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体记
见我移目望向窗外,两名妇人也顺着我的目光外瞧,不自觉间,身儿贴得我更近了,王氏底下的手,悄然捏住了我的手掌,柔荑娇柔无骨,却传来血脉相连、无法言喻的紧热,仿佛她一生的xing命在这一捏握中jiāo托了,从此再也分拨不开。
我心间忽扬起异样的感觉:“身为男子,能将她们弄得yù仙yù死,柔qíng相系,固然威风,但若能令她们抛开一切,全心倚仗,使她们在我的羽翼庇护下无忧无惧,安心喜乐,这才是真正大丈夫吧!”
心念微动问,将两名美妇拥得更紧了。
几人正相依间,忽然一阵风chuī来,霍氏道:“啊,”
指着门边。
木门竟然被风chuī开了,难道方才外边一直没上锁?
惊疑中,我走到门口,轻轻一拉,将门打开一半,伸头探看,近旁未见看守的人。怎会如此异常?正估量qíng势,犹豫着是否要带着两名妇人偷偷溜出,一名麻面贞苦士大踏步走来,一掌将我推入屋内,把门掩上,外边上了闩,随即,他大声叫道:“二十四弟!快来,这门怎么打开了?”
我暗暗失悔,本以为他们故布迷局,原来他们也才发现!
不过,即便偷溜出了屋子,自己身上毫无内力,又带着两名娇弱妇人,想必连这个院子都走不出,就会被他们察觉,最终结局倒也没什么差别。
可是这屋门是谁从外边打开的呢?难道东府一众已然潜入,那为何开了门却没叫我们?
我的头“嗡”一声胀了起来,该死!不会是来人瞧见我与霍、王亵弄正欢,不便惊动吧?若是如此,我们的私密,岂非全然落入府中人眼中?
“筠儿,怎么了?”
霍氏走近,随即低声又问:“这门是谁开的?”
“不晓得。”
我感觉面皮肿笨,不便把心中所想告诉她。
然而霍氏灵敏,一会儿便也想到了,冲口道:“该不会……”
说着,脸“刷”一下通红,顿足道:“糟了!”
王氏脚步稍慢,皱眉道:“你们说什么?”
“没什么!”
我与霍氏异口同声,又互对了一眼,神色均不自在。
王氏更疑,拉着我的手道:“筠儿……”
语犹未了,外头怨憎会脚步杂乱,奔忙急动,唤斥连声,只听一人高声叫道:“院前来敌,大伙警戒!”
我心下一紧,奔至窗口望外,罗侍卫匆匆赶来,于窗外向屋内扫视了一圈,见我们三人都在,“哼”了一声,面色大松,旋又厉声道:“你们乖乖的别动,否则敌人没攻进来,我先将你们一刀杀了!”
转身又叫:“二十四弟哪去了?九哥,外面是什么人,怎会寻到此处?”
院口的蓬须大汉喊道:“十五快来,这小鬼十分难缠!”
只见白衣僧也到了院中,道:“来的是几人?”
“只有一个小鬼!”
白衣僧道:“不必阻拦,放他进来!”
那蓬须大汉道:“是!”
怎么只有一个小鬼呢?我心下疑道:“难道不是东府众人?”
几名守于院口的贞苦士略略让开,立时,风风火火地闯进一个手执长枪的美貌少年,他玉面凝冰,红巾系脖,软铠外的衣饰镶边,火辣辣的大红大艳,瞧上去既妖异又英武。他身条笔挺,劲捷非常,整个人意气张扬,活似一头生龙活虎的小豹子。
“卖棺材的,圣姑在哪里?快放了圣姑!否则,教尔等尸横遍地!”
那美貌少年乍进院内,双眸环视一眼,凛眉怒容,大声嚷叫着,迳直拽枪朝白衣僧立身处奔袭。手中长枪也在奔势中前递,枪尖一颤,指着立身未动的白衣僧胸口,喝道:“卖棺材的搭个诵经和尚,你们这货色倒也齐全!死和尚,快闪开了,挡我路者,死!”
