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于客
作者:花绮人
时间:2023-01-06 23:15:05
标签:花绮人
吴辅瘫坐在地,正想说话,却见史艳文看向他身后,脸上露出一丝恍然大悟的浅笑,继而目光又移向自己,笑道,“你被风盯住了。”
随后身后响起喝酒的声音,吴辅一抖,慢吞吞的转过头,一青年居高临下,高马尾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咽了口口水,“我说……你好歹是苗疆军长,何必追着我一个小角色天天跑?”
青年却不看他,眼睛在史艳文身上上下打量几番,抱拳行礼,声音慡朗充满活力,“哎呀,史君子久见,身体可好了?”
史艳文冲他点点头,“多谢挂心,艳文已然大好,只是染了些风寒,恐怕不变行礼,军长见谅。”
“哪里的话,”青年摸摸脑袋,“你是笨牛……银燕的父亲,风逍遥自该登门拜访才对,史君子不用对我客气,叫我风逍遥就可以了。”
史艳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军长不介意,艳文自也不介意。”
来人是现任苗疆军长,前任军长铁骕求衣改换身份成为国师后,便是由他领导铁军卫,为人磊落不羁,嗜酒逍遥,一柄短刀杀敌无数,听说与雪山银燕在偷酒时结jiāo,也算一段轶事。
史艳文见他出现,事qíng便已猜了个大概,想必定是少年心xing未曾全褪,剿灭漠市余寇事盯上吴辅了,至于原因,总不至于是因为无人可用,大概是对吴辅整日黑布覆面产生兴趣罢了。
“你们怎么遇上的?”史艳文兴趣盎然,他觉得这两个人其实有些相像。
风逍遥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这小子挺好玩的,我就叫人多注意点,谁知每次要抓到了又被逃走,逃跑的功夫倒是不错,就是看不到脸,有点心痒痒。”
果然是想看他的脸。
“那个沙客呢?”
“他啊,”吴辅拍拍身上的灰尘,“好像往中原逃了,恩……应该快到中苗边境了吧大概。”
史艳文顿了顿,又看向正准备再次爬走的吴辅,收回心思道,“你替我们向厨娘报信,虽然收了二两银子,但终归是有恩于竞日孤鸣,又揭发了一个还算小有作用的作乱首领,苗王算你功过相抵,并未打算多行追究,你何必如此遮头避尾?”
吴辅一听急了,跳起身的样子就像因为被踩了尾巴而炸毛的猫,连连退后好几步,进入假山中,“你不懂……我喜欢这样!”
风逍遥悠悠哉哉地跟了上去,他派人追了这人几日,早就将人折磨的筋疲力尽,不然怎么如此悠闲,现在轮到他上场,速度轻功,他自认还是高过此人数筹的,故而现在也只是摸着酒葫芦贼笑。
“我是看你小子挺像我当年才追你的,不然谁稀罕làng费这个时间?只是铁军卫军纪严明,你蒙着个脸算怎么回事?恩恩,还是摘了好。”
吴辅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破口大骂,“谁他妈要加入铁军卫!这点破事你追了我好几天!连口馒头都不让我啃!”
“哎呀,少年人别动怒嘛,铁军卫最多的就是馒头了,你可别觉得它穷,虽然当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国师老大……咳,前任军长他当初对我说过……”
史艳文看他们越吵越深入,颇有种再次不争个高低不肯罢休的架势,默默摇摇头感慨,少年男儿意气风发,如他们这样经历过多,却是提不起这些兴趣了。
“先生。”史艳文轻轻叹了一声,“出来吧,别躲了。”
竞日孤鸣自一旁突然出现,坐在椅边看他,赞赏道,“艳文内功尽失,却仍耳清目明,看来恢复的不错。”
说起这事倒有一点奇怪,史艳文稍稍坐直了身体,犹豫的看向他,“既然‘塑还’你也用过了,为何只有我内力全失?”
竞日孤鸣嗯了一声,道,“副作用不同吧。”
史艳文眉角一跳,这语气是再明显不过的敷衍。
“哎呀,艳文莫是在怀疑在下,”竞日孤鸣故作心痛,“可叹也,恍然前一刻才好事成双,现在……就要跟我置气了?”
史艳文一惊,连忙转头看向另一方,见假山里毫无动静,稍松口气,“先生别打趣我了……他们人呢?”
竞日孤鸣将一旁的茶杯拿起来,从怀中又拿出一个药瓶,“大约已经打到三十里外了,吴辅确实是一个好苗子,只是心xing多变,又无归属,仍需时日磨砺。”
史艳文微微侧头,看向一边,“难怪风逍遥会盯上他,可是先生早先有所吩咐?”
竞日孤鸣看着他的侧脸,将药丸递到他手上,轻轻一压,唇角一勾,“略微提过罢了,先吃药。”
“……”
真的要吃?
史艳文有些为难,毕竟一个男人因为那事还要吃药养身,总有几分微妙的……赧然。
竞日孤鸣往前靠了靠,语带威胁,“只是日常补血气的药丸,也只这一粒便可慢慢化去淤青,不必忌讳什么,总比药老的苦药好太多,后日离开时也不用担心路上颠簸伤身……还是艳文手软无力,要在下亲自喂你?”
这是非吃不可了,史艳文瞪他一眼,伸手捏了药丸的封蜡,哑声道,“不敢劳烦先生。”
那粒药丸不算稀有,但也是珍贵难得,那是láng主千雪孤鸣留给竞日孤鸣为数不多的补药中的一颗,原可用在外伤严重之时,如他不久前才服用过。
不过竞日孤鸣现下觉得它物超所值。
“艳文还记得初见时先生的一派正经……”
“哦?艳文可否赐教在下如今又是哪里不正经了。”
“……”
“可见艳文是记错了。”
……
天气清冷,北风一过,常人都要侵些寒气,更何况史艳文,竞日孤鸣不久便扶着人进了书房,将侍女都关在了屋外。侍候的人微一怔楞,也就听话的退了下去,只留了一两个新来的孩子站在门口,倒让两个孩子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像这种亲自侍奉主人的机会,对新人来说总是不多的。
竞日孤鸣注意到了却是一笑置之,史艳文则是慢慢走到一边,拿了本书歪着故作不知其中缘由。
这样也好。
他们在小庙里也是如此,偶尔一起下棋画画,谈些闲事,或是来了兴致gān脆凑到一起看看对方在做什么,饮酒泡茶逗乐玩笑,时刻注意着竞日孤鸣会不会又趁机拿人打趣,不然非得bī着史艳文叹息声声连叫三次“先生”才让人止住。
不过还有些时候,他们是什么都不做的,各自拿了本书看,几个时辰或是一天都没有关系,只要记得看看对方。
潜移默化的心心相惜,一人之怀念,哪怕相隔万里,心上的另一人也会有所感应,何况他们之间也只隔了七八步的距离。对方眼中的感qíng再小心翼翼,另一人或是经年练就的条件反she,或是灵犀一动的本能察觉,都能不约而同的抬眼对视。
只是那时心有挂碍,每每如此,手中的书便许久才能翻过一页,虽然都能过目不忘,但却多少有些错乱恍惚。
如今,心静了。
那份飘逸出尘中多了太多实质化的脉脉温qíng,让彼此的存在感越加qiáng烈,qiáng烈到不需抬头他也能感受到jiāo缠的气场,也不需要用眼睛去确认对方的存在,甚至不再对不久之后的道别抱有任何的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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