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华嫡秀
肖睿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钦差巡监大臣遇刺,这可是件大事,尤其实在安州府地界出了事qíng。肖睿一行前脚刚进安州府,后脚安州知府大人就负荆请罪来了。
肖睿也不过说了几句场面话,心里却是明白这怕是个无头公案。怎么查?
知府大人刚走,便有人来报,说外面有人叫温彦的求见。
蒋和方看了肖睿一眼,又盯着谢朝华。问。“可是文冠天下的温彦?”
“请进来。”肖睿不等谢朝华作答,吩咐道。
不一会儿门外一人缓缓行来,他的身影逆着光,阳光落满青衫,衣襟生辉、风姿卓然,正是温彦。
他态度不卑不亢,笑着朝肖睿行礼,“王爷。朝华离家多时,温某与内子皆担心不已。便来看看。”说得就好像邻里之间串门那么随意。
“温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缘得见,实乃幸事。”肖睿一贯冷峻的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暖风chuī皱了一池chūn水。
谢朝华闭了闭眼,她从不知肖睿竟也能笑得这样温暖。
到安州府还没休息片刻,肖睿就忙碌起来,他这个巡监大臣的差事,倒是做的一丝不苟,有模有样的,对于安州府这些年的吏治问得尤其仔细,安州府大小官员这几日都过得胆战心惊。
夏日的午后,院内树枝叶茂密,夏蝉长鸣,其声喧杂。温彦站在窗前出神,烈日的qiáng光照she在他清俊儒雅的脸上,眉目如画。
突然他回过头,看见了来人,温言笑道:“今日怎么如此悠闲,难道尚书郎大人也学会偷懒了不成?”
谢朝华不语,她今日穿着一件家常的青衫女装,寡淡的不似这年龄少女该有的装束,夏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看过去整个人都隐在一片白光之下,有种不存在的错觉。
温彦走近她:“我此番前来是不是有些令你为难了?”
谢朝华摇了摇头,突然问,“刺客的事qíng先生查出什么来了么?”
温彦微怔,神色犹豫,“此事关系重大,未有确切证据,不能轻易断言。”
谢朝华闻言神色平淡:“查不出来倒也好,也好便宜行事,本来我也想无中生有,如今假戏真做越发不得不令人相信了。”
温彦看着她,人已入局,箭已在弦,可有些话,他还是忍不住,“虽然谢琰对不起茂娴,可他毕竟是你父亲,你到底是姓谢,切ròu连皮。”
他极少提及谢琰,谢朝华抬头看去,却意外没有意料中的抑郁神色,眉宇间平淡清和,“日后你若有难处,他身为人父,总能看顾你一些。”
谢朝华语气温顺而坚决,“朝华并不需谢家的照顾。”
温彦默默无语,“是啊,你现在的确是不需要谢家的看顾。只是在茂娴的眼里,你一直都是当初她心心念念惦记的,需要人照顾的唯一的女儿。”唯一俩字咬字极重,抬头注视着谢朝华,“朝华,我出来的时候茂娴再三叮嘱我,让我带你离开谢家,离开京都,离开这是非之地。”
谢朝华故意轻松地笑了笑,“那现在岂不是正如先生所愿。”
温彦皱眉,“你这叫远离是非?中山王府又岂是好相与的!”
谢朝华冷笑:“难道谢家是好相与不成?中山王府至少没有杀我的念头。”
温彦咳了咳,明显是不愿多说,话锋一转,“你之前安排伏击肖睿,却又示意留活口,到底动了什么心思。”
“鹬蚌相争,岂不正好?”
温彦听了这话先是怔了怔,随即面色一整,言语中带了厉色,“你故意挑起事端,这是动摇国本!最后苦的还不是百姓。”
谢朝华瞥了眼温彦,“此番就算我想息事宁人,也由不得我做主了。”
温彦不语,知她的意思,看来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眸中沧桑隐痛,最终都化作一声叹息。
谢朝华看他神色,不敢再出言顶撞,转口问,“先生,你和母亲是如何认识的?”
温彦怔了怔,料不到她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gān咳了一声,耳根微微有些泛红,“小孩子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想知道嘛,母亲的事qíng,我知道的太少了。”谢朝华的语气有些撒娇,目光里却流露着深深怅然。
温彦看了看她,风chuī树叶,一抹日光照在她脸上,恍惚间昨日的点滴在眼前不停地出现,“小时候你母亲特别调皮,又喜念书,扮男装跟着我们一起上学堂,大人极宠爱她,对她一向睁一眼闭一眼……”
谢朝华从来没问过母亲以前的事qíng,只因怕触动她伤心之处,没曾想今日温彦犹如打开话匣子一般,往事娓娓道来。她眼前仿佛见到一个娇俏浅笑的女子,灵动慧黠,才华横溢。谢朝华一直知道母亲是个才女,却不知她也会有如此顽劣的一面。
郗茂娴这样一个女子,自然是很多少男仰慕的伊人。谢朝华从温彦的话语里能明显感受到,他对母亲的倾慕之qíng。温彦已经沉浸在对过去那段最美好时光的回忆中,神qíng柔和,突然他好像想到什么,眉宇间那抹哀伤那样沉重,深入骨髓,良久,他轻叹道:“原本当日我离开京都,想让麻烦远离她,可……”他笑了笑,那笑容却令旁人看了只觉心酸,“若不是因为我,或许茂娴就不会受中山王的钳制,也无须被迫嫁人。”
“母亲是被迫嫁到谢家的吗?”谢朝华呆愣住,这婚事难道不是如传闻一般,谢郗两家乃世jiāo,母亲与父亲青梅竹马,感qíng甚笃么?
温彦听谢朝华如此问,收回思绪,沉吟半天缓缓开口:“因家逢突变,父母双亡,我自幼便由大人接到郗家抚养。我与茂娴在一处长大,感qíng深厚。大人也有意将茂娴许配与我,我与她都是欢喜的。后来……”他说到这里,有些吃力,顿了半天,突然语速变得飞快,好像只要他说得快些,这沉痛的过往便能快速过去似得。
“后来朝中局势变化,大人为了远离纷争,便回建水老宅建青山书院,不久来书信让我回书院帮忙。本yù带着茂娴一起去,可那时候茂娴任着御学院的差,宫里也不肯放人,我便独自上路,那时候想想也不过一年半载的事qíng,可谁知道这一去……”温彦说到这里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他嘴唇微微颤抖着,神qíng那样悲凉沧桑。
谢朝华心中震惊程度可想而知,她心中思绪万千,久久无法平复,良久才问:“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温彦回过神,qíng绪渐渐平复下来,长叹道:“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那郗家的藏宝图。”
谢朝华心颤了颤,当日温彦就是以郗王宝藏为由,劝说她不要和肖睿出京,可那晚匆匆见面,未能细说,后来就搁在那。不料今日重提,却还和母亲与父亲婚事有关,她着急道:“先生,到底是如何一回事,怎么又和宝藏牵扯上?”
温彦闻言苦笑,“自古但凡和这九五之位有关,又怎离得开huáng金白银。当年仁宗皇帝缠绵病榻,已是油尽灯枯,朝中局势瞬息万变,虽然太子有贾氏辅佐,可各个王爷也不是吃素的,中山王蛰伏多年也是势在必得,这谁能登顶真是说不准的事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