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皇》番外
他想和他娘待在一起,可他娘却对他越来越冷淡。不要以为他小就不明白,他心里明白得很。他觉得他娘是中了那些佛祖的毒,否则她怎么会天天和那些佛像待在一起,也不愿和自己的儿子多亲近一分?为此他也问过太监,为什么他娘会这么对待他。
每次他这么问,太监就会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他怀里,然后用他那沙哑而柔软的声音告诉他:你娘是个好女人、好母亲。她这样冷淡你,不是不疼爱你,相反她就是因为非常爱你,才会如此对待你。将来你可要好好孝顺她。
他不懂。太监摸摸他的头,笑:等你长大就懂了。
为什么要等他长大才能懂呢?可他现在想要娘,想要娘好好疼他呀。
其实时间久了,他也不再特别想跟那个被他叫做「母妃」的女人待在一起,他问太监这个问题,只是因为每次他这样问,太监都会让他坐在他腿上,从袖子里变出很多好玩好吃的东西给他。
放下数了很多遍的小手指,已经过了十一天,也许他今天可以再问一遍?皇甫琮悄悄挪了挪小屁股。
对面单手撑在桌上、正在打瞌睡的太监睡得口水直流,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
皇甫琮盯着太监的脸,蠕虫一般一点点把小屁股往凳子外沿移动。
近了、越来越近了,无意识地张开小嘴巴,慢慢地、慢慢地把手伸向搁在砚台上的毛笔……抓住了!他很兴奋,就像第一次被太傅表扬时的感觉一样,心跳得很快。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抓起笔又慢慢挪回到原位。
等了等,看小桌子对面的太监还在睡,皇甫琮举起沾了浓浓墨汁的狼毫毛笔。
据说这太监跟他一样有点呆,你看,他已给他画了个黑眼圈,他还是没有醒过来。
皇甫琮把毛笔移到太监的另一只眼晴边,很认真很仔细地围着他的这只眼睛画了一个椭圆的圈。举着毛笔歪头看了看,这个圈要比左边的好看,刚才画左边时手抖了一下,左边圈圈的下方出现了波浪纹。
「殿下,我可以睁眼了吗?」闭着双眼的太监突然开口道。
皇甫琮呆呆地点点头,手握毛笔看瞌睡的太监伸了个懒腰睁开眼。
看了看他手中的毛笔,太监教导他道:「做坏事一定要记得毁尸灭迹,这样就算别人知道是你做的也没有证据。明白了吗?」
皇甫琮点点头,挪动小屁屁把毛笔放了回去。
「诗背完了?」太监擦了擦口水问。
皇甫琮再次点点头,刚才他背到一半,这人就睡了过去。
「两个选择,我们去潜龙池喂鱼或者去看妖精打架,你选哪一个?」
皇甫琮想了想,问:「妖精是什么?」
「妖精就是能变成人的动植物,妖怪就是能变成人的桌子板凳镜子等没有生命的东西。」太监糊弄小孩道。
皇甫琮担心地看了看屁股下坐的板凳,「它会变成人吗?」
太监走过来看了看还敲了敲,道:「年头不够,要变至少也要等上千年,还要有机缘才行。」
「什么叫机缘?」
「机缘就是机会和缘分。打个比方,你原来是七皇子,本来不太可能成为皇帝。
「可是因为你的四皇兄成为皇帝又不准备生孩子,而适龄的嫡系皇族就只有你一人,这便成了你成为皇帝的机会;而你皇帝哥哥看你比较顺眼,这就是你们俩的缘分;于是你被封为皇太弟。如果你努力好好学习如何治国,那么将来你就有可能成为一代帝皇。以上就是你的机缘。」太监耐心地解释道。
皇甫琮花了半盏茶的时间来理解太监的这段话,过了一会儿抬起头,对太监摇了摇小脑袋。
太监摸了摸他的头,和其他太监不同的沙哑柔和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你现在不懂没关系,等你到你皇帝哥哥这么大的时候就会明白。」
皇甫琮「嗯」了一声。
「走,我们去看妖精打架。」太监不再问他的意见,一把把他从凳子上抱下来放到地上,伸出手让他牵。
皇甫琮自然而然地抬起手,他的手要全部包起来才能握住太监的食指。
