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
江麟轻轻哼道:“要不是我提出祭拜母亲,又有意拿你的事拖延时间,他早就对我下手了。为什么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你跟他有勾结?凌主簿可能解释么?”
易青神色震动,握紧了拳。我严厉地看他一眼,警告他不要乱来,一言不发地走到江麟跟前,冷冷道:“世子殿下今天私自出门,又在明知危险的qíng况下,将南越降将带在身边,可否先解释一下?”
江麟挑衅地抬头:“本世子想做的事没有必要跟你解释,你也没资格问我。”
我看着他道:“你父王既然将天御府留下的事务jiāo给我处理,我便要对世子的行为负责,凡事理应过问。”
江麟挑起眉毛:“凭什么jiāo给你?你有什么资格管天御府的事?”
我静静地看着他:“世子殿下,在你母亲坟前,说话冷静些罢。”
江麟听了,立刻变得火冒三丈,厉声道:“不许你提我母亲!我父王就是因为被你迷惑了,所以连她忌日时都没来看一眼!母亲一个人在这里,孤单寂寞,父王却在府中……”说到这里,他眼圈微微发红,突然恨意盈盈地看我,“都是因为你!”
我冷冷一笑:“因为我?之前呢?你父王难道就对你母亲念念不忘么?你只要我离他远些,为什么自己不跟他亲近些?还是你本来就希望他孤身一人,直到追随你母亲于地下?”
江麟愣住,片刻怒道:“你胡说!”
我没理他,走到坟前,捧了一坯huáng土洒在坟头,静静道:“王妃,当年你不顾世子而去,如今看到他们父子冷漠相对,不知道心中可有几分欢喜?就算你恨一个人,恨他令你埋骨于荒山之中,难道忍心看你唯一的孩儿误入歧途么?”
“凌悦!”还未说完,江麟徒然变色,“你竟敢在我母亲面前胡说八道!”
我看他一眼:“怎么,我说得难道不是事实么?你对你父王可是任xing到了极点。”
“不用你管!”江麟大吼,“你什么也不懂!人人都说我父王亲手杀死了我母亲,开始我也不信,可是后来我不得不信!他冷漠,残酷,从来就没将母亲放在心上,可是却对你……”我突然用力捂住江麟的嘴,“gān什……”他带着怒气挣扎。
我没有放开,因为就在刚才,一阵心悸感毫无缘由地袭来,就像当日的冬至宫宴,那是一种qiáng烈的威胁感觉。
江麟气呼呼扯开我的手,正要开口,目光却在我脸上停住:“你……为什么这种表qíng看我?”
我站在原地,沉沉看着他,勉qiáng压住声音问:“你没有预先设下陷阱害我么?”
江麟一惊:“陷……阱?”
不用再追问了,一片安静里,我隐约听到远处传来几不可闻的细碎声响,那是武功高qiáng的人脚踩落叶的声音。
我变了变脸色,看着江麟,心头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怒意,突然扬手挥掌。几声脆响过后,江麟捂住腮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敢——!”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生气之余忘了还击。
我看也不看他,用异常冰冷的语气道:“第一下,是为你昨夜害我在韩王那里受rǔ;后几下,是为你今日的任xing妄为!”江麟目中一震,不知是惭愧还是认了错,没有反驳。
一旁的易青也察觉到什么,他飞快将马缰解开,焦急向我道:“殿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罢!”
江麟疑惑地看他一眼,还没开口,林间便传来一个响雷般的声音:“殿下要去哪里?”
第40章 孰敌孰友
当我凝目看清林中那个渐行渐近的身影后,感到有一点惊奇。
来人只是一个普通侍卫,穿着晋王府的侍从服饰,相貌平凡,脸上带着下人惯有的毕恭毕敬的神qíng,却不像有什么高深的武功。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人,怕是丢到人堆里就找不出来了。
江麟也看清了来人,立刻带着怒意冲那人道:“大胆无礼!你刚才那话是对谁说的?”
那侍卫恭恭敬敬道:“小人一时心急,请世子恕罪。”
江麟怒道:“我见过你,你是晋王府的侍卫?”
侍卫低头:“是。”
江麟继续质问:“谁叫你来的?我父王来了么?”
那侍卫垂目道:“小人不敢擅自做主,是几位殿下听说世子独自出行,特命小人来接世子殿下回去。”
江麟这才放心,他目中无人地扬起下巴:“也好,本世子正想回去,不过回去之前你还要替我做一件事qíng。”
侍卫忙道:“小人遵命,不知世子吩咐小人做什么?”
江麟冷哼一声,突然指着我切齿道:“你给我狠狠地掌他嘴!”
侍卫似乎吃了一惊,他看看我,我便回看他。
江麟龇牙摸了摸自己肿起的脸,摸完之后怒意又深了一层:“愣着做什么!快打!”
那侍卫再看看江麟,最后挽起袖子,向我低道声:“得罪。”慢慢向我走来。
“谁敢动他!”本来在牵马的易青怒喝一声,放下缰绳,快步走来挡到我身前。
“我敢!”江麟“刷”地抽出腰间宝剑,怒冲冲地指在易青身前,“南蛮子,你还反了?”
易青忍不住大怒:“小崽子,你真当自己是个东西?”劈手成掌,便向江麟挥去。
我拉他不及,忙叫道:“易青住手!”易青充耳不闻,几个来回避过江麟手中剑锋,动起手来。要不是他腿脚不便,江麟早就受伤了。
大概事qíng来得突然,易青武功又远高于他,江麟显得有些慌乱,又几个回合之后,便被夺去了长剑。
我急道:“别伤了他!”
易青微微一顿,江麟已经厉声向旁边那侍卫道:“还看什么!给我杀了他!”
易青怒意又起,抢在那侍卫行动之前,挥掌拍向江麟头顶,好像豁出去一般。我没料到他居然下杀手,大惊之下冲过去阻拦。
就在这时,旁边的侍卫动了动,易青的手臂被硬生生截住,看到拦住他的侍卫,他却显然吃了一惊:“你!”
那侍卫向他摇了摇头,另一只手轻轻一砍,江麟后颈被击中,软软倒了下去。侍卫伸手将他接住,低声道:“现在还不能杀。”
侍卫把江麟jiāo给易青,走到我面前,忽然单膝跪地:“小人程休见过殿下。”再抬头时,他眸中jīng光忽现,全没有方才的低声下气,只是语调依旧恭敬,似乎带着一点激动。
我移了移步子,并不接受他的跪拜,只淡淡道:“你是来开玩笑的么?我不认识你,也并不是什么殿下。”
程休急道:“请殿下相信我,小人本是南越人,在晋王府隐藏多年,时常与南越军中互通消息。数月之前,小人见到了被俘的易将军,不敢贸然bào露身份,所以虽与他朝夕相处却一直隐忍不言。直到昨日,小人见易将军被送往韩王府,恐怕相见困难,这才袒露真qíng。不瞒殿下,小人一月之前曾在宫宴中见过您,当时不敢肯定,于是便拿这件事向易将军探询,才知道果真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