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楼春
连二将那半个饼解决掉,舔舔手指,喝了半杯茶,打着饱嗝起身,一副心满意足的表qíng,「小沈,刚才和掌柜发现几处账目有问题,你进来一下。」说着就往里间走去,留下樊重站在那里盯着油纸和剩下的饼屑出神。
连二走进里面,又回身撩开帘子,「这饼挺好吃的,你偷偷溜出去这件事就先记下了,暂时不罚你。」
樊重很郁闷,您把我填肚子的都吃了,还不等于就是在罚我吗?平时吃的和小jī一样多,今天倒是胃口这么好。
心里咕咕哝哝的顶上被叫进去的小沈去帮掌柜做事了。
第三章
自此之后,连二就时常逗弄樊重,开开他的玩笑或者在他面前耍耍小孩子脾气,好像上了瘾那样有点一发不可收拾的味道。比如大半夜的嚷着要吃烤红薯,让樊重上街替他买;或者嫌轿子作者累非要樊重背他回来;再或者心血来cháo让厨房做全蟹宴,结果樊重挑蟹ròu挑的手指头都肿了,细细白白嫩嫩的蟹ròu堆在小勺里,连二就那么「啊呜」一口下去,不带一点心疼。最过分的一次就说要吃那种烧饼,还要狮子大开口要十个,也不管自己吃不吃得下,可怜樊重隔夜就守在那摊子前,就等第一炉出锅。
一开始樊重也吃不消他那些无理的要求,但是几次下来,也就习惯了,再过几次就不当回事了。就觉得爷虽然比自己大了几岁,但每次这样都像个耍xing子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樊重憨厚老实而且本来就很喜欢小孩,以前在乡下的时候,周围邻居家的孩子个个都喜欢找他玩,于是恼过几次之后发现只要把这个时候的爷当个小孩子对待,那么再无理取闹的要求也变得顺理成章。
渐渐地,樊重发现爷似乎和自己亲近了许多,爷在自己面前也不再总是板着一张脸,嘴角微微带着笑,搭上眉眼那点媚,这个模样好看极了。每每这时,樊重也就不再埋怨爷偶尔的逗弄和刁难,还会觉得,能跟在爷身边,真是一件不错的事qíng……假如不用抄账本的话。
樊重还是很讨厌这个事qíng,虽然抄了半个月,手指头灵活了,字也端正了,但是为了能让字看起来好看一点,就不得不放慢速度,于是堆在那里的账本几乎没有减少的样子。
他几次想和连二说,能不能不要再抄下去了?就算把那些账本都抄完了,他也没办法练成连二那一手俊秀端庄的字迹。小时候练字的时候夫子就说了,这字就和人一样,他长得憨憨实实的,他写出来的字也方方正正看起来规规矩矩的,哪里像连二,人好看,字也好看……
想到连二的字,就不禁想到连二坐在书房里写字的模样……他在家里总是穿颜色很素的长衫,头发用个雕着朵莲花的红木簪子挽着,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落在他五官jīng致的脸上,有种宁静恬然的感觉。他手指修长,握笔的样子也好看,时不时停下来,用笔杆轻碰下唇,微蹙起清眉思考的样子,就像个满腹诗书附庸风雅的斯文人。
樊重想到这里,停下来,甩甩脑袋希望借此把自己脑海里的画面扫去。自己怎么把自己的爷给记得那么牢呢,而且脑海里浮起那个画面时心就「咚咚」地跳,樊重抬手去摸胸口,自己不会害怕爷到了一想起爷的事就紧张心跳了吧?
樊重不敢再胡思乱想了,埋头继续抄账本。
「奇怪……」
樊重一边抄,一边自言自语,「怎么不见了冰纨这种细绢?」
冰纨就如其名,细洁雪白,素色如冰,夏日之时被之身上轻薄而浮凉,但是问题就在于它的素色,所以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可能更倾向于颜色更为丰富的毫州轻容纱。从账本上进出货也能看出来,冰纨的销路一直不太好,囤积了很久,清货之后就再没有进过。
难怪自己抄到后面不见了这个词。
发现账本之中还可以看到这个,樊重似乎找到了一个打发无聊的方法,于是一边抄一边研究起铺子的生意来。
等到那些账本抄完一半的时候,给连二端茶送水瞥到他在看的东西,约莫也能看明白了,去铺子里的时候,也已经不再是傻站在一旁什么忙都帮不上的qíng况,甚至一些简单的账务上的事qíng,连二也jiāo给他做。
「爷,这些账目已经对完了。」
樊重将账本在连二书案上放下,连二翻看着那本东西,抬头问他,「这几天账本誊得如何。」
樊重一愣,垂在身侧的手捏着自己的衣裳,有点局促不安,「我……那个……还有一些。」因为最近帮连二做这个做那个,本就不多的用来抄写的时间变得越发紧缺,他已经很努力地希望多抄一点,但是看着剩下的那些,短时间内应该是抄不完的。
连二合上账本,一只手撑着脸看他,「剩下那些你不用抄了……」
樊重听到猛地抬起头,心里「啵」得一下开出朵红艳艳的大花来,终于不用抄了!但是下一刻,连二又道。
「但是你还是要把剩下的那些看完,然后对账的事qíng就jiāo给你了。」
樊重的心花还没怒放开就马上被连二给掐蔫了,他认命似的点点头,不过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毕竟账务这种东西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碰的。是不是代表了自己这个近侍已经多少有点样子了?
于是尾巴翘上天不知好歹地问,「爷,我现在算不算已经很尽职了?」
连二已经起身走到门口,回过头来,跃动的烛火下,眼角那抹媚色像是晕染开来了一样,樊重就觉得自己心头像是被毛笔尖挠了那么一下。
「尽职?」连二勾起嘴角先是笑,然后立马肃下脸,「还差得远呢!让下人去送水去我房里,我要洗澡。」
像是「轰隆」一下,被雷给劈中,樊重杵在那里,半天才从打击中恢复过来。
按照连二的吩咐让下人送热水去他房里,樊重又被权叔叫走给吩咐了一些下个月陪连二去临安需要注意的事qíng。
其实那些他都知道,而且该打点的已经打点好了,但是权叔显然不放心他跟着出门。
「要不是我年纪大了,一坐船就晕,我才不会让你这根木头跟着,说不定就做了什么让爷生气的事qíng。」
樊重听得都打哈欠,见权叔还没有要停的样子,只能打断了他,「权叔,你说的这些我都记着,爷在洗澡,还等着我去伺候呢,我、我先去了。」说完就一溜烟地逃了。
到连二房前的时候,没听到里面有水声,以为在自己被权叔唠叨的时候连二已经洗完了,便推门走了进去。
屏风后面还有袅袅的白雾蒸腾起来,然后他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
「嗯……哈啊……」
有点痛苦的拼命压抑住声音一样,但是那个声音听起来应该是连二的,樊重脑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爷难道身体不舒服?
便急匆匆地要走过去,在绕过屏风的时候,视线自屏风的空隙间落到里面,看到里面的qíng景之后,樊重整个人都呆在那里。
屏风后的浴桶里,蒸蒸地冒着热气,但是连二却不在里面,他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榻上有脱下来的外袍还有裤子,他就穿了一袭中衣,身体斜斜地倚在软踏上,一只手在中衣底下上下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