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上忆吹箫
远处闪著一片红光,原本宽敞的街道,突然变得拥挤起来,所有的人向著红光处奔去。他们在大声叫喊著什麽,脸上带著惊慌的表qíng,我懒得去管,发生了什麽事,那是什麽地方,我都不愿去管,因为有些事有些人不需要我去管。
推挤著的人群bī得我不得不去顺著他们的方向前进,我朝後退了几次,每次都被涌上来的人给推到前面,我不解有什麽事需要他们这麽的紧张。
那是家医馆,大火烧去了它的一半,火光冲天,一些年轻人在奋力地扑火,我看了看火势,并不小,蔓延地也快,就算是扑灭了这家医馆也不能用了。屋顶上有人影闪过,我想应是放火之人。
医馆里的大夫被救了出来,眉目很是眼熟,只是烟灰糊了脸看不真切。他身边的人开始大叫,我看了一下他的唇型,他在叫有无懂医之人。我凑上前去,那个年轻人在我眼前不停地说著什麽,我不想去看,大夫的脸已经被擦gān净了,鼻翼处有著一颗硕大的痣,突然想起曾经看到的一个大夫也有这麽一颗痣。
我急忙朝著那个身影远去的方向追赶,心中有著一种预感,就是刚才那个人。
我跑了很久,从城里追到城外,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那个人站在了我的面前,身後是那一轮明月。
我弯著腰,急促地喘著气,却不敢低头,我怕一低头,这个人就会从我眼前消失。他不说话,只是站著看我。身後的明月衬著他,月光似是可以穿身而过,映出一种别样的风qíng。
我不知道怎麽开口,因为我开不了口。我想要问他火是不是他放的,为什麽要放火,他是否认识他。可是我不会说,我说不出口。
我和他两两相望,谁都没有说话。
“叮当”一声清脆的声响,我低头,发现一直握在手中的玉箫掉落在地,碧绿的箫身透著荧光,想起唯一可以帮我发声的办法。
拿起箫,凑到嘴边,我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明白我的箫声,可是我不知道还能有什麽办法。我不能为那个人chuī箫,但是我希望认识他的人可以听到,告诉他,我在找他。
我紧紧地看著那人的唇,终於那双唇动了一下,他说:“声声思。”
我点了点头,随即微笑,伸出手,掌心上是八年前他留给我的玉佩,有花无字的玉佩。
“回声。”
我愣了一下,有些吃惊,我没有想到对方会知道我的名字,有一瞬间我以为他就是他。
“商!玥,我的名字。”
第三章 水中花
上弦月?
他走进,在我的掌心处写道,商人的商,火宣!,王月玥。
我讶异他指尖的冰冷,竟比我手中的温度还要低上几分,那种刺痛人的冰冷。
我抬眼,对上他的,那是怎麽的一双眼,很柔和,如一汪幽潭,很深,却能见底,潭底是一抹看得见的冰蓝。
在那一刻我知道他并不是我想找的人,因为我心底的那个人有著一双温暖的手和清澈见底的眼睛。
商!玥是个寡言之人,有时一天说不到一句话,我很庆幸这点,毕竟我是个不能言语之人。商!玥没有告诉我他是谁,也没有告诉我记忆中的那个人在哪里,他认不认识他。他只说我要见的人我找不到。
又是一个说我找不到的人,一个是老头,一个是第一次见面的他。我不懂为什麽他们就这麽地肯定我找不到。为什麽?我一次一次在他的掌心里写著这个问题,我得到的永远都是沈默。我无奈,他和我一样,不愿说的事绝不会说。
没有任何约定,却有著一种默契,我和他一起上路,他赶的很急,似是在躲什麽人,常常是到必不得已的时候才停下歇息。
这一天也是,直到店家差不多要打烊了,我们进去住店休息,掌柜的一脸不高兴,也难怪看他哈欠连连的样子,想是准备歇息了。
我没有看见他说什麽,商!玥挡在我的面前,遮住了我的视线。过了一会儿,再次看到掌柜的时候,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我瞥他桌上一眼,那里放著一锭银子,少说也有个十两,我皱了一下眉,对於商!玥的行为有些不满,不是心疼那些银子,只是看不惯。
客栈只剩下了一间房,看著那张小小的chuáng,我有些无奈,不知该不该向掌柜的再要chuáng被褥。
商!玥似乎并不在意,他向外张望了一会儿,便关上了窗。这倒让我显得有些无措,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是要我和他睡一张chuáng吗?想到这我不禁红了脸,从小到大我除了他,就没有和人同chuáng过。想到这不禁一阵苦涩,小时候生病他总是抱著我哄我入睡,不知道往後还会不会有人像他一样温柔地哄我入睡。
商!玥看了我一眼,眼底dàng开一圈涟漪,他在笑,我吃惊地看著他的笑颜,很淡很淡的一个微笑,淡的让人觉察不到他在微笑。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在笑,因为我看见他眼底的那层冰在那一瞬间融化成水。
我侧身躺在商!玥的身边,临睡前,他坚持要我睡在里边,我不懂,他说这样比较好。
我的体温偏低,相对的我也很怕冷,小时候每到入秋,他常常会抱著我入睡,帮我把被子捂暖,然後离开。我看著黑夜里商!玥朦胧的背影,不自觉将他和他身影合在了一起,却在伸手的那一刻猛然惊醒,记忆里的身影那麽真实,可是眼前的人却不是他。
昏昏沈沈地睡了下去,醒来时看见商!玥,以及他眼里化不去的忧伤,一点一滴浓浓地刻在眼底。我起身,发现那忧伤是给我的,我愣住,回身看去,枕上一滩gān涸的水印,突然明白他的忧伤为何而来。我对他笑了笑,感激他的那一份忧伤,和他一样的为我露的片刻忧伤。
出了客栈,商!玥带著我来到了码头,他说陆路不安全,走水路比较快一点。我点了点头,其实水路也好陆路也好,对我都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想找到记忆中的人。
船家是个六十开外的老人家,身子看著甚是硬朗,脸上净是健康的红润。老人家摇得不快,船後的水纹一圈一圈dàng漾开来。我坐在船尾,看著远处的景象渐渐变小,慢慢消失在天与地的尽头。商!玥站在船头,负手而立,衣衫连袂。
我曾经坐过船,唯一一次走水路,准确地说那是竹筏,他撑篙我坐筏。他站在竹筏上笑著看我摸东摸西,笑我为那没上脚背的水惊慌。青山绿水间,他一身白衣似仙人般的恬静,而我则是打破宁静的火种。
他总爱给我穿红衣,指著路边的福娃给我看,意思是穿红衣的我像个福娃。
忍不住发笑,水中的倒影分明映著个一身白色的少年,白色的衣服,白色的发带,还有略显苍白的脸。红色,那只是回忆的颜色,或者说分别之後我只穿白色。老头说我穿淡色像娘们,深色人太苍白,唯有白色才不显突兀。
清风徐徐,小船悠悠,水波不兴,一切笼在晨雾里,朦胧好似一场梦境。
小船一晃一晃,晃出身上的点点倦意,我半眯起眼,昏昏yù睡。突然的,小船一阵剧烈的晃动。我没有理会,只当是船家的不小心。晃了很久,总不见有稳当的时候,我转过身,却迎上一柄亮晃晃的剑,吃了一惊,手下却不含糊,一个凤点头避开那柄剑,再抬头时,手中已多了那管玉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