太监的手很粗糙,不像他嫩嫩的,但很大很温暖,他很喜欢。不过他没有告诉太监,也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他想,这样就只有他才知道太监的手很好握,也只有他会去握太监的手。而这件事就会成为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
太监带着他慢慢穿过他住的宫殿和花园,又七拐八拐走过很多陌生的花园和宫殿。
他只觉得走了很久。沿途有很多太监和宫女还有侍卫看到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奇怪,像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每个人都在向牵他的太监和他行礼。太监笑咪咪地一一回应,而他则遵照太傅吩咐看过就算。
在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园子时,太监让他在一堵园墙下等他。皇甫琮抬头看看高高的园墙,伸出手指在园墙上轻轻抠了抠。白色的泥土塞满他的指甲缝,看了看,又把手指伸到鼻下嗅嗅,没什么味道,最后大起胆子伸出舌头舔舔白色的泥土。
「……」皇甫琮皱起小眉头,用另外一只干净的手擦了擦舌尖。
太监来了,还扛来一个很奇怪的木头做的东西。两根长长的木头,中间有一段段短小的横木。看太监把木头靠在园墙上,示意他爬上去。还对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皇甫琮伸出小手抓住了两根长木头中间的一截横木,又抬头看着太监。
太监做了一个「上」的手势。回过头,皇甫琮把全副注意力放在木头上。
大约过了一盏茶左右,他还在研究这玩意儿要怎么爬,就听墙对面传来说话声。
「带我走,求求你,带我走……」女子低低的哀泣。
「娘娘,我不能……」
「不要叫我娘娘!」女子嚎啕大哭,「你走你走!我这样求你,你都不愿意,既然如此,当初你又为什么要招惹我……呜呜……」
男子只是叹息,没有说话。
皇甫琮就觉得身子一轻,就看到墙头。太监让他两手扒住墙头,又从后面圈住他,也伸头从他旁边望向下面。
皇甫琮好奇地看看下面的一男一女,又低头看看脚下的横木,他是怎么上来的?又是太监带他飞飞吗?
他想下次应该告诉太监,飞飞前能不能告诉他一声,这样也许他就不会头晕晕的。
很快,皇甫琮就不再管头晕的事,而是把全副注意力放到墙下面的一男一女身上。
……这样看人好奇怪哦……原来看起来很高很大的大人们,现在看来却很矮小,虽然知道他们实际上比自己大得多,但心里却觉得他们已经和自己一样。
男的长得就像侍卫,女的穿得很像侍候他的宫女。他好像看过这个宫女,但一时想不起来了。捶捶小脑袋,皇甫琮有点苦恼。他好像越来越苯了,真是糟糕。
「奚郎,你老实告诉我,你对我是不是……你对我到底有没有……」女子毕竟面薄,剩下的话怎么都羞于启齿,一张玉面已经艳若桃花。
被叫做奚郎的男子站得笔直,看着低头含羞带怯的女子,表情复杂万分。眼中有怜悯、也有惋惜,更有两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久久,就在女子等得焦急万分,忍不住就要抬头的一刹那,男子收敛好了所有表情,庄重地说道:「娘娘,我奚久愿意等你。只要您一被放出宫,我就用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如果我一辈子都不可能被放出宫……」
「那我就等你一辈子!」
「奚郎……」女子咬住嘴唇,珍珠也似的泪珠从双眼滑下。
男子终归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拭去女子流下的眼泪。宛如最后一道堤防被冲破,女子轻泣一声扑入男子怀中,哭道:「奚郎,我苦啊!」
「太监,她是不是言昭仪?」总算没有白捶脑袋,他终于想起来了。
太监侧脸看他,无奈地道:「我刚才不是对你『嘘』了吗?」
「啊!」皇甫琮捂住小嘴。
园墙下两人一起抬起头,就看到他们头顶上方的园墙上趴着一大一小两个脑袋。
看到男女看他们,太监抬起手对他们挥了挥,问候道:「吃过饭了没?」
