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覆妲己
在一片飞沙走石中,姜尚岿然独坐高台,长发衣诀却纹丝不动,彷如被隔在虚空之中,面若冠玉,周身隐隐流光缭绕,仿若天人。
伴随这狂风,他口中玉虚诀念得越发急……只见那风越刮越大,两个时辰后,从原本的岐山顶蔓延至整座山脉。
山下茂林深处,邓九公在帐内听见外面狂风呼啸,热气全无,不由喜道,“莫不是天助我大商,待闻太师点兵出关,正好厮杀。”被酷暑影响士气的不单是周军,与他们也是一般。
女儿邓婵玉爱娇的站在他身后轻轻捶着他的肩,“陛下洪福齐天,自然有凉风相助。”
邓九公道,“原以为西岐只派这三千骑兵与我方对阵是另有玄机,这三日按兵不动细加察探,不过是故弄玄虚,明日一早我便率兵攻上山,将这三千兵马剿杀gān净!”
这想法是美好的,可惜……现实总是用来打破的。
这晚,邓九公是被冻醒的。
没错,是在三伏天里冻醒!
一阵彻骨寒意袭来,他身上穿得还是铁甲,低头细看,铁甲表面已凝了一层薄霜……骇然起身,邓九公霍然掀开帘帐,迎面竟是漫天的鹅毛大雪,密密层层,犹如柳絮乱舞,不过片刻地表就已被白雪覆盖……
左右幕僚上前,“元帅!夜里突降大雪,众军将士单衣铁甲,怎耐凛冽寒威!”
邓婵玉早已惊醒,同幕僚在帐外候着,“八月盛夏,降此大雪,世所罕见!”
副将愤恨嗟叹,“天时不正,国家不祥,竟有此异事。”
邓九公咬牙道,“那姜尚好神通,欺我成汤无人,莫不是以为这样便能阻我征西之路。”要比神通,他虽不如,但姜尚也别想轻易取胜。
想冻死我五万西征军,可没那么容易。
邓九公急召军中修士,发力驭火以怯严寒,但一来数万商军分散在茂林深处,分布过广,加之这凛冽风雪着实骇人,传令兵未出两步便被铺天盖地的风雪迷了眼,不辨方向,即便大声嘶吼,声音也被风雪凄厉的呼啸湮没,商军在这场bào风雪肆nüè的夜晚人仰马翻,集齐所有人力也只通报到主营附近的数十个军营,与边缘一带的营地彻底断了联系。
相较于底下商军的惨况,山顶上这三千周军人人穿起棉袄,带上斗笠,望向肃颜盘坐在高台上的雪衣丞相,原本心底的埋怨早已化作一腔狂热的崇拜敬仰!
成汤千百年来并非没有能人异士,此前数次征战,也曾见过哪吒与雷震子御风飞行,力可拔山,甚至引雷驭火……
但这些是属于个人修行范畴,自古以来,天地气象四季节气仍然是神的领域,一介凡人不可冒犯,不可gān预。
但今日太公望逆转天象呼风唤雨……这几近天人的神通怎能不令人惊叹折服!
苏苏也同样在眺望那抹身影,比谁都清楚的知道,以他如今的身体施展如此庞大的术法只是在勉励支撑,qiáng弩之末矣。
当天亮后姜尚裹着一身风雪走进营帐,她破天荒用法术烧来一杯热茶,默默递给他。
他绽出淡淡的笑容,呷口茶,合衣靠坐在榻上,闭上眼,眉宇间掩不住的疲色。
她看着那人对她毫不设防的样子,胸中竟有些揪疼,离动手的时间越近,她心底踌躇不安越盛。
真假邓婵玉(一)
狂bào的风雪充溢天地,仿佛永远都不会息止,头顶乌云蔽日,不辨时间。
姜尚在营帐内休憩片刻便起身整装,苏苏半卧在塌上,依然还是那身凉薄的夏装,眼眸半睁半闭的懒洋洋看他重新佩上雌雄宝剑,罕有的软语,“……不多休息一阵?”睡了还不足半个时辰。
他意外的回头,随即面上微微一红,将被随意搁在案上的面纱重新待在她脸上,“已经休息够了。倒是你,若化作人形还是要记得戴上面纱,九尾狐天xing擅魅,如今你正在渡劫,魔气外放,容貌若被瞧见,恐祸及六界。”
苏苏捂住面纱,“便是你也抵挡不住?”
“为何你认为我能抵挡?”他头也不回,微微苦笑。出营帐传武吉问话,“外面雪已深几尺?”
“山顶上深二尺,山脚下风旋下去,深有四五尺。”
姜尚淡淡抿起嘴,仗剑披发,重上高台……
这一次,伴随着咒诀,不断肆nüè的狂风bào雪渐渐和缓,天空中不断旋转的乌云边缘渐渐露出金光,而后一轮红日奋力一跃,撕开层层yīn霾,以着无与伦比的热力急冲直下!
笼罩整个天地的乌龙霎时化开,一瓣瓣一层层,以着无法抵御的姿态,以炙阳为圆心,从内而外渲染成一片灿烂的彤光……
而姜尚,就这么阖眼安静地坐在这片流离霞光之下,仿佛要化作金身飞去……
这宛如神迹的画面久久烙印在众人心中,在他们看来,姜尚就是上天所赐予西岐的仙人,将会辅佐天子,带领着西岐走向最终的辉煌。
仙人都是这般美丽而qiáng大的吗?
对于他们而言,姜尚永远是不败的,是西岐的保护神。
相较于山顶的祥和,岐山脚下此刻犹如人间炼狱一般。
当数尺高的积雪被炙阳化开,一股股水流逐渐汇聚,积少成多……
轰——
只听到山下一声巨响,庞大的洪流来势汹汹!一路上卷起被烈日曝晒得半guī裂的沙石,势不可挡的急涌下山去!
轰!
又是一声炸响。
洪水中夹带着的恐怖泥石流与在山脚下安营的王师对撞!
不过瞬息,整个微微凹陷的山脚被这致命的洪流瞬间填平!
这一下看呆了这三千士兵,山脚下隐隐传来的商军们凄厉的惨叫,令他们汗毛都开始竖立起来……
但这还不算完,低促的咒诀紧接着再度响起。
伴随着这清冷而致命的喃音,狂风再度刮起。
只见yīn云再度密合,炽阳只是昙花一现,消失在天幕。
这凛凛似朔风的狂bào风雪重临岐山,霎时间把整座岐山冻成一块汪洋!
若说王师原先没被bào风雪冻死,后面的洪水泥石流也足以把他们给溺死砸死,可丞相还不放心,最后gān脆直接把他们都冻成巨型冰块,一个也别想活。
喝!真是好大的神通,好……狠的做派。
想不到丞相瞧上去飘然若仙,原来行事,行事……那个,人不可貌相= =!
众将们心中战战然,下意识将姿态再低五十个百分点。
姜尚看着底下将士们的脸色是赤橙huáng绿青蓝紫,扬起声,“武吉,南宫适,你二人带二十名刀斧手下手,进敌营,缉拿首将。”
二将心有切切焉,还拿什么,早死透透了吧。
姜尚见他二人不动,“还愣着做什么?”
心一凛,两人齐吼,“诺!”心惊ròu跳的迅速跑去招人。
姜尚微一挑眉,视线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片乌压压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