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他哥
他不是很有jīng神,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那股子激灵劲。
我昨天的确骂了他,说过什么我不知道你huáng大总管有这么大的本事,背着我就能随便处置我王府的人了,你厉害,等哪天我这个王爷也不做了,让给你好了。
然后,huáng瓜就哭了。
他从来不哭的,就算当年在毓正宫被打的很惨,他也不哭,顶多嚎几声,然后眼泪鼻涕一起流淌下来,弄的他那张小脸凄苦不堪。
昨天晚上他哭的很惨,我发现我对人的眼泪最没辙。
我从来没有见他哭成那个样子。
好像一个烂桃。
我被小莲刚搞的心烦意乱的,我又被huáng瓜搞的意乱心烦的。
我把huáng瓜拉过来,用袖子擦他的脸,嘴巴里面一个劲的还在哄他,“别哭了,别哭了,你那玩意儿没了,长的又漂亮,本来就像个姑娘,现在这么一哭,更像女娃了。不过,我说,这世间怎么有你这个样子的女娃?没有一点胸脯,还生不出娃娃来,不但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孩童,相识满雍京,连人家青天大老爷半夜睡那个娘们你都门清儿,你不是个妖jīng吗?”
哇哇哇!!!——
我没有想到,huáng瓜哭的更厉害了。我被他哭的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哄也不成,最后只能任由他用我的上等湖丝袍子擦鼻涕。
我被他搞的半夜才能入睡。
他临退下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莲公子说的,夜雨寒凉,叮嘱我要把窗子关好。”
我迷迷糊糊的睡了大半夜,今天一睁眼,就看见huáng瓜哭丧着脸,爬在我的chuáng头,好像一只gān涩的豆芽菜。
我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疑惑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外面jī叫了。
喔喔喔!!——
“王爷……”
huáng瓜yù言又止,扭扭捏捏的样子好像一只鹌鹑。
“王爷……我说了,您可千万别生气,也别动怒,也别伤心,也别……”
我一抓他的耳朵,颤抖着说,“怎么了?难道是我爹真的驾崩了?”
huáng瓜听着就是一阵惊愕,“没有呀,陛下今天刚出关,奴婢刚抄了一份贺表给司礼监,恭贺陛下修道玄真,有所大成呢,没听说陛下龙归大海呀。”
我拍了拍心口,仿若一块大石落地。
我一扯huáng瓜,“既然我爹没死,天还支撑着,又没塌,你不要一大清早就是一副被人往死里采花的衰样子过来叫我起chuáng,让我一睁眼就看到你那张饼子脸,这是非常没有慈悲心的一个坏心眼的举动……”
“王爷,莲公子走了……”
我还在说话,可是却已经失去了声音,huáng瓜说的话好像刀一样切割了我言语。
huáng瓜的声音好像扒拉响的琴弦,不管我想听还是不想听,它都要自己颤动着,一直到再也产不起来为止。
“他说,如果王爷但凡念着一些往日的qíng谊,就不要找他,……他还说,他欠王爷他还不了,可是王爷欠他的,他会自己来拿,只是,不是当下……”
我不觉得他欠我的,我到觉得我欠了他许多。
我从来没有真心对待过他,连对文湛,对越筝的十分之一的心思都没有,可是我却总是口口声声说他是我的家人,不知道是在骗我自己,还是在骗别人。
然而他对我却是很好的。
他会在我睡着的时候给我拉被子,也会给我关上窗子,还会闯到小行宫去看我,给我带好吃的大包子,他会发现我刻意隐藏在袖子里面被文湛扭伤的手腕,给它们上药,虽然他会把我的双手缠的像两个窝瓜。
他不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huáng瓜,也不是拿着朝廷俸禄跑到王府做厨娘的凤晓笙,更不是和我血脉相连的文湛越筝。
他就是他。
那才是,一种像家人一般的感觉。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我忽然想起来这么一句话,又似乎看到我的王府小院在分崩离析中。
文湛一进雍京,就被我爹叫进大正宫去了,羽澜跟着他回的雍京,却没有进宫,径自回家去了。我到嘉王府的时候,他刚洗完澡,换了一身gān净的袍子,正坐在紫檀木的椅子上吃鱼翅泡饭,看样子好像是在太庙吃了几天的青菜,被饿傻了。
他见我过来,就把手中的碗筷放在一旁,喝了口茶漱口,这才站了起来,到我跟前,和蔼可亲的样子很像大正宫朝房里面挂着的那副年画——一个大大的圆圆的大胖小子,横批写着一团和气。
“大皇兄来了,坐。”
他袖子一摔,指了指那边的椅子。
“奉茶!”
“大皇兄,我这里可没有一两金子一两茶的凤凰单枞,倒是有几两今年的明前龙井。至于是不是正宗的狮峰龙井,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杭州产的茶。谁不知道呀,明前的狮峰龙井,除了浙江的几位封疆大吏喝的到,在雍京城也就只有宫里和崔老板那里有了。大皇兄要是喝的不顺口,您将就一些。”
我笑着说,“瞧三弟说的,老崔那边做的是茶叶生意,不过坊间不是有一句话嘛,‘卖花姑娘cha竹叶,卖油娘子水梳头’,那些茶叶都是他雍京茶庄进的货,一部分是给宫里的,另外一部分给雍京城里面像三弟这样的贵人的,这么好的茶叶哪里轮得到他喝?他不喝茶水,只喝白水。”
羽澜坐在椅子上,等着下人捧过来好茶。
他的xing子随我爹随了个一模一样。
我爹风流,他也风流。
他这里有八个美婢,几乎一样的高矮胖瘦,又穿着盛唐年代的抹胸裙,梳着一个样子的堕马髻,戴着一样的金步摇。玉葱一样的手指捧着桤木做的托盘,上面安稳的放着青花瓷茶盏。
美婢把香茶捧过来,放在羽澜和我的手边,同时又在我旁边的小几案上也放了一盏。
想来他这里有客,却不知道是谁?
茶水都伺候好了,羽澜一摆手,周围人都退的gāngān净净。
羽澜说,“大皇兄,我们就开门见山的说话吧。我要的东西,皇兄可拿过来了?”
我没说话,从袖子里面拿了一本账册出来,放在他旁边的茶几上。
他拿过去,翻了翻,冷笑一声,又扔在一旁。
我问他,“可是这个东西?”
羽澜点头,“是。不过,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问大皇兄要的是原本账册,而不是抄本。”
我一笑,“三弟,这俗话说的好,一分价钱一分货。楚蔷生大婚那天,我看到的东西也是抄本,可不是什么原件。这抄本换抄本,也算是价钱公道,童叟无欺。”
羽澜,“好一个铁齿铜牙的祈王爷,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错!”我摇晃着手指,“我是见了棺材也不掉泪!”
羽澜,“难道,你连贵妃娘娘都不顾及了吗?”
我,“我的母妃有父皇呵护,她在宫里一切安好。再说,我娘是什么人,我最了解。她平时常服不过七八套而已,早起来一个jī蛋,一碗粳米粥,中午一份ròu菜,一份素菜,再来一碗米饭,晚上一碗细汤面,这些东西足以糊口,甚至还糊的很好。我小的时候,我们娘俩住在西宫冷苑,她吃这些东西,现在入主寿chūn宫,晋封祥贵妃,她还是吃这些东西。并没有什么不一样。想来,丢不丢这个贵妃的称号,她是不会太在意的。可,既然是父皇亲封的贵妃,父皇必定是欢喜她的,想来不会丢给皇后随意处置。三弟,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