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他哥
崔碧城倒是一笑,“你可别吓唬我,我崔碧城不是被吓唬大的。说吧,你想怎么着?”
我看看他手中的鞭子,还有他的手指。
崔碧城的手指很漂亮,他的身手也很漂亮。
不同于文湛他们从小文武双修,崔碧城学武学的是野路子。他会打拳,一般的市井流氓打不过他,他不会像文湛他们那样用长剑,可是他的鞭子用的很好,而他最jīng通恐怕就是she箭,说的上百步穿杨,指哪打哪,但是这些事qíng,除了我之外,雍京城没有人知道。
崔碧城有很多事qíng外人都不知道。
他会下棋,会做饭,还通医理,喜欢抽水烟,极讨厌阉人,极讨厌越筝,……,极讨厌文湛……
我和他很亲。
旁人不知道的事qíng我知道,可是有些事qíng,除了他自己之外,谁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就比如,他与太子不和,现在和杜家、嘉王也闹翻脸了,那么,他是怎么还能活灵活现在雍京四处转悠,甚至把我爹近卫军看守的禁地古王陵拿来藏他的小九九。没有人撑腰,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他老崔也不会做这样的事qíng。
我可不会认为我自己有这个本事罩着他做这样的事,那么,他背后的人是谁呢?
崔碧城背对着我,他把马鞭扔到地上,伸手去摘枝头的桃花。
他摘的那两株桃花极其漂亮,颤微微的,带着处子的娇羞,崔碧城拿过来,难得安静仔细的看了一阵子,突然他一伸手,一下子就把所有的桃花全部撸了下去,只留下光秃秃的花枝。
他说,“我最近请高人摆了一个百鬼运财阵,需要桃木枝,这几个正合适。承怡,你怎么不说话,想什么呢,不会是自己被自己吓傻了吧?”
“没有。我正在做最后一步的深思熟虑。老崔,你真的不怕以后半辈子都吃糠咽菜?”
“不怕。又不是没吃过,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看了看他,看了看眼前的箱子,再想了想墓园外面的谢孟,我甚至还抬头看了看可能是赵汝南的画像,我这才说,“这些箱子谁也不能看,谁也不能给。这天下只有一个人能动这些账册,就是皇上。”
崔碧城不说话,他一手拿着枯枝,一手拿马鞭。
我,“今天幸好谢孟在这里,他是宫里的人,手中有腰牌,可以漏夜进宫。我叫他过来,把这几箱子账册封好,今夜就抬进宫里去。这事谁也不能告诉,太子,老三,还有老杜他们,都不能让他们知道。”
他还是不说话。
我问他,“怎么,你不同意?”
崔碧城忽然笑了,“你以为,我让你带谢孟到这里来,为了什么?总不能真的让他堂堂的北镇抚司副总指挥使帮我抬着箱子回冉庄吧。”
“……原来你一开始就打算把这些账册送到我爹那里……,我好像明白一些事qíng了,不过崔碧城,我问你一句话,你要实话实说。”
“我尽量。”
“你……什么时候勾搭上我爹的?”
崔碧城斜睨了我一眼,我看他攥着马鞭的手指僵硬到发白,骨头节还在乱响,我大惊失色,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你不会真的和我爹那个啥了吧?!你是他小老婆的亲侄子,你们这是乱伦啊!——”
砰!
我的脑袋被砸了。
耳边听见崔碧城大吼,“我对陛下是‘士为知己者死’的忠诚!男人之间的qíng谊,你这种只知道和文湛那个小兔崽子鬼混的笨蛋是不会了解的!!!”
哈哈哈!
这话从钻到钱眼的老崔的嘴巴里面说出来,就好像女表子被采花之后一头撞死在贞节牌坊之下,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笑的泪如雨下。
老崔狐疑的过来,还摸摸我脑袋顶上被他砸的大包,担心的问我,“我没有把你砸傻了吧……”
随后,他马上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你已经不可能更傻了。”
崔碧城总是习惯于狡兔三窟,做什么事qíng都留着最后一手。
我和他分兵两路。
我、谢孟以及古王陵的守军押着几个大箱子回雍京,而崔碧城则回冉庄对家人做出妥善一些的安排。我外公,我舅妈,还有我舅舅,最好这几天就能走,到别处探亲去,等我娘这事的风头过了再回来。
崔碧城想的很周到,这里居然还被他安置了一架马车,只要套上马就可以用。
等谢孟他们把几口大箱子抬上马车,我又打开了那个装着huáng金锁的盒子,寻思着要不要将这个玩意带回去。
崔碧城从我身后冒出来,“总看它做什么。”
“我不知道,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想法……”
那首小诗: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白糙枯荄,荒途古陌,朝饥谁饱?
崔碧城也看到了那行小诗,嗤笑了一下,“还挺煽qíng的,都死了还要担心他孩子是不是安好,其实他这担心是没有必要的。他都满门抄斩了,他的老婆孩子恐怕早在地府等着他,一家团圆的错麻将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估计连孟婆汤都喝了几回了,早转世投胎去了。”
我翻过huáng金锁,忽然看见它的背面也写着小字,傍晚的光线已经不那么明朗了,我认真看了一看。
上面写着:赠毓儿
落款:父汝南绝笔。
……毓儿……赵毓……
那个孩子的名字原来是赵毓。
我想了想曾经看过的旧档,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名字,我想,可能是还没有落地,他就胎死腹中。崔碧城瞪了我一眼,我把huáng金锁收入怀中。
夜路不太好走,山道很滑。
我们出了一线天,天色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崔碧城点着火把,可忽然谢孟沉稳的说,“崔老板,灭了火把。”
崔碧城一惊,连忙将火把熄灭,众人下马,可是,似乎已经晚了。
周围的野鸟和乌鸦似乎被什么惊起来,都扑棱棱的到处乱飞,树木似乎都被惊吓到了,顺着夜风哆哆嗦嗦着乱摇,谢孟和其他几个北镇抚司的人早就抽出了长剑,警惕的看着周围。
野鸟和夜风都停了。
周围忽然变的很安静。
崔碧城卷起来手中的马鞭,从马车底下取出一张硬弓,还有一直近卫军使用的huáng金黑杆细羽箭。
他紧抿着嘴唇,四下看了看,忽然,他好像看到了什么,手上用力,弯弓搭箭,眨眼之前长羽弓箭离弦!
嗖!
长箭带着毁灭的力度破空而出。
啊!
那边一声惨叫,人,又少了一个。
我受到了惊吓。
悻悻的说,“老崔,你还有这一手?你得教教我。”
崔碧城冷笑,“行呀,如果我们今天能活着出去,我就教给你。”
他话音未落,我回头四下一看,周围密密麻麻的压满了黑衣人,láng群一般,每个人手中都拿着明晃晃的钢刀,黑布遮面,眼露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