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攻地略
傅幽人耳边像有几十只苍蝇在飞般的烦躁头痛,但仍堆起笑来,对二驸马说:“这是哪里话?吃火锅哪有不吃酒的,吃酒哪有不叫酒女的,都是图个热闹而已。”二驸马仍是不忍,又为他叫了马车,送他回府去。
傅幽人已经不过少年时那种便盆都用青花瓷的生活了,他的府邸颇为低调,隐在郊外,不爱见客,门庭冷落,屋内只挑几个可靠的小厮侍女侍奉。他一身酒气、摇摇晃晃的回了家,小厮小云、小纪忙扶着他,又给他洗了脸,换了衣服。他吃了点晚饭,小云又问道:“爷还想要点什么?”傅幽人怆然道:“爷想休一天假!”小纪笑道:“爷不是在休了么?还去喝酒玩乐了,又嫌不足。”傅幽人正要说话,却又听见外头说:“有客人。”
傅幽人一脸疲惫地问道:“谁?”外头小厮答道:“是几位翰林。”傅幽人叹了口气,披了外袍,带着不qíng愿的心态蜗牛一般的挪动到客厅。他刚一进门,几个翰林就笑盈盈地拜见,又摇头晃脑地说:“唉,咱们今日真是失礼啊!傅郎如今还好么?”傅幽人闻言不语,只在主位上坐下,歇歇地靠着引枕,冷眼看着这几个人。这几个小翰林又弯着腰,说道:“如今咱们翰林院哪个不以秦大学士马首是瞻?实在是看脸色行事,傅爷啊……”
傅幽人听着他们的称呼从“傅太监”到“傅郎”再到“傅爷”,从挺着腰杆抬着头到现在弯着腰垂着眉,实在好笑,只冷笑道:“你们给我跪下!”这几个小翰林忽然听了这话,惊得面面相觑,却又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傅幽人似明白了什么,低着头看着引枕上暗纹的缠枝花叶,只淡淡道:“是祁公让你们来给我赔礼的?”几个小翰林听了,只觉背脊发凉。傅幽人说:“齐翰林,你说。”齐翰林忙道:“我们都知道错了,是祁公说得对。”傅幽人却道:“他说了什么?怎么就对了?我怕你们连他的面还没见上罢?光听他下头的人传两句话,你们就怂了,是也不是?”这些文人都羞愧地垂下了头,没得回答。傅幽人叹了口气,低头道:“他倒是消息灵通。”几个翰林犹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傅幽人便道:“你们回去罢。”几个小翰林如蒙大赦,忙告罪离去。
傅幽人整了整衣服,小云说道:“爷要换衣服睡了么?”傅幽人淡道:“还有客人。”果然过了半天,又一个白衣的翩翩公子来了。这人头顶白玉冠,身穿白罗衣,手持白扇,脸上也如玉,浑然一个浊世佳公子。傅幽人站了起身,旁边小云也跪倒在地,拜见祁国公。
傅幽人看了小云一眼,说:“你下去罢。”小云便也告退,并将扇门关上。祁国公笑了,声音柔软清亮,和傅幽人的声线截然不同,祁国公只柔笑道:“他们算什么东西?也值得生气么?”傅幽人便道:“他们不是什么东西,我没把他们放眼里,你却喜欢,要拿他们立威风。你自立你的威风去,何必拿我作幌子?我不担这个骂名。”祁国公笑而不语。那傅幽人又道:“且你要立威,拿他们什么意思?有本事,将秦大学士拉到我面前磕头,那才有趣。”祁国公又是一笑,道:“是我没本事,我不好。”傅幽人也懒得接话,也不看他,仍看着靠着的那个引枕。祁国公便道:“这引枕也旧了,换一个罢。”傅幽人却道:“没事换它做什么?”那祁国公又笑道:“那你想要什么?”傅幽人似是憋了一整天了,深吸一口气,道:“我想要好好休一天假!”
