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体记
“不错,我乃第二十一代玄武使……李丹!”
那少年“李丹”手示令牌,喝道:“玄武门下听着!听我玄武令,速速闪退!”
“李元其指任传人了?”
人群中有人惊诧地喊道,更有许多人凝目张望,举剑迟疑,虎使怒道:“诛邪令下,谁敢违令!”
两令互胁,众隐侍者不禁一阵茫然发愣。
这时,人群后方忽然传来一阵骚乱,众隐侍者微微身震,脚下立足不稳。
“地震?怎地提前了?”
不少人惊声疑问,转瞬,那地面震动陡然剧烈,地面活似翻江倒海,众隐侍者纷纷闪避。那少年“李丹”纵声长笑,忽抓起罗侍卫掷向翻动的地面,眨眼间,罗侍卫没地不见!
“有人地底捣乱!”
醒悟后的隐侍者挺剑扑身入地,片刻后,却一个个láng狈跃出,骇然纷喝:“地行尊!”
虎使喝道:“莫让他逃了!”
虎目游寻,连发数掌,气劲炸得周遭一片轰然巨响,土石横飞,地底却不见半点动静。
忽然,地底传来一阵闷声狂笑,忽左忽右,好似得意炫耀,巡游一阵,才伴随隆隆轰声,遥遥远去,虎使忙喝令追击。
“闪开!”
那少年身形一轻,剑势铺开,更见灵奥,剑光挥动处,身周隐侍者倾跌纷退一片;隐侍者出剑本就凝聚自身功力,被少年“李丹”击在剑身弱处,劲力倏然改向,或dàng去扬飞,或返流自身,都止不住身子。
“他深悉本门剑法,出剑须留余劲!”
虎使喝道:“结剑阵困住他!”
“闪开了!”
那少年冷喝道:“你们留不住我的,我不yù多伤同门,全都给我闪开!”
说话间,剑芒一吐,光华大盛,剑芒突如流光且长且窜,旋飞一圈,杀退多人,回凝剑尖,犹自明灭吐闪不定。
“剑丸!剑丸!他竟然练成剑丸了!”
受袭的隐侍者惊声纷道。
剑丸是剑道修练的一个极高境界,剑气修练至如火纯青之后,化气归虚,炼虚为实,形如体外之丹,是为剑丸。剑丸一成,意味着身剑合一,一身功力由剑气凝结为丸后,剑丸不受实体所限,奔如流光,意动杀人,只在刹那之间。剑丸之术亦有高下,传言其极高境界者,足不出户,杀人于千里之外,几乎接近剑仙之境了。
这少年李丹竟然练成了举世罕见的剑丸!难怪众隐侍者皆为之惊恐了。
“让道!”
少年“李丹”剑锋所向,剑尖凝聚的光华刺人眼目,剑劲涌处,当其锋芒者无不辟易,少年“李丹”以剑气迫开一道,飞身出阵,雀使与虎使被其剑丸所震慑,一时竟不敢阻拦。
我见他以剑芒开道,便知其此去不返,急yù探明真相之下,我不及多想,飞身迎头拦截。
两个“我”途中相会,那一个身形略顿,这一个顾盼迟疑。
“可惜碧玉珠被毁,”
他脸上模糊一笑,低声道:“我会来寻你!”
说话间,他袍袖一拂,我忙提劲相抗,他身影如一道灰光,溶入了夜色中。
读灵之人是另一个“我”为何我没有半点知觉?
我满腹疑窦,心事沉沉地缓步走回,见虎使正沉着冷面,清点战场。
这一战,隐侍者折亡三成有余,虽将怨僧会剿灭,却未竟全功,虎使显然心有不甘,面有不豫之色。
“解道长,请将那怨僧会余孽jiāo出来罢!”
“什么?”
解道枢愣了一愣:“你说那个女孩儿?唉,适才手下一时不慎,竟让她逃了去了!”
