之下手一抖,一滴浓黑的墨汁便从笔端滴落,“啪”的一声在纸上砸出一个指头大小的黑斑来。
他一下子就慌了神,结结巴巴道:“宋,宋大哥,对,对不起……”
“没关系。”宋知浑不在意道,“这块墨斑如此圆润,倒是可以利用一下。来,我教你。”
说着伸手握住窦家富抓着笔的右手,带着他以那块墨斑为基础涂抹描画起来。
两人此时挨得极近,宋知站在窦家富身后握着他的手,几乎半抱着他,嘴唇距离他脸颊不过两寸之遥,呼出的气息直直喷洒在他颈中。
窦家富既有些受宠若惊,又觉得两人这个姿势十分别扭,这辈子他也就和某人这般亲近过。可是宋知不嫌他没有半点基础,如此尽心尽力地教他画画,这等好意他怎能拒绝,于是一声不吭地由他带着自己作画。
只是他光顾着紧张了,手心都攥出了一把汗,连笔下画的什么东西也没注意到。
第57章 劝酒
感觉到怀里人的乖顺,看着他脸上细小的绒毛,嗅着他颈间散发出来的淡淡糙木清香,宋知心里微微一动,喉头有些发gān,便朝那段白皙纤细的脖颈不轻不重地chuī了一口气。
窦家富却犹如被针扎了一般,浑身一个激灵,“啊”的叫了一声,旋即捂着脖子回过头,惊疑不定地问道:“宋大哥,你,你做什么?”
宋知挑眉,一脸无害道:“没什么,刚才有只飞虫落到你脖子上,我帮你chuī走了。”
“哦……”窦家富松了一口气,接着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度有些可笑,宋知这般文雅俊秀的人物,能对他做什么?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虽然如此自嘲,接下来窦家富还是稍稍与宋知拉开了一些距离,毕竟此人不是某人,大热天的挨得太近还是会觉得不自在。
幸好宋知带着他很快完成了一幅画,但见纸上现出一棵葡萄藤,藤上挂着串串晶莹剔透的葡萄,看上去十分生动诱人。而先前窦家富无意中滴落的墨斑,便成了其中一串葡萄的其中一颗,与整个画面衔接得天衣无fèng,没有半点突兀之处。
画旁还写着窦家富的名字及年月日,字迹与那封信一样,清隽秀雅,很是漂亮。
窦家富一时间又惊又喜,虽然这幅作品是在宋知的主导下完成的,自己只如提线木偶般没有出半分力,但毕竟他也自始自终参与其中,令他感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成就与振奋感。
宋知道:“如何,写字画画其实没你想的那么难吧。”
窦家富老实道:“还是很难,我就算学一辈子只怕也写不出,画不好。”
宋知弯唇一笑,“小豆腐,别这么轻易否定自己,慢慢来。你这么聪明,只要肯学,总有一天也会练出一定水平来的。”
窦家富虽然对自己并无太多信心,但对宋知的鼓励与肯定感动不已,当下道:“宋大哥,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呢,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宋知佯怒道:“傻瓜,这算什么,你还救过我的,忘了?再跟我这么客气,我可再不敢让你进如意堂的大门了。”
窦家富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时,一名青衣小仆来到雅室门口,躬身道:“公子,晚膳已经备好了。”
宋知径自把窦家富的手一拉,“走,吃饭去。”
窦家富忙道:“不用了,宋大哥,有点晚了,我先回去了。”
宋知不容置疑道:“不行,你要是现在就走,就是瞧不起宋大哥了。”
这话一出,窦家富哪里还能拒绝,只能被他牵着出了雅舍,来到近旁一间凉亭。
亭里石桌上已经布满了各色菜肴,其jīng致与高档丝毫不亚于甄家的饭桌。
两人分主宾位在桌边坐下,宋知亲自提壶斟酒。
窦家富眼见着他倒了一杯,又要倒第二杯,赶忙伸手将他拦住,“宋大哥,对不住,我不会喝酒,不用给我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