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
我轻哼道:“不错,想必战斗力极qiáng。不过函谷附近河滩沼泽很多,穿得太重就怕陷进去动不得,然后被北赵人切菜一样剁了。”
江原笑:“是个问题,所以才需要轻兵在前铺路么。”
我嗤了一声转头,踱到路西面去看骑兵。只见骑兵们全都骑着身形高大的西域马,身披铠甲,头戴兜鍪,正在结队练习长矟冲刺,马蹄翻腾,飞扬的尘土弥漫了大半个骑场。
忽然听见有人高声叫我名字,一匹huáng膘马飞驰到我面前。武佑绪翻身下马,满脸喜色地奔到我面前:“子悦,你身体恢复得不错,我刚才在云台上看见你骑马前来,好不威风!”
我笑道:“武大哥别打趣小弟了,威风的那个是燕王殿下。”
武佑绪慡快地笑:“殿下自然不必说,我今日见了你骑马,还真想挖你去做骑兵。”顿了一下,忽问,“对了,你身边有个少年是不是叫裴潜?”
“是,武大哥最近见过他?”
武佑绪笑道:“见过几次,听说他正跟随徐将军学习骑she。今日徐将军将他一起带来了,似乎正在she场习箭,你要去见见么?”
我喜道:“好啊,裴潜这几日早出晚归,也不知练得怎样了。”
武佑绪十分高兴:“演武过后我带你去。”说着命一个小兵将他的马牵住,自己在栅栏上轻轻一撑,翻出场外与我并肩而行。
我与武佑绪你一言我一语,不知不觉随走到了阅武场边。江原忽然问旁边的年青将领乔云:“徐将军怎么不见?”
乔云忙道:“属下就去将他找来。”正要离开,突然视线定在场地跑马道的拐角处,武佑绪也看见了:“哎,那不就是徐将军么?他旁边……”
他旁边那个弓在马背上揪住马缰不撒手,只能随着马匹上下颠簸的láng狈少年,正是那没用的小崽子裴潜。我无力地叹了口气,实在想当作没看见。
可是眨眼间那马已经跑到我们面前,撒了欢似的乱窜。那位徐将军黑着一张脸策马跟过来,大声吼道:“叫你直起身来!放松马缰!速度一快就像个无骨jī似的!你是猪崽子托生的?笨也笨得彻底!”
我嘴角抽搐,武佑绪不自然地笑了两声:“还不错,比、比上次看他时进步不少……”
程广早看得发怒,破口大骂:“徐卫!把你那脓包徒弟拖下去打二十军棍!再不行就撵回去!”
叫徐卫的将领只有三十来岁,级别稍低,听到程广训话,脸色又黑了几分,却不敢造次。只是先下马拜见了江原,便站在一边不动了。
裴潜清秀的小脸开始一阵白一阵红,眼神渐渐凶狠,使劲直起腰坐稳,握住缰绳的手还在不住发颤。折腾一阵,他总算控住了马,有些笨拙地溜下地,随着徐卫站在旁边。
江原看了看他道:“今天凌主簿在这里,暂且免去处罚。限你五天之内熟练掌握基本骑术,否则照程将军的话处置。”裴潜全身一震,抬眼看见我,有些愤怒,又有些窘迫,最后扭过头去。
看着江原等人向观战台走去,我伸手拖过裴潜,拉到角落里:“你不让我管,这就是你练了十几天的结果?”
裴潜怒道:“谁说的?我she箭舞枪都很好!”
“那为什么骑个马怕成这样?”
“我……”裴潜耳根发红,用力甩开我,“你来做什么?看我要挨打了也不出声!那个什么程将军凶得很,要不是燕王殿下开口,这二十棍子我挨定了。”
我点头:“燕王殿下好啊,那你去跟他,以后别来找我。我的意思和程将军一样,最好把你狠打一顿。我要有这样不上进的兵,早把他揍死了。”
“你!”裴潜气急,狠狠看着我哼了一声,拧过头。
我把他拧回来:“你老实告诉我,以前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事?现在不说的话,以后别跟着我。”
裴潜憋气地看我一眼,赌气道:“我以前被马踢过差点死了,怎么样?”
我吃了一惊,忙问:“什么时候?”
裴潜不耐烦道:“小时候,继父生了气便放马踢我。”
我微微皱眉:“听说你后来把你继父全家……”
“我没有!”裴潜面孔瞬间煞白,狠狠看我,“他们该死,他们全都该死!可是不是我杀的,是他们自己惹上jian贼,你爱信不——”
我捂紧他的嘴,让他低声一点,看着他眼睛:“那么在洛阳收留你的员外郎?”
裴潜咬牙切齿,眼眸红得几乎滴血,只是在对上我的视线后降低了声调:“我原先以为他是好人,没想到他过了不久就要对我……还把我锁在房里。后来我趁他酒醉用花瓶砸死了他,可是我手脚被链子捆在chuáng头,逃不掉,进了牢狱却又跟在外面一样。”他说着全身微微颤抖,似乎想起了不堪回首的过去,“我那时想不通,为什么活着只是碰见这些事?说我忘恩负义,可是收留我就可以随心所yù地对我么?”
我叹一口气,将他搂进怀里:“我不再问你了,你也把那些事彻底忘掉吧。其实骑在马上并不可怕,改天我亲自教你。”
裴潜点点头,拉我踏上台阶:“演武快开始了,我见过他们单独cao练,可是还没见过列阵呢。”
我与他上了观战台,只见江原等人早在凝神观望,场内已经布阵完毕,一万人分为四阵,分居前后左右。阵型均呈东西向带状排列,绵延里许,三排弓弩手在前,四排步兵在后,分别执盾、矟、矛、戟,队伍最后为四排骑兵,手执长矟,身负刀弓。
程广站在阵前高声道:“诸军听令,今行讲武,以教人战,进退左右,一如军法,用命有常赏,不用命有常刑!”说罢手中令旗一挥,有司听令击鼓。
一通鼓后,前军she手前行,依次搭弓she向对面的箭靶,击钲乃止;二通鼓后,步兵依次前行,并作势直刺前方,钲声起,迅速退向两翼;三通鼓后,骑兵手执长矟,腿夹马腹前冲,至此完成第一波进攻。程广手中令旗再挥,两翼纛旗分别摆向南北两侧,阵型迅速变换,骑兵驰向两翼,呈包抄之势,步兵击鼓再行,击钲再止,鸣金偃旗。如此变换多次,阵中鸦雀无声,只听得武器声响与阵型变换的脚步声响,竟是有条不紊,丝毫没有乱像。
裴潜悄拉我衣角,低声惊叹:“兵法上说,侵略如火,不动如山,原来果真能做到如此地步!”
我微微笑道:“只要赏罚严明,将领cao练得法,这些不难做到。就如刚才,程将军若果真打了你,我敢说不出今天你能骑马上阵了。”
裴潜不高兴地嘟起嘴:“你别取笑我了,二十军棍下来,我还能爬起来么?”
我揉他头顶,惊讶道:“原来不笨么!”
裴潜红着脸躲开我,又仔细看着阵中:“这阵中cao演的只一万人,我听说要投入百万兵力,何时cao练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