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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于客

作者:花绮人 时间:2023-01-06 23:15:05 标签:花绮人

“呵呵,”史艳文又晃了晃头,笑意似要泛出眼角,“史艳文,不做后悔之事。”
契书寥寥数语——
天地共鉴。
史家艳文,乙未年六月生,行事磊落,文质彬彬,温文尔雅。
竞日孤鸣,乙巳年二月生,面如冠玉,才智卓绝,雅人深致。
去岁临冬际,闻君随缘来。
缘起无相,缘落留名,缘来无处,缘定有心。
君子儒慕,白衣风流。累月相守,同卧同寝,同qíng同心,患难与共,视其亲为己亲,视其爱为己爱,视其痛为己痛,视其苦为己苦,互生jiāo契之心,于丁未年末,琅琊居阁,暖室寄语。
愿付余生,如星绕月,如风缠雨,至死不渝。
以此为契。
……
各赋其名,宁死不悔。
史艳文眼前景象已然有些重影,那酒的后劲已经上头,但提笔的手却稳当的很,但这稳当只维持了片刻,放下笔,人就跌进了竞日孤鸣的怀中。
他深吸了口气,眼皮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还没完全闭上又不甘心地张开,看着那寥寥几笔略感失望,“太……太短了。”
竞日孤鸣紧紧抱着他,同样点点头,“的确太短了。”
但他们这样的人,他们所经历之事,却不能留太长。
史艳文似有所觉,意识不清的抬起一只手搭在竞日孤鸣肩上,皱了皱眉,“你是,累了?”
竞日孤鸣无奈的看着他,此刻本该是两相庆祝之刻,不想这人趁他写书之时又喝了许多,“是啊,我累了。既然累了,我们去休息吧。”
“休息?”史艳文眼皮跳了跳,“不去。”
“艳文喝醉了,不想休息吗?”
“你会,咬我。”
竞日孤鸣失笑,一手将那半纸契书压进书里,随后半抱半扶的揽着人往软塌走去,“不咬你了,别怕。”
“不咬了?”史艳文突然停住了脚步,一身的力量都坠在了竞日孤鸣身上,连带着把竞日孤鸣也钉在了原处。
“怎么了?”
“我不怕。”
“恩?”竞日孤鸣愣了一下。
史艳文真是醉糊涂了,一急之下拉着竞日孤鸣的头发狠狠一扯,脚下也虚浮地踩着竞日孤鸣的鞋子,“我不怕你!”
竞日孤鸣实在没忍住,抱着史艳文笑了,笑的控制不住手上的力度,“好艳文,那酒实在不是个好物,日后可记得千万别在别人面前喝了。”
“恩……放开。”
男人的身体不比女人柔软,是以史艳文感觉不舒服也是正常,竞日孤鸣手臂失控的力量如今可不是史艳文反抗的了的,但那一身的身法力道到底还有些用处,而后下意识带了技巧的挣扎险些让竞日孤鸣都没把握住。
好在,只是险些。
竞日孤鸣忍笑推手将他双肩缚住,另一手却自膝下穿过,径自将人抱了起来,“别动,小心扯动在下手臂的伤势。”
这话起了作用,说来也是史艳文神智未曾完全模糊,他终于不动了,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在竞日孤鸣方将人放下时便迫不及待地撕扯着他的衣服,“伤口,不是……好了吗?”
竞日孤鸣坐在一边,让史艳文靠在他肩上,任由他扯着手臂看,他的力道不大,也看不清晰,不过解开袖扣就花了很长时间,而后又在那条粉色的痕迹上逡巡许久,或许是那份记忆太过深刻,连醉意也被驱散了两分,“……对不起。”
“没关系,”竞日孤鸣下巴蹭了蹭他,道,“我很喜欢这条疤。”
史艳文没太听清,只觉头顶压了大石一样,又沉又重,无处可放,唯有身体周围那份包容的气息能可缓解一二,索xing将头后仰着,迷迷蒙蒙地看着那个人。
是竞日孤鸣。
对了,他还有一个问题没问。
“竞日……孤鸣?”
“恩。”竞日孤鸣慢慢解开他的外衣,试图散去那一身的热气,点点头道,“我在。”
史艳文又晃了晃脑袋,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压住竞日孤鸣的肩膀翻身跪坐起来,只是那动作太大,一起来就失了力,整个人扑倒在竞日孤鸣身上,似乎浑浊的思想越加不清明。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竞日孤鸣看了看史艳文乱动时方才一不小心被自己拉开的领口,领口之下正好看见胸膛,接着又迎上史艳文仰望的视线,眼神不由得深了深,“艳文的第三个问题,是什么?”
“我的问题?”史艳文也不知是又迷糊了还是不好意思问出口,便又往他靠近了些,“你知道的。”
他进的不多不少,膝盖正好抵在了不该抵的地方,实在很难让人不想偏。
竞日孤鸣看了他半晌,终于叹气。
投怀送抱还要借酒壮胆,借酒壮胆就罢了竟还真的喝醉,未曾想史大君子也会如此孩子气,若是是多年未曾行过人道,但这有意无意都磨着人——且多多少少是带有目的地磨人,又不像是羞赧的不知其事的。
竞日孤鸣略想了想,恍然大悟。
他差点忘了,史君子,是已有三个人中龙凤之子的父亲,江湖纵横多年,撩拨人的功力应该不浅……
只是,醉酒之人,说话总是做不得数。


☆、东风乐(四)
竞日孤鸣花了些力气让他睡下,史艳文的睡相很好,没有日常的拘谨,也渐渐没了那份常驻心间的担忧,嘴角偶尔还有一抹微笑。

认真看上一眼,就觉得世间美好皆聚于此。

如果,他能松手的话。

倒是让人分不清真醉假醉,前几次醉酒,好似并没有今次这般黏人。

竞日孤鸣皱着眉头,他的衣袖被压在史艳文头下,头发也被紧紧抓住,整个人半撑在上方,这个姿势好是好,但坚持太久,也实在会累的,总不能学汉哀帝断袖——虽然他倒是挺想这样做,但只怕这里眼睛太多,流传出去会给人诟病。

“先生……”

偏巧史艳文不知何故就是不愿入睡,那第三个问题之后——先生,前日作画,是在使苦ròu计,对不对?

对。

他笃定史君子心有不忍,即便知道也会心甘qíng愿的入局,只是被那瓶酒又搅了局。

失策。

史艳文与竞日孤鸣醉酒时,相同之处在于不喜吵闹,不同之处则是一个比平常乖觉,一个比平常放肆,乖觉的人教养天xing如此,放肆的人多少有些往日不敢醉,今朝顺心行的意思。

“先生。”史艳文困惑的睁看眼,迷离的眼神似乎在寻找什么,最终定格在那双深邃带笑的眼里,“先生?”

“我在。”竞日孤鸣不愿醉酒时惊扰他,便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他们这样的人,即便醉酒,逻辑依旧清晰,酒后回想起来也能记得大概,只是当时那些平时压抑的不敢做的,都会被那酒味刺激出来,手脚都不听使唤地遵从yù望,所以史艳文抬起双手,轻轻点在竞日孤鸣的领口,朝两边一拉。

“不是说休息吗?”

“……”

“先生怎么……还穿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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