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春色
可惜聂十三不是路乙。
一股霸道充沛的真气从太渊xué直冲奇经八脉,又痛又痒,苏小缺心想,这日子真他妈的没法儿过了!
睁开眼,一个鹞子翻身,神完气足的站好,拉着聂十三的衣袖哀哀求道:“聂大叔!聂师父!求求你了,你放我回丐帮吧……我给你立长生牌位……”
聂十三不动声色,只看着舒北雁和桑南飞拆招。
台上飞花摘叶掌影翻飞,台下苏小缺把心一横,gān脆一把抱住聂十三的大腿,照莲花落的调子哭嚎着唱道:“天堂有路我不走哪,地狱无门我闯进来哪……这位大爷做好事哪,施舍花子下山去哪!”
声音清亮纯真,倒是挺好听的。只是众人不懂得欣赏,一个个嘴角抽搐眼翻白,想笑不好意思笑,委实憋得难受。
苏小缺哭了半天,眼看着桑南飞下来,李沧羽上去,聂十三仍然不动声色。
苏小缺急了,心中痛骂你个棺材脸老怪物,抬起胳膊抹一把鼻涕眼泪,换了段有威慑力的词儿:“小缺爹娘都上了吊,一根竹棒一只瓢,又懒又馋胃口好,把你家吃个金山空,银山倒!”
“扑哧”一声,却是厉四海忍不住笑了,苏小缺正又气又急,怒道:“谁笑得跟放屁似的!”
此时舒北雁败落,聂十三提起苏小缺,低声道:“你若耍赖撒泼不好好比试,我便让李沧羽一剑杀了你,你们路帮主想来也不敢替你收尸。”
说着一振手腕,把苏小缺扔上了圆台。
只见苏小缺换了个人也似,龙jīng虎猛,纵横来去,脚下行云流水,竹棒虎虎生风,端的是少年豪侠、总角高手。只把上官云起等人看得又惊又妒。
秦晚笑轻轻一笑:“这孩子有趣得很。”
聂十三凝视苏小缺的身影,道:“他天资很好,悟xing也高。”
看了半晌:“棒法差得出奇,路乙怎么教徒弟的?”
秦晚笑看着聂十三的侧脸,道:“路乙还有个大弟子,听说武功很不错,可能因为小缺还小,想必就此对他放纵了些。”
聂十三道:“路乙糊涂。”
秦晚笑轻轻摇头,突然转到聂十三面前,眼底风qíng混着风霜,轻柔的印入聂十三的眼:“十三,这些年来除了武功,你还在意过什么?”
她眼角的鱼尾纹斜斜展开,像岁月的扇子,一下扇走了二十年。
山风拂过,四周都是年少的孩子,秦晚笑的长发随风舞起,碰到聂十三的脸,那是他们最近的距离。
却听惊呼声四起,李沧羽的长剑被竹棒绞飞,啪的摔落碧糙。
李沧羽怔了怔,看着苏小缺,神色复杂。
苏小缺见他眼神凌厉yīn狠,不禁有些发憷,往后退开几步。
李沧羽却立即笑了,俊秀的脸上一对酒窝闪了闪,跳下圆台,走到莫笑看身边,声音软软嫩嫩的:“小缺的竹棒比咱们的剑厉害多啦!”
看着莫笑看拔剑上台,笑得越发甜美。
转头却看到谢天璧冷冷的眸光,李沧羽不禁打了个寒战,连笑容都似乎要被冻结,勉qiáng咧开嘴,谢天璧却已扭过脸去。
当天的胜者是唐一野。
到第三天中午用饭的时候,苏小缺一把拉住唐一野,含着一包热泪要留遗言。
唐一野哭笑不得,见他衣袖破了,雪白细长的一条胳膊被桑南飞踢得乌青发紫,又不由得心疼,帮他揉着,劝道:“你再忍一忍,过些天就好了。”
苏小缺一边啃着jī腿一边凄惨的摇头,呜咽道:“我活不下去了……”咽下jī腿ròu,夹起一块鱼ròu:“等我死了,你看在这两天咱们同屋的份上,托人告诉路帮主……”挑了一块最大的牛腱子ròu塞到嘴里:“就说苏小缺没有辜负他老人家的厚望……全力以赴、终于累死……”
说得眼泪汪汪自己都感动得要命,谁知哭着打嗝儿时,一激动牛ròu卡在喉咙里噎住了,登时满脸胀红,喉头呃呃有声,喘不上气来。
唐一野忙撇下筷子要帮他顺气,却见一条人影从一侧闪出,啪的一掌拍在苏小缺背上,生生把那块牛ròu拍了出来,也顺便把苏小缺拍了个魂飞魄散。
苏小缺直起背,痛得龇牙咧嘴,刚准备破口大骂,见这人正是谢天璧,当下泄了一口恶气,忍痛道:“天璧师兄你就不能少花点儿力气?你这一掌排山倒海的,一头牯牛也被打成ròu酱了。”
唐一野起身道:“小缺口无遮拦,谢师兄别跟他计较。”
谢天璧冷眼看着他有意无意的挡着苏小缺,一副保护者的姿态,淡淡道:“我怎会跟小缺计较?唐师兄过虑了。”
他二人同年,也不知谁大些,聂十三连他们叫不叫自己“师父”都满不在乎,更别提替这帮孩子排序年纪讲究称谓了。所以一客气起来就彼此谢师兄唐师兄的叫,只把苏小缺听得牙酸。
唐一野道:“谢师兄是赤尊少主,身份贵重,我们比不得师兄洒脱。小缺身在中原武林,还得有些顾忌。”
谢天璧哼了一声:“唐师兄倒不如说我是邪魔外道,不配结jiāo丐帮少帮主,还直截了当一些。”
唐一野彬彬有礼,刚说一句:“小弟不敢……”就听苏小缺大声宣布:“配的配的,天璧你很配结jiāo我。”
唐一野脚下一趔趄,冷着一张俊脸,道:“你的遗言托付给他吧。”
这天的最后胜者是谢天璧,一刀震晕了唐一野。
苏小缺躺在地上,jīng疲力竭,和一条死尸没什么区别,麻木的等着聂十三讲那一句:“明天,继续。”
谁知老天开眼下红雨,只听聂十三道:“明天歇息一天。以后每三个月叠翠坪比试一次。”
苏小缺凝视傍晚烟霞妩媚的天空,热泪盈眶。
次日苏小缺睡到日上三竿,浑身酸痛不堪,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唤,起身后发现窗前桌子上放着一碗白米粥,一张jī蛋饼,欢呼一声扑了过去。
心知定是唐一野早起帮自己带回来的,不禁有些感动。他虽年幼顽皮,却极明白好歹,别人对自己好,都记在心里。
苏小缺吃完粥饼,打算寻唐一野玩耍,推开门到院子里,却见秦晚笑在给厉四海梳头。
阳光下厉四海穿着浅红衫子,纤腰一束,系着朱红带子,小脸灿若云霞,挽着流苏髻,未见媚已见俏,一双白玉似的小手把玩着银鞭,正与秦晚笑说笑撒娇,突然感觉两道火辣辣的目光,抬头一看,见苏小缺呆呆的看着自己,嘴半张着,还流着口水,那样子别提多现眼了。
厉四海又羞又气,斥道:“小混蛋看什么呢?”
苏小缺脱口而出:“看你。”
厉四海脸蛋绯红:“看我做什么?”
苏小缺道:“你好看。”
厉四海觉得自己应该抽他一鞭子,但听他出语真诚,显是发自肺腑,这鞭子也就挥不出去,一害臊,扭脸跑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