皇甫琮觉得自己在这种时候也该说些什么,想了想,也抬手对下面挥挥,道:「言昭仪好,如果你看到皇帝哥哥……」话没说完就听言昭仪尖叫一声昏倒在男子怀中。
皇甫琮侧脸看看身边的太监,有点委屈与不解,「太监,本宫看起来很可怕吗?」
太监很认真地端详他半晌,最后肯定地道:「不,你比你皇帝哥哥漂亮多了。」
皇甫琮小小的眉头再次深深皱了起来。他希望自己看起来和皇帝哥哥一样威严,可太监每次都说他漂亮。虽然他问过很多人这个词的意思,大家也都告诉他这个词表示他长得很好,可是他总觉得这个词被用来形容自己很糟糕。
墙下的男子在确定怀中的言昭仪确实昏过去以后,对着太监苦笑道:「奚久见过张公公。」随即又对皇甫琮弯腰见礼道:「奚久参见殿下,请殿下原谅奚久失礼之处。」
皇甫琮看到太监再次对男子挥了挥手,这次脸上的笑容与刚才的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他也不知道。皇甫琮也试着对男子勾了勾嘴角。然后他就听到身边的太监再次传来无奈的叹息声和嘀咕声。
「怎么比那小子还不爱笑?疯子到底是怎么教的?」
他不爱笑吗?皇甫琮偏了偏头。还是太监希望他多笑一笑?
「为什么要笑?」太傅告诉他,不懂的东西一定要问,不能不懂装懂。
太监想了想,告诉他道:「因为笑容能让人也让你自己快乐,偶尔还能保护你。」
「……不懂。」皇甫琮很老实地摇摇头。
「算了,慢慢来吧,心急吃不得热锅粥。」太监拍拍他的头,对下面的男子道:
「谁的主意?」
男子突然不停咳嗽起来,就像以前他染了风寒时一样。这样不停地咳,很痛苦,还要吃很苦很苦的药。皇甫琮同情地看向男子。
「你不说我也知道。不是疯子就是他。」太监不满地嘀咕,「喂!我说奚小子,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娶言昭仪?」
男子咳嗽声立止,考虑了一会儿,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嗯,这还差不多。这小丫头才十八,名门闺秀,性格也不错,琴棋书画等都有一定造诣,你娶她不亏。」
男子抱着言昭仪深深弯腰道:「还请张公公看在她年幼无知涉世未深的分上,在陛下面前为她求情一二。她本性不坏、人又单纯、胆子又小,在下可保她今后不会插手言家之事。」
「你就按照他们的计画办吧,这丫头出宫的事包在我身上。」
「多谢公公成全。」男子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欢喜和安心。
男子抱着言昭仪走了,皇甫琮这才发现一墙之隔的这个院子看起来有点可怕。黑洞洞的敞开的屋门,长长的杂草,高高矮矮稀稀落落的树木,还有一口井。
「太监,这是哪里?」
「冷宫。」
「冷宫?寒冷的宫殿?那人住在这里不冷吗?还是他们只有夏天住在这里?」
太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这里没人住。这里是不幸之人的住所,只有犯错的人才会住在这里。」
皇甫琮有点担心,「那本宫犯错了也要住到这里来吗?」
「那要看你犯什么错了。」
皇甫琮害怕了,呆呆地看着太监。太监莞尔,抱住他,「放心,我不会让你住到这里来。我会让疯……雨山好好教导你。」
「太监,」小孩伸出两只小手臂紧紧搂住太监的脖子,「本宫怕。」
「……不怕,乖。我带你去喂鱼好不好?」
「……好。」
太监抱着他从墙头下来,慢慢地离开了那道高高的白墙。
「太监,那个木头东西是什么?」
「哪个?」
「那个。」转头向后指了指。
太监回头看,「哦,那是梯子。」
「言昭仪住在冷宫吗?」犹豫了好一会儿,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太监笑了笑,「不,她不住在冷宫。」
「那她为什么出现在那里?」
「因为那里不会有人来,她可以在那里和自己喜欢的人见面。」
「喜欢的人?是那个侍卫吗?」
「嗯。」太监点点头。皇甫琮歪歪小脑袋看他。
「……她不喜欢你的皇帝哥哥。」看他不明白,太监又补充了一句道。
「为什么?」皇甫琮觉得无法理解,皇帝哥哥那么那么了不起的人,为什么言昭仪会不喜欢他?
