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无猜
事qíng要追溯到那天傍晚,两人正在商讨着怎么联合当地的居民凑钱重修水坝,一个曾接受过寿喜帮助的男子担着一大担子的寿桃出现在客栈。
我爹正好七十大寿,就特地让我带着东西来了,说这东西正符合吕少爷您的名字。男子憨憨地笑着。
寿喜拿起一个软软的寿桃,当即就乐开了:这寿桃上面写了个粉色的"喜"。
苏映梓盯着那团白色的东西,狠狠的就咬了口,甜腻的蜜汁立刻漫溢出来。恩,果然跟想象中的那么可口。他笑弯了眼眸。
"寿喜……寿喜……"吕寿喜念叨着自己的名字,忽然转头,笑着说了一句:"你说是不是要找个叫福禄的姑娘来跟我成亲才最般配?"
吕寿喜呀吕寿喜,你这不是自找的么?什么时候说不好,非要在这个时候,这个人的面前,这么不经大脑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果然那一肚子算计的家伙立刻就恼了,刚咬了一口的寿桃被他狠狠地扔到桌面上,吓得寿喜睁大了眼。
屋里的空气立刻凝固起来。
下人们不知所措,服侍苏三少多年的人立刻紧张了起来。他们想起早年间这两个孩子还是有段不合的时间,该不会现在又打起来吧?
可这手无抓jī之力的吕少爷哪是少爷的对手?!
苏映梓瞪着他,又气又恼,可嘴巴动了动,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该死。该死的!
你这个蠢到了极点的家伙!
脑子被炸得轰轰响,可看到他那双带着点惊慌和不解的眼睛后,心头又像被人立刻泼了盆冷水。
原本的恼火顿时变成了láng狈与不甘。
他苏映梓是什么人,要风得风,什么时候变得那么láng狈过?为什么对上这么个迟钝愚笨的家伙就全然没有了方寸?
低下头,看也不看寿喜,他捡起滚到地上的寿桃,轻轻拍了拍,放回桌上,转身就回了房里。
当天晚上,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寿喜就收到了苏映梓派人传来的话:明天开始,去知府那里做小厮。
什么?!寿喜立刻从凳子上蹦了起来,推开传话的小厮,风一样冲到了苏映梓的房前,大脚一踹,就踢开了房门。
"苏映梓!你这什么意思?!"寿喜横眉怒视。
"你不是想让那老鼠眼滚到牢房里去么?这是最好的办法。"在看书的人头也不抬,淡淡地回道。
"我去做小厮能gān些什么?而且为什么要我去?"他还是不能理解。
"你不用做什么,我自有办法送你进去。进去之后,你只要找机会去搜集那老鼠眼贪赃枉法,搜刮百姓的证据就行。让你去,是因为只有你才能办好这事。"苏映梓抬头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难道不是么?"
这句夸奖很是切中要害。寿喜嘴角动了动,哼了一声。
"进去后我怎么出来告诉你?"显然是接受了。
"直接到这里找我就行。"
寿喜盯着那个还在看书的家伙,心里怪怪的。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可对方始终没有抬起头。
有钱能使鬼推磨。知府家的总管不知收了别人多少钱,就接受了这个据说是"曾经跟在苏三少身边,但眼下已经期满离开"的少年。
满眼只有钱和势的知府大人当然不会记得他的模样,寿喜也就乐得以小厮的身份在知府家里四处走动。
即便是在最困难的时期,这知府大人也不忘朝城里各家商铺收取"治水费",陵州商人们气得牙痒痒,却拿他不了如何。这倒让寿喜摸透了知府藏东西的地方与习惯,以及他背后的一连串官场关系。没过几天,清雅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客栈时,已经是满腹牢骚。
"这老鼠眼,就算死一百次也不足以泄恨!"刚坐到苏映梓的面前,寿喜就开始咬牙切齿。
苏映梓看他一眼,又垂眸:"只是这样,似乎不够。"
"怎么不够?"他一愣。
"没拿到证据,总是让人不放心。万一这老鼠眼突然转移赃物,我们也难以追究。目前最好的办法……"他抬眼看他,"就是取出一部分赃物。价值越高越好。"
"你让我去偷出一部分赃物?"寿喜忽然亮了双眼。
"那么兴奋做什么?"
"嘿嘿,能亲手裁治这家伙,我心里痛快。"他一拍桌子,像是前面站了个老鼠眼,"这只硕鼠,不治了他,陵州迟早完蛋!"
苏映梓笑了笑,忽然想到什么,又收起了笑容。
夜里的大宅静悄悄。
一个黑影窜入书房中,转动了某些机关后,一排摆满了宝藏的书架顿时出现在眼前。黑影哼了一声,拿出随身包裹,装了几件,想想,还不满意,又扫了几件价值非凡的东西进去。掂了掂重量,还能抗得动,这才满意的转身就要离开。
推开门,迎面而来一排巡逻兵顿时与他大眼瞪小眼。
黑影一愣。没想到会这么快遇上他们。
巡逻兵一愣。显然没有遇上盗贼的心理准备。
等黑影转身逃跑的时候,巡逻兵这才反应过来,扯开了嗓子大吼:"有贼啊!"
那声音,就像被欺负了的小姑娘一般尖锐。
寿喜脚下一个趔趄。
这群没胆的家伙,亏知府也敢聘请这群人来保护他的命根子!
顿时知府大院上上下下都亮起了灯,寿喜赶忙拉好自己的面罩,一边躲开围捕一边寻思着如何能翻出外面。
这时才发现,一点都不懂武功的自己去偷东西,简直就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高墙,卫兵,深院。
寿喜忽然怔在那里,他想到了这些天苏映梓古怪的表现。
一种从未有过的愤怒迅速侵占了他的所有思绪,就算围捕的人已经迫在眼前,他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还愣在那里gān什么!"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没等他抗拒,便以一把将他扛到肩上,迅速的跃上了高墙。看着墙下那群想冲上来却没有胆量的人们,寿喜没有任何喜悦之qíng,愤怒甚至已经冲上了眼眶,直bī着他的泪腺。
他说不清,是因为难过,还是因为被人这么倒挂着。
明明是跟自己差不多的肩膀,却能抗起自己。
明明是自己最信任的朋友,却这么对待自己。
一肚子的恼怒,一肚子的难过。
他张嘴就去咬那个家伙的脖子,疼得他一下就把自己甩到了地上。
寿喜顾不上被弄脏的衣服,对他恶狠狠的大吼:"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苏映梓盯着他,皱眉:"什么故意?"
"少给我装傻了!"寿喜咬着牙,可眼泪还是掉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在他面前,什么东西都掩饰不了。"明知道我一定会被抓到,还让我去做,这种事qíng你怎么想得出来!"
第一次看到他的眼泪,苏映梓白了脸。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是我从来不知道原因!就算生气,你也不用这么惩罚我吧? 苏映梓,在你心里面,我就是只有这么点分量的人吗?!"寿喜站起来,连眼泪都不擦,直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