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遮天,一手捶地
陆陵君再次瞪了他们兩眼, 〝要介绍也得让我介绍啊……嘿嘿, 白贤弟, 他们两个家伙是我的跟班,以后有什么差遣只管叫他们办就是了, 他们必定万死不辞……〞李问瞥斜眼, 杜非翻白眼, 明显是对陆陵君的表达充分的不屑, 我在陆陵君肩上一捶, 哈哈大笑。陆陵君紧了紧眉:〝你笑什么?〞〝喂, 我说, 你们没发现我们五个人的名字有什么问题么?〞我分别指了开来, 〝李、杜、苏、陆、白。〞陆陵君眉头从紧到松, 跳了跳, 亦笑开:〝有趣有趣。〞他笑的时候李问和杜非亦嗤笑一声, 就剩下苏樵楞楞的:〝有什么问题么?〞李问道:〝李白、杜甫、苏轼、陆游、白居易。〞杜非道:〝古往今来写诗的那些大人物大才子的姓都让我们占了呗。〞陆陵君眯着眼道:〝既然这么凑巧, 不如以后就换个称呼吧, 别兄啊弟啊的多生分, 就李大杜二苏三陆四白五这样叫下来……唔, 似乎在年龄上这样排也刚刚好……〞李问, 喔, 是李大不满地道:〝为何我的名字听起来最奇怪……〞杜二道:〝我不喜欢二这个字。〞
陆陵君道:〝我还占了最不吉祥的数字, 你们满足吧……〞我摊手:〝五, 无所谓啊。〞 &
等到我们调笑了一圈, 站在一边的苏樵忽然哈哈的笑了起来, 边笑边道:〝哈哈哈哈, 怎么这么刚好, 我们的姓和诗仙诗圣差不多……哈哈哈哈, 太有趣了……〞在场其他人一齐看着迟钝的某三:〝……〞当然, 此刻的我们绝对无法预料, 国子监广文馆五大公子在不远之后的将来会掀起多大的风làng, 闯出多么惊为天人的大祸, 具体是什么暂且不提, 还是按照正常的叙事顺序往下说。
我回来了以后……好吧, 我本意只是回来检查被铺的, 好在被铺在谕令也在, 我收好谕令又被陆陵君他们拉去吃酒, 直满身醉醺醺的才回到国子监, 完了几个人大喇喇的横躺在地呼呼大睡至三更我才想起, 我拿完东西应该回公主府的, 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我打算离开, 哪料一转身就看到死死抱着我的脚的烂醉如泥的陆陵君, 嘴中喃喃道:〝白兄你别都不喝啊,……〞这话不偏不倚的让我怔了怔。
我环顾屋内东倒西歪的几个人, 他们都只是平民百姓中寒窗苦读进国子监的学子, 有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 或许日后在庙堂上会因为立场争锋相对, 但至少在此时此刻都是真心当对方是朋友的。
我挪出身来蹑手蹑脚出了房, 夜风起, 依稀有点凉, 我披着外衣漫步目的的闲晃。
朋友, 只是一个平凡到极点的词, 为何让我莫名心寒。作为和风, 她的朋友有谁?作为萧其棠, 她又有什么朋友?
没有算计没有试探只是单纯的结jiāo, 这样的人竟然找不出一个么?
清淡的月光下一道身影从树下略过, 我条件反she的避了避, 又探头望去, 不禁奇怪, 这种时间, 方雅臣匆匆忙忙的赶往哪去?
