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万安
不会的,不该这样的,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与jiāo谈声,是琼玉楼的人正巧经过这里。
外来的声响,骇得丁常肩膀一缩,想也不想地调头就跑。那几个人看到他,便大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他也不敢停,他没命地跑,跑出了琼玉楼范围,跑上寻常街道,还是不敢停,只知道跑,哪里有路就往哪里跑。
丁常也不知道自己跑了究竟有多久,双脚都已渐渐没了知觉,却还是不敢停歇,就好像身后有幽灵在追。不,那东西比幽灵更可怕。
终于,在跑进一条幽暗小巷时,丁常再也跑不动了。他停下来,一手撑着墙,辛苦地大口喘着粗气,觉得快要累死过去。
忽然,一个骑在马上的身影穿入小巷,在丁常身边停下。马上的人弯下腰,长臂一揽,将他捞上了马。
丁常吓得半死,却又没力气叫喊,绝望地抬头一看,却大大松了口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紧紧将那人拦腰抱住,泪如泉涌。
他就这样埋在那人怀里,一直痛哭,直到对方将他带回了府中,送进房间,他还是在哭。
「别哭了。」释郗容为丁常拭去泪水,却怎么也拭不完,只有将丁常拥进怀里,温柔地轻拍着他的背。
等到他的哭声稍稍缓下来了,释郗容才开口低声说:「常儿,先前发生的事,详细经过究竟如何,你告诉我。」
先前在琼玉楼,那几个想喊住丁常的人,随后就发现了倒在假山下的女子尸身。一看,那竟是今日来的皇上宠妃,赶紧去将此事报告了轩辕桓。
宠妃莫名猝死,轩辕桓自然震怒。他质问当时在场的那名男子,那人不敢多言,只说,一切皆是因释家那小子而起,他与彤丹言语不合,起了争执,双双跌下假山。而后,那小子跑得没了踪影。
听了这话,轩辕桓的矛头自然转向释郗容。而释郗容却认为,事qíng经过一定与那人的说法有所出入。他知道,丁常纵然顽皮,但并不会随便与人争执,更遑论动起手来。
不过,事qíng的确与丁常有一定gān系,这是无疑的。
否则,他不会跑得不见人影。
所以释郗容策马在外四处寻找,果然被他找到,一个明显吓坏了的傻小子。他不当场询问,决定先将人带回家,再慢慢相谈。
而丁常听见释郗容的询问,知道他担心自己,也想为自己想办法,便将事qíng经过说出。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抽抽噎噎地说,还是惊魂未定。
他不是没见过死人,却是头一次与死人那么接近,甚至,那人的死,或多或少有他一部分责任。
无论他平日里有多么天不怕地不怕,一个人的生死,那分量实在不是他能承受得了。
「我真的没想到会那样,我没想害死她的,我不想的……」
「我知道,我明白。」释郗容揉搓着他的头顶,「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太自责,是他们有错在先,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
「可是,那个人死了啊,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死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丁常还是无限沮丧,虽说他也明白这件事他没有主要责任,然而,如果当时他没出现,那么这件事也不会发生。
「别慌,常儿,你不要多想,jiāo给我。」
「jiāo给你?」丁常茫然地抬眼看他,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打算,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喧哗。
人声渐近,很快,房门被推开,轩辕桓跨步而入,身后紧跟着十几名侍卫。
看到他,丁常浑身一震,将脸埋进释郗容怀里,不想面对那双冷厉的眼眸。
「爱卿。」轩辕桓很少这样称呼释郗容,而他所用的语气十分yīn冷,「把你怀里那个人jiāo给朕。」
释郗容转过身,将丁常护在身后。他不避不让地迎视着轩辕桓的目光,字字清晰:「皇上,有关先前那件事,臣有话要说。但在臣禀报之前,希望皇上先将闲杂人等屏退。」
轩辕桓抬了抬眉,颔首,「好。你们,都退下。」他果然依言将侍卫全部屏退。
而后,释郗容将事qíng的原本告诉轩辕桓,包括他的宠妃与人偷qíng之事。
听了这些,轩辕桓脸上并没有表qíng波动,眼神依然冰冷yīn鸷,缓缓道:「如此,朕知道了。不过,那个小子,你还是得jiāo给朕带走。」
对于这样的结果,释郗容并不意外,他了解轩辕桓这个人。
当他很宠一个人的时候,并不会多么温柔相待,但他心里会将那个人的事看得很重。即便他知道他的宠妃与人偷qíng,这会令他立即对彤丹qíng义全无,但是也就仅此而已。
他身边的人,只有他才可以动。他的意图,不是要为那个背叛自己的女人主持公道,他只是要让所有胆敢动他身边人的人付出代价。那个与彤丹偷qíng的男子,会死得很惨,而卷入了这件事当中的丁常,也休想脱身。
轩辕桓,他就是这样的人。
因为早知结果会是如此,释郗容此时并不慌乱。他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囊,上前几步,将之递到轩辕桓面前。
「这里面的东西,请皇上过目。」
轩辕桓接过小囊,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放在掌心。他仔细端详那两块各自一半的玉坠,皱了皱眉,脸色蓦地微微一变。
他认得,那其中半块玉坠,是自己赐给释郗容的。至于另外半块,却是相当久违了。
「这是……你是从哪儿得来的?」他沉声问。
「是常儿带在身上的。」
「他?他怎么会有……」
「玉坠是他娘亲留下的遗物,亦即是说,他是皇上的骨ròu。」
「什么?」轩辕桓眉尖一挑,目光缓缓转向那个蜷缩在chuáng边的少年。
那少年,竟是他的孩子?
因为这件事而愣住的,不单是轩辕桓。
「怎么会……」丁常喃喃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果他没有听错,如果释郗容所言属实,那么从一开始,岂不就是他自己弄错了?小涵所一直寻找的父亲,并不是释郗容,而是,当朝天子!
那个病恹恹的少年居然是皇子?一国皇子,竟那样凄惨地病死在流民聚集地……
比起这个,更让他在意的是,听释郗容那样的说法,他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自己不是他的儿子。那他却又是为何,以「爹」的名义将自己留在身边?
丁常很想问,但是在他问出口之前,却被轩辕桓抢先一步。
「你既早知此事,为何在一开始却没有来告知于朕?」轩辕桓问道,冰冷的声音里没有qíng绪起伏。
「臣有臣的考量。」释郗容沉静地说。
「哦?什么考量?」
「常儿天xing活泼好动,自由不驯。他在民间长大,只靠娘亲抚养,有太多规矩不明白,若糙率送他入宫,只会惹出风波。那样于他、于皇上,都并无半点好处。」
「所以,你就暂时先代朕管教他,打算等他懂点规矩了,再将他送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