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会初雪
“大喜的日子?”
“对啊,今天是少玦成亲的日子,我们要一起去观礼。”
“他要成亲了?”
“对啊,就今天嘛!”
这个人……居然现在才告诉我,还笑嘻嘻地摆出那种若无其事理的态度。
“认养之后就是办婚事,你这个养兄还真是热心啊!”我不冷不热地回一句。
“……初雪生气了?”他小心翼翼地研究我的表qíng。
“我不可以生气吗?”白他一眼,帮他穿好早就准备在一旁的衣服,他像只温驯的狗儿任我摆布,半句怨言也没有。
之所以顺着我的理由——不想去想。
“也不是啦,只是初雪还是笑着的时候最漂亮了。”他孩子似的讨好地拉拉我的袖子,“所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好。”我平板地应道。不然还能怎么样?你都做得这么彻底了。
替他系上披风的绳结,我抬手将他垂在颊边的发勾回耳后,露出苍白的侧脸。
……气色好像又差了些。真不明白大夫开的那些汤汤水水有什么用,灌了那么多都没见起色。
“……初雪。”
“嗯?”
“对不起。”
“……你又做了什么了?” 不然怎么忽然没头没脑地道起歉来。
“不是又做了什么……”
“那就是准备做什么喽?”边帮他把玉佩系好,边淡淡接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实在不想这么做,” 他闷闷不乐地靠过来,张大两手抱住我,“可要让族人们彻底死心,这是我想得到的最行之有效的方法了。”
我小小地叹了口气,轻轻拍拍他的背:“所以,我也只能配合了,是不是?”
他迟疑地搜索我的眼瞳:“……不生气吗?”
“不生气。”你都这么说了,我哪还气得起来?
“呵呵,所以说初雪最好了!”他这才放心地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带点淘气的神qíng,“放心,族人们不敢对你怎么样的,不论出现什么样的状况,我都会保护好你的!”
我好笑地摇头:“你真当他们是豺láng虎豹啊?”
“不,”他很认真地反驳,“他们比豺láng虎豹更可怕。”
等一切妥帖已经日上三竿,皇甫炽拉着我出了伫雪院,不紧不慢一路往正厅而去。
宅子里张灯结彩,仆人们也都换上了新衣,来来往往的,个个脸上带笑,一派热闹喜气的景象。
等入了厅,本是或坐或站的众人一见皇甫炽,刹那间人cháo汹涌,一窝蜂地往我们这边挤来。
“皇甫公子,好久不见了!”
“确是好久不见,岳世伯看来还是这么jīng神,果真是老当益壮啊!”
“哈哈哈,好说好说!”看起来颇为豪慡的老伯小力地拍了拍皇甫炽瘦弱的肩膀,“倒是你近来身子可有好些啊?”
“托福托福,这些日子大夫可没少给我开药,已经好了许多。”
“对了,这位是——”对方看向我问,眼里藏不住的好奇和……别扭。
“我来引见,他是我的好朋友初雪,”皇甫炽笑眯眯地回望我,“初雪,叫岳世伯。”
我从善如流:“岳世伯好。”不过,以我的年纪如此称呼一个人类,似乎有些怪异吧。
“……好,好!”对方笑得尴尬,没一会儿便借口退开了。
“皇甫公子,千惑代表江南冉家前来道喜,区区薄礼,不成敬意。”清隽的男子站到面前,优雅地微笑。
“冉公子你客气了!江南冉家名满天下,身为少主的你能来这一趟可是给足了我皇甫家面子!”
“哪里,皇甫公子才真是客气……”
客人很多,皇甫炽从容应对。我跟在他身后,注意到众人好奇的视线,经常停留在他牵着我的手上,耳中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是各种各样的猜测。
“……那人,莫不是皇甫炽的男宠吧?”
“真的假的?”
“你瞧仔细了,他们戴的玉佩可是一对的呢!普通人会拿成对的玉佩跟朋友分着戴吗?理所当然该是送给qíng人的吧!”
“……真没想到皇甫家的少主居然也有这等嗜好。”
“钟府必是知道了这事,才改将女儿嫁给皇甫焳的吧?”
“可我听说是皇甫炽坚持要推掉这门婚事,钟府才退而求其次地将女儿嫁给皇甫焳呢!”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下任族长,前途无量,何况比起那痨病鬼似的少主,皇甫焳的条件可要好上太多了……”
听他们那些话,好似嫁给皇甫炽有多少不值。他虽然是多病了些,爱撒娇耍赖了些,但也不失温柔坚毅啊。我微微颦眉,看了皇甫炽一眼。他沉稳地笑着,不为所动。
我浅浅弯起嘴角……不在意吗?那我也不必在意了。
“……那人到底是谁呢?”
“没听过哪家有这样的小倌儿啊,何况皇甫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看那样子,皇甫炽似乎是很中意他呢!”
“不过,真的是位……非比寻常的美人哪……只是站着就让人目不转睛了……”
“确实是相当少见的美貌,笑起来的模样……该怎么形容呢……好像会发光一样……”
“……绝对不是什么小倌吧?光是这么想就像是污了他似的!尤其那种高贵又淡泊的容资,莫说是皇亲国戚,倒更像是天上的仙人呢!”
“说的也是!瞧那一身纯净如冬雪般的气质……莫怪皇甫炽会对他如此着迷,虽然明知是个男子,也还是让人不由得想亲近啊……”
……他们……该不会是在说我吧?
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我转过头去:“……你在不高兴什么?”
皇甫炽依旧沉稳微笑着,可我知道这看起来和适才不分轩轾的笑容在实质上还是有了几分不同。
“……别笑!”
“嗯?”
“不要笑!”
……我在笑吗?抬手摸上嘴角,好像确实是笑着的,不过:“不可以笑吗?”
“不可以!”他答得十分迅速果决。
“哦。”是什么忌讳吧?没听说喜宴上不可以笑的。不过,既然皇甫炽这么说了,那不笑就是了。
不多久,一声“吉时已到”,将这场婚礼拉开序幕。
高朋满坐,皇甫炽主婚,将据说原是他的未婚妻的女子嫁于了皇甫少玦。礼堂之上,他一派家主风范,大度雍容气定神闲,那气势甚至让身为主角的新郎也不由逊色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