全真教众中,此时确实没有那灵儿踪影,适才也未见有人离阵而去。
“解道长,莫开玩笑了!”
虎使寒声道:“免教本教为难!”
说话间,虎使身后集了越来越多的黑衣隐侍者,有意无意地,将全真教众团团围定。
“贫道岂敢?”
解道枢环视左右,面不改色,道:“贫道若真想为难贵教,一早便放了那女孩,只怕贵教高手死伤必多,且未必能剿灭敌众罢?”
虎使默然,冷盯半晌,转身喝道:“收令!大家这便退了罢,”
说着,领着本门八名虎侍,倏然而去。
余下众隐侍者,各自抬扶死伤同伴,悄然四散,其中却有十多人,先至雀使处施礼,方才退去,想来,这些人乃是出自雀使一门的隐侍者。
雀使纪红书也领着门下众人,讪讪的到我身前告退。
真武教人去一空,战阵处遗下满的白衣死尸,我默望半晌,传令道:“挖一个大坑,全都埋了!”
宋恣扬声道:“四下找一找,看是否有现成的填埋处。”
旧属中一人道:“山口伐木场垒有不少土墙,山壁又多是岩石,附近定有挖地取土的大坑!”
有人领命去寻,一会传回消息,谷口附近,果然有伐木场为建土墙而挖下的大坑,东府旧属纷纷动手,将怨僧会死者尽数拖去掩埋。
怒汉吴刚死无完尸,有人跑来征询吴七郎,一直沉默不语的吴七郎哑声道:“不必细检了,就让他与他的兄弟一道!”
陆小渔忽回头,抬起带有余泪的眼儿,望着陆幽盟:“爹爹,回去办完丧事,也将娘立坟于此罢?”
陆幽盟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我心想:“只怕陆夫人宁愿与蓬须大汉一道,与众合葬呢。”
只是,这话却不便提起。
东府旧属人多手快,很快将怨僧会尸体掩埋妥当,当手下跑来回告,我想起一事,忽然失口惊道:“哎哟,糟了!”
宋恣道:“怎么?”
我脸上一红,口呐呐道:“没、没什么。”
我本是想起罗侍卫讥笑全真道士有断袖之风,两、三名道士同棺合葬,正是合宜得体,那么,怨僧会被我大坑同埋又算什么?自见不是yīn间路上男男女女、热闹非凡,极为不堪?罪过!罪过!也亏得我丈母娘逃过一劫!如此一想,我又觉得小渔单葬陆夫人之议,甚是“合宜得体”了。
当下更无他言,众人各自收拾。许多东府旧属趁大事已了,藉此时机,一来参见我这东府少主,二来顺道辞行告退,不少人都是头回参见,宋恣、京东人语在一旁替我引介,我听了之后,顿觉市井藏龙,不可小觑,东府旧属三教九流,称得上是人才济济。
胡氏的伤势,在一个全真道士的救治下已然稳住,能够挪动,贾似道便与全真道士领头返行。东府这边,将陆夫人尸首抬往车中,也yù启行,却在这时,吴七郎半跪于地,朝我辞行,道:“少主,家兄未能亲践血仇,却已身亡,我想他死也不会瞑目。我要完成他的心愿,此去寻家师复仇!”
宋恣诧道:“此去何急?你要报仇,大伙并不拦你,但你家中尚有妻小,难道也不jiāo代稳妥后再启行?”
吴七郎脸上有一丝异色,决然道:“我既立志复仇,便决心斩断俗缘,以免拖累!”
我心知他痛伤其兄惨亡,此时也劝不得,点头道:“你放心去罢!你的家小自有东府照护,不必牵挂。”
吴七郎磕了个响头,便头也不回,转身行去,月色将他孤单冷峭的身影拖得极长,腰间褡囊垂露一道暗红丝穗,一摇一dàng的,约莫是他捡到的霍锦儿的随身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