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油郎与鸨公子
车轮转动咯啦咯啦地响。元善道:“掌柜的,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啊?”
“我也不知道……”桂八自己也想找个人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问那小厮,问来问去那小厮只有一句话:“到了地方自然就会全知道了。”
总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桂八只想把事qíng弄清楚。
出了城,偏离了桂八原本打算走的往桑州的路线,往东南去了。一路上,不是林子就是果园,要不就是看不到边际的庄稼地。前方隐隐出现了一座山。小厮一挥鞭,马车就直直地往那山去了。
青山绿水,泉水潺潺。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连绵的松柏,让桂八几乎要以为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却豁然开朗,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座山庄。
似乎听见马车的声音,山庄的门开了,里面走出一名五十上下的老者。马车在山庄门口停下。老者深深一作揖,“小人恭迎主人。”
桂八吓了一跳,急忙跳下马车不住还礼:“老丈弄错了。我一介平民,初来乍到,哪里是什么主人?”
老者道:“请问可是桂八桂公子?从京城来,在京城做的油生意?带的小厮名叫元善?”
“那倒是……”
“那就不会错了。您就是东家所说的主人——”手一挥,指向身后的朱门大院,“这十两山庄的主人。”又往山下比画,“这万顷良田的主人。”
桂八目瞪口呆。十两……山庄?只见门上匾额确实有四个大字,可惜除了那个‘十’字还算有点数外,其它三字他都不认得。
老者道:“小人姓沈,贱名大福,蒙东家不弃,在这里做个管事。东家jiāo代了,要我等一路伺候主人。主人不问起便罢,问了便带主人来这山庄。”
言下之意,如果桂八在夏口伙计那里就追问,就会有人用马车直接把他们接到这里;而如果桂八窃喜有便宜可占,敷衍着想蒙吃蒙喝,那就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直到目的地桑州。
“……沈……沈老爹,”桂八终于问出心中疑惑,“您告诉我,你东家是不是姓林?”这个‘十两’二字,未免太巧了。
沈老爹奇怪地看他,道:“不,我家主人姓秦。”
沈大福将桂八和元善引到山庄内。进了大门,有小轿等着,便又坐轿子。桂八何曾见识过这个?手足无措地听沈大福jiāo代。
好大的门庭,一进一进又一进,难怪进门也要坐轿。山庄正中是个大堂,堂名“十两”。十两山庄十两堂,端的好大字。
石板地,光可鉴人。元善正对着地板上的自己赞叹,有丫鬟端茶出来,茶盘竟然不甚稳当,抖的茶盏咯嚏响。却听一声“善弟!”,元善闻声回头,惊呼出声:“姐姐!”
那丫鬟正是本应沉于湖底的云娘。姐弟两个生死重逢,直若从地狱到天堂那么走了一遭,少不得抱头痛哭。哭了一番,云娘把事qíng道来。
原来那日她确实投水自尽,一片漆黑后醒来,却见三月十二那名马上的年轻公子正瞧着自己。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命人把自己带到这里,让她做了丫鬟,帮忙做些杂事,再也不bī迫她入那烟花。
答应帮她给家里报信,也关照她不可以出这山庄,否则被西门家发觉了,就要被抓回去。
云娘道:“别人都叫他西门公子。我本以为他姓西门,到了这里才知道他原来姓秦。”
桂八不听,只对着沈老爹道:“沈老爹,您还骗我。”这不是林秦,还会是谁?
“我只知道东家是姓秦,单名一个林字。”沉大福道,“不过,东家jiāo代过,等主人您到了,这山庄和山庄的产业就都姓桂了。主人爱怎么住就怎么住,要是觉得这‘十两’的名字不好听,也尽可以改。”
老人停了停,又道:“小老儿多口,其实东家以前一直说,等都预备好了,就要备下八抬大轿、千金彩礼,迎主人过来。还要把老夫人接来,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可在不久前,东家却改了口,传信来jiāo代我们一路招待主人,还说,不必等他了,从今往后,这十两山庄就是桂八公子的山庄,山庄的产业就是桂八公子产业……”
说着竟然垂下泪来。桂八大讶,抓住沉大福,急急问道:“不论你东家究竟是姓林姓秦还是姓西门,赶紧告诉我,你东家现在在哪里?!”
阳光照不到,于是yīn暗又cháo湿;无人收拾,于是老鼠臭虫横行。
林秦抬头,墙壁上沿,有一小窗口,可以看见巴掌大的天空。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这个时候,桂八不知道到了哪里了……是到了山庄,还是一直一直在往桑州前进?
有动静。有人站到了比手臂还粗的栅栏外面,看着自己。
于是他问:“为什么不杀我?”
“杀了你,老爷我不就要吃官司了?”西门敬依旧是那样风度翩翩,浑身纤尘不染。“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要回那些被你暗地里私自吞没的财产。本来应该属于我的钱、我的地、我的人。”
林秦没有回头面对他,只弯了弯嘴角:“林秦没有占过义父一个铜板的便宜。”只不过是趁着便利顺便‘买’些好东西自己用罢了。
“林秦没有,秦林拿的可多!”
“那与林秦何gān?”
这回答换来折扇被迅速合上的脆响。林秦的嘴角依旧弯的不动声色。
“是我被猪油蒙了心,养了你这吃里扒外的白眼láng!”西门敬的声音,竟然有些气急败坏,“杀了你,我更找不回丢的东西。留着你,我没有多余的粮食再给你糟蹋!我给你预备了刑部的一十八种酷刑。我看你到底有多嘴硬。”拖长了声音,恨恨地道:“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一甩衣摆,气哼哼地去了。
林秦听着,弯着的嘴角放下了,垂了眼。吃了你的拿了你的不是你愿意的,‘金扇子银扇子’难道就是我愿意的?谁来‘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
离开桂八家后,林秦在西门家继续打点。要想全身而退,得见好就收,毕竟他可不想把全部青chūn都làng费在西门敬身上。
可西门敬毕竟还没老糊涂,当林秦收拾好一切就要悄悄离开,黑夜里却亮起点点火把,包围的严实。于是,功亏一篑。
睡了。
模模糊糊中看见青山绿水,万顷良田。十两山庄门前的松柏不论什么季节都这么苍翠茂盛。他看见自己走进了大堂,身后跟着桂八。回身,手一摊,大声道:看,这是我们的新家;有个大大的门庭,有车有马,出入再不用步行……
醒了。
清晰的是粗木牢门。狱卒来提他,升堂问案。
当京城府尹来到大堂,一看堂上,除了西门敬外居然还坐着两位不速之客,吓的差点一屁股坐倒。赶紧匍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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