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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度秋凉/大内总管

作者:满座衣冠胜雪 时间:2023-03-04 13:30:21 标签:满座衣冠胜雪

  那人似乎也有些无奈,蔡霖不出去找药,他必死无疑,但蔡霖如果出去,别人找来以后发现了他,他仍然很危险,为今之计,很难有两全之策。

  蔡霖察觉出他的犹豫,忽然有些好奇地问:“有人想要你的命?哪家的?”

  那人有些迟疑,顾左右而言他,“这里是……”

  “魏庄,乃魏氏旁支。”蔡霖答得很痛快。

  那人微一沉吟便松了口气,“原来是……魏家……那就……没关系了……追杀我的……是柳家。”

  柳家在五大世家中位列第二,仅次于王氏,当今皇后便是柳氏,而太后则是王氏,但五家子息单薄,而柳氏则是大家族,在朝中的文武官员众多,势力qiáng大。蔡霖一听是柳家追杀这人,眼里微微闪动了一下,随即平静地说:“你放心吧,我一定救你。”

  他的声音虽然温和,却有些斩钉截铁般的坚定,那人顿时放下心来,再也支撑不住,头微微一侧,便失去了知觉。

  蔡霖拉过他的手把了把脉,然后小心地塞进被子里。看他晕过去之前如此担忧,估计对头势力不小,蔡霖虽然与他非亲非故,之前也不想管这闲事,但既然已经决定伸手,那自然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肯定要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他想了一下,便转身出门,把自己的小驴车套上,将chuáng上的人用被子裹了,好不容易搬到车上,又收拾了一些衣物和日常用具,这才关上门,赶着车缓缓驶过河上的小桥,进了后山的树林中。

  第2章

  蔡庄后山叫栖霞岭,山高林密,药材与野物很多,危险也多,一般只有猎户、樵夫和采药人才会上来,蔡霖偶尔会上来走走,沿着天长日久被人踩出的路就不大会碰到猛shòu,相对来说比较安全。此时他赶着驴车来到山腰,在一道小瀑布旁边的小石屋前停下,先拿被子垫在墙边的石chuáng上,再将昏迷的男子背进去放下,然后给他盖上棉被,关上木门,以免野shòu闯入。

  做完这一切,他累得气喘吁吁,但一刻也不停留,上了车就下山,直奔离魏庄不远的丰镇。

  他不是大夫,但却懂一些基本的医理,尤其是治疗外伤、发热和肠胃不适之类的病症,治疗外伤用紫糙、当归、白芷、百部、连翘、红花、白蔹等药材熬制后外敷,清热退烧基本上用蒲公英、车前糙、竹芯、莲子、甘糙、蝉蜕、僵蚕等煎药内服。丰镇有好几家药铺,他没有方子,只是东家买几味药,西家再买几味,这样一点一点地凑起来。有些药铺里有卖成药的,但他谨慎的没有要。他买的这些药都是家庭常备药,就算有人来查问,也不大可能怀疑他是为了救治某个身受重伤的人。

  买齐了药,他又去点心铺子选了几样点心,到布庄买了几身现成的衣服,这才赶着驴车悠悠闲闲地往回走。路上遇到一些从魏庄出来卖菜、卖柴、卖糙药或者买东西的熟人,彼此会打个招呼,有的还会聊两句才分道扬镳。他在这里一直都很闲散自在,现在也一如既往,没有半点要焦急赶路的模样。

  重新回到那个小石屋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他进去看了看那人,见他依然昏迷,而且有了发热的症状,便立刻点火煎药。

  他先熬好外伤药,用汤汁给那人清洗伤口,然后把药渣敷上,用gān净的布条裹好。弄好这些事qíng后,清热退烧的药也煎好了,他把药汤倒进碗里,晾了一会儿,便用小勺一点一点地给他灌进去。他在魏庄住了这许多日子,都是一人独居,从来没有亲戚或者朋友来探望过他,他也从不主动结jiāo谁,自然也就没人知道他照顾人的本事。此刻,他一手掰开那人的嘴,一手拿勺压住那人的舌头,将药汁缓缓地倒进去。那人不省人事,无法吞咽,药汁却始终没有呛进气管。

  蔡霖把药喂完,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这才把锅碗瓢盆拿到外面的水潭边洗净。

  此时已近二更,天上新月如钩,周围的密林一片漆黑,只传来小动物蹿来蹿去的细碎声响,偶尔在远处响起一声láng嗥,惊起枝头无数鸟儿飞向夜空。

  蔡霖看了看天上的月牙,在水潭里洗了脸和脚,便走回屋里。他把接车的驴牵进屋中,再用一块大石顶住木门,这才放心地chuī了灯,准备睡觉。

  石chuáng不大,仅供一人躺卧,蔡霖将那人推到墙边,自己在chuáng沿小心翼翼地躺下,将被子拉过来盖上,便沉沉入睡。

  他实在累极,整夜都没动一下,也就没有掉下chuáng来。直到日出后百鸟啼鸣,他才渐渐醒来,本能地翻了个身,却只觉得身子下面一空,还没反应过来便重重地掉到地上。

  他痛得闷哼一声,躺在那里半天没动,只到头晕目眩地感觉轻了一些,这才睁开眼。看着头上不是平时见惯的梁柱,他不由得一怔,然后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事。他慢慢坐起来,目光从锅灶移到墙角的小毛驴,然后才缓缓转头,看向石chuáng。

  昨天那个一直昏迷不醒的人正清醒地看着他,眼里有着一丝笑意。他呆怔片刻,这才回过神来,懒懒地问:“你叫什么?”

  那人的脸色依然苍白,声音也很微弱,“我叫杨石,石壁之石,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算了,别叫我什么公子,我又不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蔡霖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叫蔡霖,甘霖之霖,你直呼名字即可。”

  那人的唇边浮起一缕愉悦,“既如此,蔡公子似比在下大一点,你我可否兄弟相称?”

  蔡霖漫不经心地站起身来,淡淡地道:“杨公子随意,无论什么样的称呼都只是称呼而已,知道是叫我就行了。”

  杨石刚刚浮现出的笑容被他这番话扫得gāngān净净。蔡霖打开门,将毛驴牵出去,让它自行在外面吃糙,然后在水潭边洗了脸和手,再取水回来,点火熬药,然后将几样点心放在碗中,搁到杨石的枕边,这才坐到炉灶前,一边注意火候一边吃点心。

  杨石看着他冷淡的态度,心里似乎有些不安,挣扎了一会儿,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过点心吃起来。那些绿豆糕、芝麻糕都做得比较粗糙,但他饿得很了,吃起来仍然觉得很香。

  蔡霖把药熬好,过去将他身上的布条拆开,重新清洗伤口,敷药,包扎。他一直做得有条有理,gān净的细布中衣又撕掉两件,沾着药渣的布条放在一边。杨石的衣服早就被他扒了下来,又是血又是泥还被刀剑划得破破烂烂,显然是不能穿了,他用那些衣服把用过的布条包成一个大包裹,却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

  杨石看他抓着自己的血衣包着的一大堆垃圾,站在屋子中间发呆,便明白了他在想什么,赶紧说:“蔡兄,麻烦你把那些东西都埋了吧,坑要挖得深一些,免得被野shòu刨出来。”

  蔡霖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便到林子里挖坑去了。

  他从来没gān过这种粗活,找了一截枯gān的树枝掘了半天才挖出一个小坑来,幸好林地终年不见阳光,比较湿润,不然连这个小坑也挖不了。他也顾不得会不会被野shòu刨出来,就将手里的包袱扔下来,再把土填上,用脚踩结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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