第5章得罪谁别得罪太监
傅幽人虽然满口的说要放假,但第二天也是起来上班了,如同无数上班族一样。他回了皇宫,问了一下昨日的qíng况,都说很好。他便继续在皇帝身边伺候。皇帝对他的缺席似乎也没什么感觉,对他的回来也没什么话,反正就是休了假嘛。
傅幽人仍天天在皇宫侍奉,不用值晚班的时候可以回家睡觉,除此之外,又是天天夜夜的泡在这方方正正的宫殿之中,日子对他来说很是沉闷。倒是皇帝,得了三个美女,十分快活逍遥。这三女中,数济济最会抓尖卖乖,争宠上位,因此在皇帝面前颇能刷出些存在感。济济又说嫌自己的名字不好,求皇帝改赐别名。皇帝听了,抬眼看到傅幽人仍站在一旁,便说:“这是傅郎给你的,怎么就不好啦?”济济便娇嗔道:“咱三个名字太像啦,有时喊小婢,小婢还不知道呢。”吉吉却愤然冷笑:“但每次一喊咱们哪一个,都是你济济头一个挤上去的,陛下说了喊的是别人,你说听错了也罢了,还不肯撒手呢。”济济听了这话,也不自在,又冷笑:“是我耳力不好,但听了陛下喊,难道不应么?如今不就是要改名,好免了这些乌龙。”傅幽人闻言道:“济济姑娘说得挺对的,既如此,就三个姑娘都一起改了名罢。不然还是闹不清的。”
皇帝听了,便道:“傅郎说得对,就让傅郎帮她们再改罢。”济济听了,不依不饶,只娇声道:“奴家要陛下赐名!”皇帝愣了愣,一时也想不到,正好他们都在御茶房内,忽然听见外头说有臣子叩见,皇帝便趁势撇下此事,和傅幽人出了门,从过道到了御书房。二人一进御书房,看到除了秉笔的昭夕兮,还有秦大学士、伏忍惟及祁国公跪倒在地。皇帝见了这个阵容,知道又要吵架,不觉头痛,还是上了座,叹了口气,对着这吵架组合说道:“有什么事呀?”昭夕兮已平身回了自己的桌前,秦大学士、伏忍惟及祁国公也站了起身。秦大学士只道:“臣听闻伏圣后怀孕,不知是什么缘故?”
皇帝听了,哈哈一笑,说:“你这个老糊涂,怀孕还能是什么缘故啊?”这话说的秦大学士脸红尴尬,只清咳两声,说:“老臣不是这个意思……老臣是说,那……那伏氏身为神圣皇后,掌佛宫经幡却荒废修行,在神龛前竟行yín乱之事,更结下祸胎,丝毫不知悔改,亵渎圣职,污秽佛门,深负皇恩,欺君罔上,条条都是滔天大罪,难道圣上竟要视而不见?”伏忍惟却道:“秦大学士血口喷人,臣日前才去过圣宫,见过伏圣后,她并无身孕,可见是有人造谣生事,请大学士不要误听误信。”
“是啊,秦大学士有什么证据么?”皇帝已答应了袒护伏圣后,自然顺着伏忍惟的话说。秦大学士便道:“若无实证,臣断然不敢进言。圣宫请了产婆、医女,又购入安胎药物,这些都有人证物证,且还有人佐证伏氏yín乱。供词也都已备好,请陛下过目。”皇帝弱弱地看了太监一眼,傅太监便来取了证词,带到皇帝面前。
皇帝敷衍地翻看了两眼,便说:“嗯,好像是真的哦,那伏爱卿你有什么话说?”伏忍惟便咬牙道:“这些俱非实证!”秦大学士冷笑道:“这些若是不实,不如请伏圣后出面自证,这下就真的青是青、白是白的了。”伏忍惟冷道:“家姐是神圣皇后,身份尊贵,怎么可能为这种事qíng出面自证?大学士好大的胆子,敢以下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