「因为你皇帝哥哥长得丑。」
太监为何在说这话时脸上带着笑?皇甫琮深深皱起小眉头,为他的皇帝哥哥忧心。
「太监,那你喜欢皇帝哥哥吗?」
「喜欢。」太监随口答道。
「为什么?」
「因为……」太监突然不说话了,想了半天也没给他一个答案。
「说啊。」
「我也不知道,喜欢就喜欢了。」太监一手抱着他一手抓了抓额头,似乎很为难。
「那……你喜欢本宫吗?」皇甫琮犹豫了很久,问出了他最想问的一个问题。
「呵呵。」太监笑,「我当然喜欢殿下啊,殿下是个好孩子,见到你的人都会喜欢你。」
皇甫琮抱住太监的脖子,闷闷地道:「小琮。本宫不叫殿下。」
「呵呵,你还不是叫我太监。」
「你不是太监吗?」
「你不是殿下吗?」
皇甫琮生气了,挣扎着从太监身上下来,不管太监在后面怎么喊他,只闷头跑自己的。坏蛋太监,他听到他叫皇帝哥哥叫小桀。太傅说了,因为太监喜欢皇帝哥哥才会叫他小桀。太监一定不喜欢他,才会叫他殿下!坏蛋太监,大坏蛋!以后再也不理他!
「小心!」
「扑通!」皇甫琮五体投地趴在地上……
好痛,小琮的膝盖好痛,小琮的手好痛……「太监……太监!呜哇!」
太监冲到他面前却没有抱他,而是在他面前蹲下,摸了摸他的头道:「男子汉小丈夫流血不流泪,自己爬起来。」
太监坏!坏太监!呜呜。自己爬就自己爬。皇甫琮抽噎着从地上好不容易爬起,爬起来就扑到太监大腿上,逮住他的手就狠狠咬了一大口。
让你不喜欢我!
张平把包得跟个粽子似的手伸到平武帝面前。
「怎么了?」正在批奏章的皇帝随意瞄了一眼,毫不心疼地推开那只碍眼的粽子手,随口问道。
「你弟和太医的杰作。」
皇甫桀皱起眉头,「你又跑去逗那小鬼了?你要真那么闲就过来侍候我,别每天跑得不见人影。」
站在角落里负责侍候茶水的小太监一看张平出现,立刻努力目不斜视、两耳不闻。
「切,我又不能帮你批奏折,留在这儿也不过就是帮你添添茶倒倒水,你不无聊我无聊。那小鬼挺好玩的,才三岁,给疯子教得跟小老头一样,一口一个本宫。你说疯子那么疯疯癫癫的一个人,怎么会教出这么一个一本正经的小家伙?」张平也不见外,自己拖了一张椅子在书案边坐下。
不愧是张公公,也只有他敢这样和皇上说话,还敢这样说皇太弟,更敢不等陛下赐坐就自己拖椅子坐下。小太监不由万分佩服和敬仰,同时又后悔不已。我怎么就这么没眼色呢?这么好巴结的机会,唉!