好奇害死貓。不过我是公主不是猫, 只能任凭好奇心驱使我鬼鬼祟祟的跟踪他。
方雅臣一路朝北角, 待出了后门, 便直奔往国子监旁的山上行去。我这样一路跟著忒感辛苦, 几番想打退堂鼓, 好在到了半山腰他停了下来, 我定睛一看, 原来是温泉池, 我再定睛一瞧, 方雅臣就开始脱衣裳我忙用手遮住双眼, 原来他折腾半晌就是来泡温泉的。〝哗哗〞的水声隐约传来, 咳, 看来他已经脱个jīng光了, 想到这里我老脸热了热, 转身, 又回转过身, 暗想, 既然都曾经是面首了, 看一看又有何妨?于是, 我就在几度徘徊挣扎的转身中看到了方雅臣的胴体。
没有看错, 我用的是胴体如此含蓄的词语, 只我看了丰满的双丘和优美的曲线。是的……没有错……
不, 有没有搞错……方雅臣是女子!
好吧, 不开玩笑, 我恢复正经的表qíng对着茫茫夜色暗叹, 原来韩斐不是断袖, 所以除了我为何会有一个女扮男装的面首这个谜团太过匪夷所思外, 基本上许多事也都能解释的通了。
我蹲在角落等到方雅臣泡完温泉擦乾身子穿好衣服飘然而去, 然后移至温泉池边, 感受冒着热腾腾水气的温泉, 咽了咽口水。
既然来了, 恰好一身酒气, 就没有白来的道理不是。
这池温泉似乎是从山上汨汨流入汇聚而成, 水面上热气蒸腾, 并不深, 身子一埋进水中便觉得有温润的热làng扑面而来, 泡在水里, 只觉得有千万只手, 轻轻地在身上按摩, 舒服至极。
原来方雅臣看去沉寂, 竟也是个极会享受生活之人啊。
我看着水面上dàng漾的缺口月亮, 伸手拨着水, 溅在水面上发出哗哗的水流声, 只觉得一身疲惫都随著波光流转的水一扫而去, 舒适异常。
喝过美酒沉浸良辰美景之中, 若此时还有美乐助兴那就完满了。
不知是否因为饮酒还是夜深, 我觉得困顿起来, 迷迷糊糊的靠在石壁上, 半梦半醒, 隐隐约约间似乎真的听到萧声若隐若现。
直到一个骤然低头给晃醒, 感到自己打过盹, 我忙qiáng迫自己睁开眼。开什么玩笑, 泡温泉若泡睡去,就别想见到明日的太阳了。
醒来吧醒来吧。我这般告诫自己。奈何身体不听使唤, 怎么样都使不上力, 我努力的天人jiāo战中,多么希望此时有什么能彻底震醒我。
后来我每每回想起这段总结了我自身的一个潜在特质──心想坏事成。
我听到身后不远处, 不, 是很近很近的距离, 几乎就是从头顶上方, 掺著清风的男人温润和顺的声音:〝你是哪个馆的监生? 何故深更半夜在此处?〞我浑身僵如冰雕, 顷刻间只觉得这一池热汤凉过冰泉。
這聲音太過耳熟了。
不是别人, 这是, 聂然。
第十九章
曾几何时……
我无数次幻想过与聂然重逢的场景。
最初从波涛汹涌里捡回一条命时,我脑补着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我穿着一袭白衣突然站在他的旁边,yīn测测笑道:“没想到我会再来找你吧吧吧,冤有头债有主主主,我来向你索命来了了了”,然后,把他吓死。
之后流làng那段日子,我自以为看遍人qíng冷暖,只盼有一天即便在路上相见,我也不过是淡定勾唇浅笑,“罢罢,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常记一二便是,从此就当做是陌生人吧。”说完潇洒转身,而他,望着我的背影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等到被宋郎生认领回去知悉自己是公主时,我最喜欢躺在chuáng上闭目想象:待哪日夏阳侯携子参加朝会之时,我身着华服靠在凤椅上,看到聂然震呆的表qíng,邪魅的一挑眉:“许久不见呐,煦方……喔,不,我是否该称你一声世子呢?”接着,他跪下求“公主饶命”,而我一指“来人,把这jian佞之徒给我拿下”。然后仰头狂笑,笑声dàng漾在殿堂上如缕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