白衣僧唇口噙笑:“哪来的野小子,找人却找到这里来了,嘿!”
“少罗嗦!”
美貌少年视人命如糙芥,毫不迟疑,挺枪便刺。
白衣僧不躲不闪,受这一刺,整个人如刺破的皮袋,弓背含胸,软搭搭伏在枪身上,兀自以手轻抚枪体:“枪劲不弱啊!”
“会使妖术,原来是个妖僧!”
美貌少年愈怒,凝身运气,挑枪高撩,斥道:“死去吧你!”
白衣僧却未被挑飞,身子轻若无物,像块布片,始终挂在枪上,被美貌少年举空摇来dàng去,面上笑得诡异,喃喃道:“嗯,密宗门的气劲,又不太像……小娃儿,从哪来的?你要找人,却寻错地方了。”
他qíng状虽怪异,声气却颇慈和。
我心下骇然:难不成,这和尚真会妖法不成?环看院内,只见一众贞苦士远远驻足围观,并不上前cha手,便像看戏法似的,瞧着美貌少年与白衣僧纠缠。“哼!你这妖僧,休想狡赖,我与圣姑双修结缘,你们将她藏到哪,我都能找到!”
说着,美貌少年陡然落下长枪,就着地面狠狠一戳,从像块面团似的白衣僧身中抽出枪来,瞧也未再瞧一眼,摆头寻望,口中喊道:“圣姑!圣姑!”
“你要寻的圣姑,却是什么样?”
美貌少年闻声回望,只见白衣僧又缓缓站起。
美貌少年略一皱眉,却不再理会,转身径直向院内左侧一间石屋奔去,这回拦住他去路的是怒汉吴刚。
白衣僧恍然一笑,道:“原来这小娃儿,寻的是捉来的白衣姑娘,六弟,把他拿下了,且勿伤他。”
吴刚答应一声,正yù出手,这时罗侍卫提刀奔近,笑道:“六哥歇了,这小鬼长得极伶俐,我来会会他。瞧他到底会几手?”
白衣僧道:“十五小心了,他使得很像密宗门气劲,伤到身上,极难愈合。”
“知道啦!”
罗侍卫听了,愈发抖擞起jīng神,身形鬼魅般一闪,已在美貌少年身侧,这种位置对使枪者最不利,少年略一退闪,正面向敌,罗侍卫跨步一走,又到了少年侧方,这回略不停留,举刀直劈。少年提枪一挡,整个人倾前一压,旋又飞退,拉开枪距,枪尖活似灵蛇,张头摆脑,罩定吴侍卫胸上部分。枪身靠近少年一方是实的,直直一根,枪尖那头,却化为无数虚影,将罗侍卫头面遮得不见。
“叮叮”乱响间,罗侍卫“冲天刀”、“撩背刀”、“飞旋刀”刀光拉成一匹匹白光,密集的jiāo击声响了半灶香时分,少年的枪势仿佛无穷无尽,使到酣处,银龙翻飞,枪身活似软物,跃跳不止,美貌少年也愈战愈开,身形起跃窜闪,灵动矫健。
“好一个小鬼,喘不过气来啦!”
罗侍卫舍弃变换的身法,运足内劲,猛地一劈枪身,枪从美貌少年手心蹦离,半空跳抖不止。美貌少年丝毫不慌,让枪身离手片刻,又瞬即抓回,控御自如,挑刺倒更灵活,仿佛“脱手枪”正是其所擅长一般。
虽然也是刀枪对决,但两人相斗,与寻常俗世武功颇有相异之处,身法气劲均非常人所能施为。罗侍卫于枪隙中往返趋避,身子竟能自由变形弯曲,瞧上去简直“非人”美貌少年凌空跃身,借刀枪jiāo击的力道,久凝半空不落,像是有罡风虚托,天人驾云。偶尔从两人战圈逸出的气劲,更将身周木架材板等物什击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