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
又有人格格笑道:“说到一刻,还真有一刻的,上次jú花姐姐的一个客人,从拉到人到事毕出来,还没有一刻。jú花姐姐买了一个钟,后来懊悔了好久,说赔了!”
一众女子都放dàng地哈哈笑了起来,景横波托着下巴,咕哝道:“什么钟?”
那群暗娼步声在接近,景横波怕人看见,啪地关了窗子,屋外静了静,随即又是一阵放làng的哄笑,“哟,这位还关窗,可是在玩什么新鲜把戏?也给姐姐们学学呀。”
景横波隔着窗子哑声笑道:“这是小妹的绝活,叫紫竹一竿夜chuī箫,姐姐们想学,帮妹妹买三十六个钟便好。”
“哈,这点把戏也敢狮子大开口,姐姐我还会老牛望月燕双飞呢!妹妹你要不要出七十二个钟和姐姐学?”外头一阵làng笑,人群呱嗒呱嗒地过去了。
景横波嘿嘿笑了笑,肚子里咕噜一声,又拉开门喊赵老大,“店家,给点蔬菜拎个炉子备个锅来,这位公子要和姑娘我玩新鲜的!”
外头一阵哈哈大笑,一个女人冲后头喊:“不用问什么蔬菜了,青瓜!茄子!青瓜要新鲜,茄子要不软不硬,光滑圆长!”
有人笑道:“丝瓜也使得。”
“太细!”
一阵哄笑,有人尖声道:“听说这位买了三天的钟!”
又有人笑,“要我说,买越长,货越孬,一刻钟顶天!”
又一阵笑,景横波也笑,回头看看宫胤,还好,看样子睡得很沉。
暗门子的临时客店就是素质高,肿着脸的赵家老大啥也不问,快速拎来了炉子和锅铲,果真丝瓜青瓜茄子都有,景横波接了,探头对外头看看,道:“好像外头有声音,不会有啥事吧?”
“能有啥事?”赵老大满不在乎地道,“黑三爷罩着咱这块地呢,只要你jiāo足了保护银子,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问不到你头上。”
“也是啊,”景横波手指托着下巴,眼波流转,“不过这样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万一哪天黑三爷被官府给剿了……”
赵老大像听见笑话一般哈哈笑起来。
“官府?官府和这地头蛇,哪个不是穿一条裤子哟。”
景横波瞪大眼睛,“难道黑三爷和咱们的府尊大人,也有jiāoqíng吗?”
“府尊算个什么?”赵老大竟一脸嗤之以鼻,“你别看咱这地儿肮脏混乱,那些达官贵人路过掩鼻,好像站一站都污了他们的脚。天知道到了入夜,濮阳乃至周围城池,有多少贵人换了装,来这里寻欢作乐呢。”
“这里?”景横波抬头看看蛛网尘结的破檐,吃惊地问。
“这里的暗门子脏,要的人不多,但还有很多有意思的玩意儿啊,一些不能在明面开办的营生,在这里可活得很,这里还有一个秘密港口,从周边部族国家过来的很多市面难见的东西,都有。所以要论消息最全最快,就算数遍蒙国,也就咱们这。你别小看黑三爷,表面上是个地头蛇,但就算雷府尊想要搜查他地盘,也不是说进就能进的。”
“牛皮!”景横波嗤一声,啪一下关了门。
聊了这么几句,可以确定这藏污纳垢之地,果然水深。这么势力纵横之地,随便一个外来人都会特别显眼,耶律祁裴枢他们想要进也许很难,但同样,官府想要光明正大进来搜查只怕也很难,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她不想冒险带宫胤出去,很明显他不能出手,万一遇上追兵,他勉力出手会害了他,只能等自己的人来汇合。
关上窗户开始炒菜,她不敢吃这里供应的食物,也觉得脏,只能自己来。
可怜十指不沾阳chūn水的景大女王,一向美女远庖厨,哪里对付过这么高技术的活计。青瓜切片还是切丝还是切块还是切条?茄子应该怎么炒?丝瓜的皮怎么解决?
小蛋糕以前是拿青瓜炒ròu片,丝瓜烧蛋汤,但这里的穷暗门子是吃不起ròu的,她也只好吃素。
“夺,夺,夺。”实习贤妻在实习切菜,听那切菜声就知道够笨。
“哎哟。”一声低叫,女王陛下泪汪汪举起手指,好痛,好心痛,她美妙玲珑的指……甲被切掉了一小块。
于是青瓜就被切成大小不一的块下了锅,最大如土豆,最小如棋子,下锅嗤啦一声巨响,她尖叫一声——油炸上了手背。
炒了半天炒不熟,gān脆加点水,烧汤。
丝瓜要削皮她还是知道的,但小刀削得坑坑洼洼不说,还总是断,在又损失了一片美丽的指甲之后,她怒而将丝瓜全部推进了huáng瓜汤里。
茄子她倒记得怎么做,她嘿嘿嘿嘿jian笑了一阵,剥了几个蒜头,拍扁茄子,放点酱,装盘锅里蒸。回头用油拌了就好。
这个好,这个简单。
忙完了,看着翻滚的丝瓜青瓜汤,以及咕嘟咕嘟冒热气的蒸茄子,竹竿上晒着的男人的内衣,她满意地摸脸,“贤妻,真乃贤妻啊……”
随即一声尖叫,“啊,好辣!”
剥蒜头的时候技巧不对指甲里都是蒜汁,剥完蒜头没洗手……
片刻后她眼泪汪汪地查看锅里,频频掀开锅盖,想知道茄子蒸好没有。
“等一刻钟,不要总掀锅盖,会走了热气,好得更慢。”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景横波怔了怔,惊喜转身,“哈,你醒啦?”
宫胤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靠在了chuáng头,脸色微白,眼眸却在满室的雾气热气里熠熠的黑,透过雾气凝视着她,不知怎的,她觉得这目光似微微含笑,温暖挂心。
有那么一刻她想到了“红尘烟火”四个字。
这一刻的温馨暖意,他一醒来便已感受。
宫胤静静地打量着景横波,他没见过她这样的打扮,老实说用俗艳来形容都太客气,桃红抹胸葱绿裙,抹胸上不绣鸳鸯不绣花,绣的居然是chūn宫,chūn宫男女还很丑,男子肚皮ròu垮垮,女子大腿粗如猪。裙子薄透连大腿都若隐若现,披帛布料低廉,皱皱巴巴毫无衣带当风之态,倒像挂在脖子上的抹布,偏偏还要镶着做工拙劣的huáng色花蝶,看上去像挂了两条刚开花的丝瓜。再配上她故意抹黑的脸,简直丑得人神共愤。
然而他觉得她此刻美得寰宇同痴。
行走于世人前的光艳,那是属于全大荒的,此刻陋室热气里,愿意为他低至尘埃的女子,才是属于他的。
低劣的衣着和脂粉,妆点的是人间真爱。
可同富贵,可共患难,锦绣华堂和泥泞陋室,一样开出群芳国色。
景横波迎着他的目光,只是随意的笑笑,并无丝毫尴尬和掩饰,她知道自己此刻很丑,也知道他一定不嫌弃她丑。
她将盘碗用热水涮了又涮,装了自己卖相实在不怎么样的饭菜,将屋内唯一的凳子搁在他chuáng前,饭菜放在凳子上,很自然地笑道:“尝尝我的手艺?”
宫胤也很自然地接过碗,给她装了一碗饭,他装饭的时候瞟了一眼饭锅,将上头发白的米饭拨开,再将下头发焦的米拨开,选了中间一段的米饭,给她装了一碗。自己则随意装了点上头的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