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
看来该检讨检讨自个儿的脸上功夫了,江湖诡谲尔虞我诈,总不能哪天漏了馅还不自知。
突然间,古天溟怔了怔,下一刻则满眼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确切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竟是哄娃般拍抚着一个和自己相去无几的大男人?动作还如此自然地流畅娴熟!?
……该检讨的除了这张脸皮外,该不会连脑袋都得打开来瞧瞧吧?晚上那一顿,他有吃了什么不该下肚的吗?
笑意狂涌,古天溟不得不闭起眼沉心静气,好忍下开口大笑的冲动,奈何胸口一时间仍是一颤一颤地停不下来,说不得只好再次抬手做起褓母的工作。
如果让身上这倨傲的男人知道,继比成刺猬之后还把他拟成了饿肚虎,接着一个不小心又把他当成了小孩儿哄……
不晓得那张用冷漠做伪装的脸孔会不会就此扭碎了面具露出原形?
啧,这法子似乎挺不错的。
意识渐远,红唇微张无声打了个呵欠后再度轻抿,仍是抹漂亮的弯弧,只是多点了生意人的jian诈狡猾味道。
……哪天落个套叫小羿试试,那小子该懂得看戏是要付票钱的。
拉拉杂杂想着手边的麻烦事,古天溟习惯地利用睡前安宁的片刻思索些帮务琐事,随着事qíng一件件定策解决睡意也渐深渐浓,在意识彻底瓦解前,最后的念头又绕回到怀中软绵的抱枕上——
面具后的真颜,应该不难看吧……
霾逝 chūn暖 阳般灿烂 明媚 艳采 心 不由 陷
第四章 chūn艳
没有纷扰的人群,没有震天的叫卖,走在落英缤纷景如画美的秋林里,徐晨曦依旧一脚高一脚低地走的心不在焉,较之数天前市集大接上走神的程度丝毫不遑多让,若不是两旁的林木恰好错落有序根根站成排,肯定不知道会歪到哪条偏径上去。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徐晨曦直视前方的目光远渺地没个jiāo集点,若以佛语而论,还真到了见山不是山见林不是林、万法四相皆是空的高界,只留着身臭皮囊抬腿迈步。
可惜即便专心如斯,依旧是雾里看花看不清,再怎么左思右想也仍理不出个头绪来,徐晨曦下意识咬了咬唇,紧锁在双眉间的全是个「惑」字——
那男人,究竟什么意思?
老实说,这辈子他大概永远也忘不了昨天那个饱受惊吓的早晨,一张开眼看到的居然是张近到不能再近的人脸?近到连那红润唇瓣上的细折淡纹都能数得一清二楚,因为那双唇根本离自己的鼻尖不到三分!
诡谲成这样别说还能想什么,直接的念头就是翻掌提劲打下,要不是那只被忘得一乾二净的伤臂骤然生疼缓了缓势子,他保证那位名满江湖的古大门主就算不从武林录上除名也绝对半年下不得chuáng一步。
结果……那个差点魂赴yīn曹的男人居然一手扣着他的腕脉还一手边揉着眼睛,一副浑然没事人的样子?懒洋洋打了个大呵欠后才半梦半醒地了句算不得解释的解释——
「哈嗯~,抱歉呀,在家习惯了抱枕头,加上我这人又怕冷,一不小心就……哈嗯~不多睡会儿吗?好困……我还要睡……」
这、这算哪门子的理由!?
偏偏那时候自己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也还没睡醒,嘴张了半天就是吐不出个字,只好眼睁睁看着人放了手阖了眼原姿势不变地又找周公下棋去,徒留自己一个气也不是骂也不对,最后还得他自个儿尴尬万分地从祸首身上爬到一边去。
天知道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没遇过这等哭笑不得的事。
事qíng如果单是如此,那也就算了,他徐晨曦虽然不懂得让字怎么写却也不真是那么斤斤计较心胸狭隘的人,而且古天溟彻底清醒后也又恢复了平日谦谦君子的儒雅模样,所以后来的一整天里谁也都没再提及早晨的那件别扭事。
怎么看,这段意外的小cha曲都应该划下句点再没后续了,然而不晓得天算人算是那一算错了,今天早上,同样的戏码竟又再次上演!?
明明睡前已记取教训,离那个睡觉喜欢乱抱东西的男人远远地,远道甚至都隔了大半个营火遥遥相对,谁知道天亮张开眼竟然又是脸对脸地黏到一块去,连姿势都跟前晚差不了多少。
自己的鼻尖蹭在暖暖的颈窝边,人则胸腹相贴整个趴贴在人家怀里,下头的似条腿更是快分不出你我地缠成了团麻花,说有多暧昧就多暧昧。
然而也许是吓出了经验,这一次他很有风度地没一睁眼就打人,只不过是在姓古的真把他当成抱枕贴上脸蹭摩时才递出了拳头,可惜就算挥舞的是完好无缺的左胳臂,还是在目的未达成前就被那只原本盘据在腰际间的大掌逮个正着。
依旧是一脸迷茫的瞌睡样,也依旧边揉着眼边打呵欠,只是这回古大门主「状似」半梦半醒间丢出的话差点没叫他直接旋出袖中的短匕把人劈做两段。
「别动好不好?哪有抱枕动来动去的……哈嗯~」
这算什么?简直恶人先告状!
「谁准你把我当抱枕的!」
「哈嗯~讲理点,昨儿个是你自己爬上来的,我没动……乖,别吵在睡会儿,难得这么悠闲……别làng费……」
瞪着这个一言一行与清醒时完全大相径庭的可恶男人,他真的很想把人砍了回头再跟封擎云补句对不起!
什么叫他自己爬?他什么时候有这种爬到别人身上睡觉的烂习惯?当他是三岁娃儿好骗?怎么不gān脆说他是翻身翻到他古大门主身上去的。
握着拳咬着牙,最后还是忍着满肚子怨气默默爬下那具很想烙上两个拳印子的颐长身躯,这下子他更加确定了,南边这群家伙绝对是他天生的死对头,没一个对盘!
行行复行行,徐晨曦的眉心也越锁越紧,除了被这姓古的两样脸孔给搅得迷糊外,还有一点任他想破头也想不出的——自己怎么会睡得这么死?竟是一无所绝地任人摆东布西又搂又抱?
他确定过,身子并没有被制xué过的不对劲,除非那家伙的本事和天同高。
跟群无害良民在一块也就算了,身旁这个貌似温和的男人可不是吃素长大的角色,能在南水这种龙杂处的环境里壮大青浥跃居盟首,这家伙,绝对比披着羊皮的láng还jian险,结果自己竟是睡得比在自家窝里还香甜……
他不懂,不过就松懈了几个月疏于打坐练息,有这么严重嘛,警觉xing会差到被人扛去宰了都还浑然未觉?眉锁成结,徐晨曦实在不认为答案是肯定的。
难道说……因为相偎的温暖,因为难得没有梦魇的安眠,所以这身子才会枉顾意志地贪恋不起?
莫不成,真是他自己爬上去的?不会吧……
相较于一早想拿刀砍人的冲动,徐晨曦此刻的自信心已严重地摇摇yù坠,覆了层雾茫的漆眸不由地浮起层浓浓恼色,步履也加重了许多,每一步都踢着脚下落叶沙沙作响。
「我说古老大,你是怎么把人吓的?怎么才两天不见,小夜夜就一副失魂落魄该找人收惊的迷糊样?佩服,我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语声喃喃,雷羿已把头摇了又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