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度秋凉/大内总管
回到屋里,他端着内服的汤药坐到chuáng边,一勺一勺地给杨石喂下去。他的神qíng始终都很冷淡,手势却很温柔,让杨石看得有些发呆。
蔡霖泰然自若,对他的目光视若无睹,喂完药便出去把碗洗gān净,然后进屋对他说:“你歇着吧,我回家去看看。”
“等等。”杨石叫住他,神qíng凝重,“蔡兄,追杀我的那些人一定不会死心,最多明天应该就会找到魏庄来,说不定今天就可能出现。你不能回去,会很危险。”
蔡霖一脸漠然,“魏氏似乎与柳氏没有jiāoqíng,柳家的人想到魏庄为所yù为,大概没那么容易吧。”
杨石叹了口气,“他们这次志在必得,既然对我下手了,哪里还会顾及家道中落的魏氏?”
“是吗?”蔡霖看着他,眼里微露嘲讽,“姓杨的似乎是平民吧,柳家要杀你有什么稀奇?听你那意思,好像还要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gān。”
杨石被他的讥讽之词反而逗笑了,“你说得对。”
蔡霖扭头就要出屋,杨石连忙叫住他,“蔡兄。”
蔡霖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杨石苦笑,“蔡兄,你能不能想办法送我进京城?”
蔡霖紧皱双眉,“我为什么要为你赴汤蹈火?你在进京途中被柳氏追杀,只怕他们早已在京城周围布下天罗地网。我又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为你去送死?”
杨石长叹,“蔡兄,你当初既然已经在水边伸手救了我,现在就已经脱不了gān系了。你放心,只要你送我回京城,我总能护着你,不让人伤你xing命。”
“你自己都自身难保,还能护我?”蔡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出去。
“蔡兄。”杨石叫住他,很无奈地叹气,“蔡兄,小弟告诉你的确实是假名,你慧眼如炬,自然能够识破。小弟隐瞒身份,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蔡兄海涵。”
蔡霖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地道:“你那身衣服就不是姓杨的人有胆子穿的。”
杨石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只要进了京城,小弟一定告诉蔡兄自己的真实身份,如违此言,天诛地灭。”
“算了,你的真名叫什么,是什么人,我一点都不在意,用不着发那么毒的誓。”蔡霖摆了摆手,平静地说,“我只是一介布衣,在这里无亲无故,也无钱无势,你让我怎么送你进京城?”
杨石想了一会儿,忽然问他,“我身上的香囊、玉佩呢?”
蔡霖扒他衣服的时候,从他腰带上解下一堆物事,看也不看就放到了一边,后来打包一起带上山来。他走出去,从车厢里找出扔在上面的小布包,进屋放到杨石面前。
杨石打开来,拿出一个用银线绣着麒麟的月白香囊递给他,“蔡兄,劳烦你到京城大将军府,将这个jiāo给骠骑大将军白贲,让他来这里接我回京。”
蔡霖接过香囊,什么也没问,点了点头便要离开。
杨石仍然不放心,又叫住了他,“蔡兄。”
蔡霖轻轻叹了口气,停下来转头问他,“何事?”
杨石的脸上露出一丝愤恨,“如果小弟遭遇不测,请蔡兄务必告诉白将军,害我之人便是当今皇后柳氏,让他将此事告知太后,一定要诛柳氏满门,以祭我在天之灵。”
蔡霖一直平静如恒的脸流露出几分惊讶,随即明白过来,“你……殿下原来是当朝太子。”
杨石见他已从自己的话里推测出自己的身份,此时也就不再隐瞒,“不错,我就是太子欧阳拓。”
第3章
骠骑大将军白贲是白氏本家的嫡出二儿子,其兄长白楚是当朝大司马,总管全国兵马,他们的母亲是先皇后王氏的堂妹,因此他们一直都是旗帜鲜明地站在太子一边,对抗着以柳氏为首的皇后一党。
太子欧阳拓的母亲是已逝皇后王氏,乃太后亲兄长的女儿,因难产,生下他后便因血崩而殁。六年后,皇帝立贵妃柳氏为皇后。
王氏子息单薄,而柳家枝繁叶茂,势力如日中天。柳氏生有一子一女,安王欧阳瑾与烁阳公主欧阳瑶,柳家一直处心积虑地想要把安王扶上太子宝座,但欧阳拓有太后王氏的鼎力支持,要废他可没那么容易,除非他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可欧阳拓一向谨慎,顶多犯点小错,连申饬的程度都够不上,就别说废他了。
本来,这些年来,双方虽然明争暗斗,表面上还比较克制,并未到图穷匕见的地步,可安王欧阳瑾在半年后即将年满十八岁,按祖制必须去往封地,今后未奉诏不得回京城,柳氏终于耐不住了,这才会趁欧阳拓奉旨出京赈灾之机,在他的归途中伏击,企图置他于死地,然后推到盗贼头上,自己就可以完全撇清。欧阳拓一死,欧阳谨身为现皇后的嫡子,理所当然就会成为新太子。
魏庄虽然是乡村,但毕竟离京城较近,这些皇家恩怨总有人带回来,以示自己见多识广,不管那些消息是真的假的,马上就会流传开来,蔡霖在这里呆了将近三年,早就听过当朝数一数二的两大世家之间的纠葛。欧阳拓硬撑着说出自己是太子,蔡霖马上便想到那些流言,推测出事qíng的来龙去脉。
欧阳拓只说了几句话便累得喘不过气来,眼前也一阵阵发黑,但仍然努力挣扎着对蔡霖说:“要论起来,白贲是我表兄,他和白楚手握重兵,是我最信得过的人。蔡兄,麻烦你去找他,带他来接我,只要他率兵前来护我进京,柳氏就再也伤不了我……”说到这儿,他剧烈地喘息着,软倒在chuáng上。
蔡霖上前端详一下他的面色,不禁微微皱眉,“殿下伤得甚重,根本动弹不得,若是殿下的对头找上门来,只怕难有侥幸。这里呆不得了,我们必须再往山里走。”
欧阳拓也知道这儿比较危险,蔡霖这个手无缚jī之力的斯文人都能轻易上来,那些追杀自己的剽悍匪寇肯定能找到这里来,如果还带着獒犬的话,摸索的时间还会更加缩短。听到蔡霖建议再往山里走,他立刻赞同,“好,就是要辛苦蔡兄了。”
蔡霖淡淡地道,“殿下贵为太子,在下不过是一介布衣,不敢当这个‘兄’字,还是直呼在下的名字吧。”
欧阳拓想了一下,也不勉qiáng他与自己称兄道弟,微笑着问:“蔡公子可有字?”
“嗯……”蔡霖犹豫片刻才说,“表字文暄。”
“好。”欧阳拓轻声叫道,“文暄。“
蔡霖脸上神qíng微动,随即将石屋里的东西收拾gān净,全部放到驴车上,然后再将他搀起来,半扶半抱地弄出去,将他放到车上,把被子给他盖好。欧阳拓比他高大qiáng壮得多,再加伤重无力,仅仅这么几步路的功夫,他就累得满头大汗。欧阳拓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心里大感歉意。蔡霖双手扶着膝盖,躬着身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这才套上小毛驴,赶着继续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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