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万安
「不可以。」
「不可以?那你gān嘛要问?」戏弄人不是?
「让你有个准备。」
「你……」肚子里又涌上来了满腹牢骚,但是丁常已有所了解,再怎么对那个人发脾气、发牢骚也没用,他不吃这一套。他只有qiáng忍下腹诽,深吸了一口气,压抑地说:「好,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怎样待我、教我、管我,都凭你的意思,我绝不闹。但是,就只有一件事……爹,你能不能跟我打个商量,一点点商量就好……」
「嗯?」释郗容挑了挑眉,随即猜到丁常想说的是什么,当即否决:「没商量。」
「你……」忍,他忍!他不死心地又开口:「爹,你不要这么专制好不好?算常儿求你……」
「不必多说。」
「爹!」
「你叫我『爹』,自然听我的。」
「我……」我爹才没有你这么霸道专制!
「你们说的是什么事?」一直安静听下来的轩辕照忍不住cha了口,撞撞释郗容的肩膀。
「我不许他再去见锦鳞山庄那些人。」
「哦,这样很对。」轩辕照点点头,看向丁常,笑了笑,「常儿,这件事你就不要跟你爹争了。他的决定也是为你好,你跟那些人来往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好处?」丁常眸光一闪,咬了咬唇,低低道:「我跟他们来往,从来就不为什么好处。只因为他们是我最重要的朋友。爹,你不了解……我曾病倒在chuáng,是他们冒着大雨,背着我走了一天一夜的山路,带我去看大夫;我也曾受冻挨饿,是他们把仅有的棉被给我盖,把少少的饭菜省下来给我吃。如果没有他们,或许常儿早已不在人世。他们对我有qíng有义,而我却……」
他顿了顿,目不转睛地盯着释郗容的双眼,字字清晰地说:「爹,这就是你要教给我的第一课吗?你教我的第一课,就是见利忘义?」
「……」
释郗容撼然地回视着他,一时竟不能言语。就连向来伶牙利齿的轩辕照,也语塞当场。
他们是真的认为隔绝丁常与那些人的来往,是为他好。然而,人生在世,好与不好,其实不能单方面下定论。
更重要的是,他想守住qíng义的这份心,甚至比起那层皇子的身份,都要来得更宝贵。
「好,我允你。」释郗容到底还是让了步,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被人bī得让步,但是这一步他却让得很慡快,甚至愉快。
「真的!?」丁常惊喜jiāo加,一下子蹦起来,「你没有骗我?你说真的?」
「真的。」
「太好了……太好了!」丁常大喜过望,满怀喜悦不知如何抒发,忽然扑上去,在释郗容脸颊亲了响响一口,「爹,你最好,常儿最喜欢你!」说完就在原地转圈圈,完全开心成了个小孩子。
「哎呀呀,真是羡煞人也。」轩辕照一脸夸张的艳羡,小声戏谑:「原来爹就可以随便亲的,那我这叔叔,要个亲亲也不算过分啰?」
闻言,释郗容立即横眉瞪他一眼,随即却又无奈地摇摇头。
不知道该做何感想,对那个傻小子,虽说是自己下的决定,要当他的冒牌爹爹一阵子,然而此刻他却莫名地有一种异样的预感,他这个爹,会越来越难当。
再看丁常,还在那里转圈,真让人担心他会不会转着转着忽然变成一颗陀螺。
释郗容将他唤回神,「丁常,坐下,我还有事要说。」
「哦!」丁常这才安稳地坐下,一双大眼睛直直瞧着释郗容,脸上还是喜孜孜的。
看样子就算接下来释郗容叫他去撞墙,他也会傻乎乎地笑着去撞。
这个傻小子,怎么这样单纯?他应该有心计一点,在深宫当中,才会过得比较不辛苦。
然而,若要教他心计,教他尔虞我诈,却又觉得好可惜。
释郗容心qíng复杂地静默片刻,才说:「我是答应了你与那些人见面,但是有前提。每个月,你只能见他们一次。」
「每个月,一次?」丁常差点又想跳起来抗议,转念一想,他鼓鼓腮帮,「好少,三次行不行?要么两次?」
「这里不是市场。」释郗容斩钉截铁,「没有讨价还价。」
「可是……」
「你连那一次也不想要了是么?」
「我……好、好嘛,我接受就是了。」丁常也学乖了,知道跟释郗容不能硬碰硬,尤其是当他认为自己是正确的时候。
一次就一次吧,总比一次都没有好。反正等以后自己跟他混熟了,再要说什么一定会好商量得多。
经过刚才,丁常忽然有一种感觉,觉得释郗容跟自己的爹有一个相同之处:刀子嘴豆腐心。
也许释郗容的心比起豆腐还是要硬得多,但至少不是铁石心肠。
「另外,」释郗容又说:「每个月你想见他们的时候,告诉我,或者找府里的严管事。他会安排马车,去山庄将人接到这里来,你就不要再往山庄跑了。」
「咦?」丁常疑惑,「这是为什么?」
「没什么。」
「还不是怕你被人拐跑。」轩辕照这话半真半假。
「怎么会?」丁常莫名其妙,但也没有不高兴,「他们是我的好朋友。」
「最亲密的人最难防。」
「他们不会害我。」
「是不会害你……」轩辕照揽住释郗容的肩膀,对丁常眨眨眼,笑得意味深长,「那你就当作是你爹爱子qíng深,护子心切,所以未雨绸缪,保护过度,这总行了吧?」
「这,这样……」虽然听得出轩辕照的玩笑口气,丁常还是无端地红了耳根,嗫嚅道:「我知道了,我会听爹的安排。」
「常儿乖。」这话不是释郗容说的。
「你……你是谁?」见过他好几次,到现在丁常才想到这个问题。
要说这个人的存在感也是够qiáng的,明明是他们「父子俩」的事,他却在这边东cha一句西cha一句。
「我?哈哈,我是你皇……」
「咳!」释郗容咳嗽一声。
「嗯,我么……」轩辕照挠头,「我是你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提着灯笼寻不着、八竿子能打到一起的轩辕大哥。」
「……」
第四章
这些天来,丁常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作——惨绝人寰。
自从那天后,每天早晨他会定时被人轰起chuáng。
梳洗,有专门的人盯着,教他头发应该怎样梳才整齐,衣裳该怎样穿才得体,这样折腾下来,往往半个时辰就过了。
然后,揉着饿扁了的肚子来到中厅。早膳,有,却不是他想吃就能吃。
有规定:一,不能发出过大声响,若违规,撤一碟菜。二,食物必须在嘴里咀嚼五口以上,若违规,撤一碟菜。
午膳、晚膳也都是如此。结果,他的用餐时间总是转眼就结束,因为饭菜都被撤光了。
他巴巴地想讨两口饭吃,哪怕给块点心也好——没得商量。搬出释郗容的名头也不行,因为他已将丁常的管教全权jiāo给了诸位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