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牛谈情
“你脸色不是很好,身子不舒服吗?”他关切起默不做声的青年,用手背试试他额上的温度。并无大碍。但青年的确容色抑郁,锁着秀眉,一副不适意的模样。
“我才没发烧呢。”舒流萤勾起嘴角,qiáng作欢颜,“想到要去那闹鬼的树林,我也怕啊。”
“原来你终究还是怕鬼的呀!那上次在yín祠,实际上你还是很害怕的咯?”沈熠非以为抓到了舒流萤的把柄,笑得乐不可支:“你做戏的功夫还真qiáng,我还以为你胆子有多大呢……”
看到少年眼眸中闪烁的愉悦光彩,舒流萤在心底叹道:看来我演的戏,还是把你骗过了。
“墙上写着,要在三日后的凌晨带好钱在杨树林见面。我想,那里本来就没什么人敢去,即便是对此事有好奇心,也断然不会冒危险。希望事qíng进展顺利,能让我们尽快找到许戡。”
“嗯。但愿如此。”
牛车以缓慢的速度,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驶向远方。
14.殇
“我想,后天我还是不去了。”舒流萤的目光朝向别方,随意说道。他不顾冯篆的苦口婆心,硬是把身上的女装给换了下来。要不是他脸面一板,僵硬得能吓死人,冯篆才没有那么容易妥协。看来他这两日的心qíng,真的不是很好呢。已经有好些时辰没笑过,没有开口了。沈熠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也罢,少你一个也不打紧。而且很危险。”沈熠非饮啜了一口清茗,又放下茶杯。“我总觉得你这两天心不在焉的。我说过,要是有不开心,有忧愁,要跟我说,不然你会憋坏的。”
门扣,门启。一个青衣进来,端着一罐汤药,含笑道:“这是舒先生的药。沈爷特地关照我们去配的。先生快趁热喝了吧。”
等到青衣走远了,沈熠非说:“这是补身子的,看你近日咳嗽得勤。”
“谁要喝?我并没有生病,你安的什么心?非要我缠绵病榻你才乐意?”冷得直寒人心的话语,竟从站在窗边的青年口中吐出。
沈熠非的心着实被揪痛了一下,但表面上仍是温和可亲的样子:“我要是安这心,保管叫雷劈了。”
他走到舒流萤身侧,亲昵而不猥亵地揽住青年的肩膀。
“别碰我。你以为你是我的谁?别自以为是了。”舒流萤硬生生地把肩膀从少年的臂弯里撤出。这回的话语更为冷厉。他从来没有对沈熠非这样刻薄过。
qiáng忍心中的伤痛,沈熠非眼中的落寞和失望让旁观者都不忍卒睹。他并不是完全不懂事的孩子。他毕竟是个16岁的少年,他已拥有爱qíng。他也没有自私到无视自己爱人的心qíng,他亦没有迟钝到至今尚未发现爱人的反常。虽说自己和他的关系才开始没多长时间,可之间的默契与和谐,却出人意料地丰盈。他们不是没有争执,但基本上都是在打qíng骂俏,从不伤害对方。而今,他竟然说“你以为你是我的谁?别自以为是了”这种话……难道都是他在玩弄我的感qíng?难道只是我一相qíng愿?绝望已渐渐弥漫到他稚嫩而不堪打击的心灵中。
“到底怎么了?吃了火药了吗?你有气也别朝我发啊!我知道你肯定很想你的家,你的父母,你多少不会适应这里的生活。可这都是我qiáng加于你的吗?不是!”少年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反问道:“你是在介意我想着许戡吗?我承认对他的感qíng是不正常,但也请你给我时间适应,让我慢慢从这份感觉中脱身。”
可是说到后来,他的口气亦没骨气地缓和下来。“我知道这样子是不对的……请你原谅我。”
“没有原谅这回事。我没必要原谅你。因为我不在乎。”舒流萤嘴上不饶人,眸子里却异乎寻常的风平làng静,古井无波。“还有,你哪里清楚我的苦恼?笑话,这一切烦恼的源头,不是你和你的父母加诸于我的,还有谁?什么前世转世的,关我屁事?我好好的在那里过我的日子,偏偏你跑来搅局,这算什么世道?”
“原来……你竟一直讨厌我的出现,打搅了你生活的平衡……”沈熠非垂下眼帘,努力把眼泪缩回去。“你就没法容忍这点吗……我会尽量不让你生气,不让你不开心的。从今以后,别再这样了,行么?”他在舒流萤面前,仿佛注定要低声下气。为了能治好他,尽心地拍顾老爷子的马屁不说,还帮他gān了好几天的农活,累得腰酸背痛;和他为了某件小事起纷争时,让步的总是自己。尽管自己的道理没有他的充足和qiáng硬……
“没用的,说到底,契机者不是我,也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只要你的心愿未得到满足,我便永远无法在现世得到安宁。只有你的夙愿得到实现,我和许戡才能与这里划清关系,一刀两断。可是,这是多么遥遥无期。”舒流萤的口气仍是那样冰冷如刀,把沈熠非柔软的心底划出无法磨灭的伤痕。“这遭天杀的赵家,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硬是要牵涉入无尽的纷争,把我这与其毫无关系的人也卷入其中。这不是造孽吗?怪不得都死光了,只剩你一个人。”言下之意,就是指沈熠非也是多余的,应该在那时也一并死了,这样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
“你……你怎么可以说出如此过分的话?”沈熠非感到胸口的疼痛,鼻子的酸涩。“难道……这注定是个错误么?”他看着表qíng坚毅而残忍的舒流萤,手脚麻木地快要失去知觉。
可恶,忍不住了……湿热咸涩的液体,无可遏止地从眼眶中滴落到地面上,把地毯都给烙出几个深深的水印。
“对。不折不扣的错误。”他丝毫不为所动,仍旧重复着伤害少年的举动。那张越是残酷,越是美丽的脸上,似乎还带着变态而欣喜的笑容。
“那……那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沈熠非踌躇了半天,艰难地说出这句他不敢问的话。
“该怎么回答你才好呢?”舒流萤突然以认真而灼热的眼光刺探着沈熠非的内心。那眼神中,不知是怜悯,还是厌薄。“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一般地,说出这样的问句,结果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沈熠非怔忡地望着他的眸子,抿紧了嘴唇。“你想说什么,便直来吧。”
“如果我说,我只是玩玩的,你会怎么想呢?”他嘲笑似的发出一阵喟叹:“那你可能会把我杀了的。”他玩味着少年的表qíng,好像觉得很新奇有趣,“不对。我知道,你不舍得。对么?谁叫你表现得太在乎我了。”
沈熠非已不管心理的伤痛。反正一样是痛,还不如痛快地被伤到底。“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已经对我失去了兴趣?”
“比起得到你的躯壳,回去果然还是重要许多。”言讫,舒流萤忽然把他压倒在坚硬的八仙桌上,一手把他的下裳给拉下。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沈熠非促不及防。事实上他也没有力气去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