不怪小太监没眼色,只能说张平搬椅子的速度太快。
「天性。」皇甫桀头也不抬的就回了两字。
「哦?我不觉得你家哪个有这样的性格啊。」
「物极必反。」
张平摸了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胡须,点点头道:「有可能。」
「给我添水。」皇甫桀把茶盅推到闲人面前。
「是,陛下。」张公公恭谨地道。
这下小太监活络了,不等张平起身,就从暗处走了出来。
「张公公您歇着,奴婢来就行。」小太监迎上张平小声道。
「多谢。」张平笑咪咪的和小太监一起走进上书房内的茶水间。
「站了大半天了吧?累不累?」
「回禀公公,奴婢一点都不累。」小太监赶紧道。
「傻孩子,站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累。你就在这里休息吧,陛下那儿由我侍候。」张平摸了摸小太监的后脑,怜惜地笑。
小太监感动万分,两眼看着就红了,「公公,奴婢、奴婢……」
「听话。」
小太监还算机灵,知道张公公和陛下等会儿说的话肯定有不适合他听的,无声地行了个礼。张平笑笑直接把炉子上已经烧开的水壶提走,顺便捎带了一只杯子。
小太监留在茶水间里换上新的水壶,并关上了门。
张平拎着水壶走到书案旁,先帮他家皇帝老大把茶满上,再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接着就随手把水壶放在脚边。
「你猜我今天在冷宫院子里看到了谁?」张平喝着清水乐呵呵地道。
「谁?」皇甫桀抬眼看了看他。
「奚久和言昭仪。」
「哦。」皇甫桀再次把目光落回奏章上。
张平等了等,看对面的人一点反应也无,起身,一脚踩在椅子上,卷起袖子流氓似地敲了敲书案。「这是疯子的主意还是你的?」
「疯子。」皇甫桀立刻抬头回答。
张公公满意地点点头,「你们打算怎么利用那小丫头?」
皇甫桀搁下笔,「你不是说你不想管这事的吗?」
「这是疯子第二次利用女人达到目的。」
自上次疯子利用厥顿之妻月氏的妒忌心陷害原配菲络,让厥顿手下大将呼延丹叛离,张平就对疯子无所不用其极的对敌手段有点抵触。虽然是为了对付敌人,可利用女子达到目的仍旧违背了他的原则。
「对你来说,女子是弱者。对我和疯子来说,女人和男人没什么区别。」皇甫桀淡淡地道。
张平……慢慢收回了踩在椅子上的脚,重新落坐。
「我身边的女人你知道,哪个能称得上弱者?
「疯子从小在妓院长大,看多了那些所谓的弱女子使心计、耍手段。先不说妓院老鸨如何对待不听话的妓女,有时妓女间为了恩客为了排名也能互相拉后腿下毒手;而那些长在深宅大院的妇人按理说应该很单纯吧?看看她们是如何对待那些被买回的妾婢,你就知道女人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弱者。」
顿了顿,皇甫桀怕这点程度还不够打击他家总管大人似的,又道:「另外,如果有机会你还可以让疯子给你讲述讲述某些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如何让各类男人为她们倾家荡产、甚至家破人亡的故事。那些男人可不乏狐狸、豺狼之辈。我相信你听后就不会再那么看不起女人。」
张平苦笑,「我没有看不起女人,只是……」
「你把她们当弱者就是看不起她们。」
张平吭哧半天,想不出什么话能反击回去,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接受了皇甫桀的观念,他总觉得小桀和疯子的想法偏激了,但又不知该怎么改变他们对女性的看法。
看出张平在想什么的皇甫桀冷笑道:「如果言家送来的不是女儿而是儿子,你以为他现在还能好好地活在宫里,吃得好穿得好没事还能找个侍卫淫乱后宫?」
「呃,明明是你派人勾引人家小丫头。」
「一个巴掌拍不响。」
「可也情有可原。」
皇甫桀斜睨他,「说吧,是不是想叫我留那丫头一条命?」
「还有你外公。」
上书房一时陷入沉默中。
「我给你捏捏肩膀吧?」张公公率先打破沉默,屁颠颠地跑到他家皇帝老大的身后,卖力地给他捏起肩膀。
皇甫桀哭笑不得,这人竟也学会拍马屁,还拍得这么明显。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收了言净的好处?」
张公公诚实交代:「不多,就一块玉佩和五千两银子。」
平武帝怒:「这么点你就被收买了?」
「那您看收多少合适?」张公公谄媚地道。
「他家底子有多少?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张公公果然知道,老实地答:「言家本家除了田地房屋,金银珠宝折算约有二万两黄金;另有马匹六十三,奴仆男两百二、女约两百;字画古董难以估价,值银五千两以上者约二十件。」
「还不算贪。」
「是啊,比起某些人,言府的资产不算多,而且还是累积了四世。」
「疯子的计画是言玉洁淫乱后宫,并按言太妃指示下毒谋害帝皇,以此推断言净欲犯上作乱。在疯子的意想中,如果奚久能把言玉洁的肚子搞大,那事情就更好办了。可惜……」
张平捏了他一把,「别可惜了。奚小子很可怜,左右为难。那天我看他一人在喝闷酒,就知道他有心事。」
「你在哪儿看到他在喝闷酒?」皇甫桀反应极快。
「呃,这是小事。后来我在宫里逛了逛,无意间看到言昭仪拿着一束剑穗,而那剑穗我很眼熟,再加上你说要对付言老将军,又让我在他面前故意泄露下毒一事,一联想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不过你和疯子这次也算坏心办好事。」
「怎么说?」
「奚久入戏了。」
皇甫桀失笑,「真的?」
张平严肃地点点头。
「这下……」皇甫桀笑着摇摇头。
张平接下去道:「这下你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奚久对你忠心耿耿,一路从雁门关跟到这里,几次为你出生入死,你总不能寒了他的心吧?」
皇甫桀考虑了一会儿,「抄家怎样?」
「他是你外公,抄家太难看了一点。」
「那你说怎么办?」
张平趴在他家皇帝身上思考,皇甫桀握住他垂下的双手把玩。
「我带小琮去言府一趟。」
「我不想再看见言家人。」
「没问题。」
「除了人,言家在京中所有财产都得充入国库。」
「好。」张平知道小桀还是留情了,言家经过四世经营,财产可不止京城这一处。
「办得好有赏,办不好……你自己有数。」
某个私密之处突然一紧,张平为自己的反应叹了口气,苦着脸道:「我尽力。」
「奚久……」
「他会带言玉洁远走他乡。」
「不用。让他和言玉洁留在京城,他还是保留原职。」背着张平,皇甫桀眼中闪过冷酷的光芒。
就近监视还是考验人心?张平没有再提出反对意见。奚久不是笨蛋,他相信忠诚如此人绝不会让救过他命的皇甫桀失望。
不知道张平带着皇太弟去言府说了什么,不久言老将军突然在朝上提出愿意把所有家财献给国库,从此效仿闲云野鹤踏遍天涯,趁着还能走动,看遍大亚的大好山河。
朝中有一半大臣惊讶,有一半大臣默然不语。言老将军能急流勇退,也算他的晚年之福吧。虽说他要献出所有家财,可他身为皇上的外祖父,孝心闻名天下的当圣又怎么可能让他晚年凄凉?平武帝挽留了几句后便准奏了。
下朝后,张平跑到言老将军面前连说两句:恭喜。言老将军带有一丝愁容的老脸在听到这两字后一下子变得容光焕发,脸上也真正有了笑意。
「同喜同喜。老夫总算可以卸下这副担子,从此也可以享享清福了。昭仪娘娘那里,以后就还请公公多多关照了。」
「言老将军您请放心,昭仪娘娘福缘深厚,自有她的造化。」
「那就好那就好!」言老将军心情激动,说着说着眼角竟然湿润起来。老了,也不如当年那么心硬如铁。
张平告辞离去,其他官员这时才一拥而上,一个个虽然不明白其中蹊跷,但也都从原来的同情安慰变成了声声道贺。言老将军也都笑呵呵的一一谢过。也算是言家的造化吧,那位总算没有狠下心肠,在最后还是放了言家一马。
可叹言老将军至死也不知道,他言家能完完整整地退出京城,还能继续逍遥快活,靠的不是他们的皇帝亲戚看在血缘的分上心软,而是一名太监恩怨分明加护短,不愿他的小桀背上不必要的心理包袱。
不过谁叫咱们张公公走的是隐匿路线,自己所做的一切丰功伟绩都不愿人知,宁愿人家把他当个没什么脑子的楞子太监看。
但也就因为张平努力淡化自己的权力痕迹和对皇上绝对的影响力,才会让那帮大臣直到平武帝带着他的总管太监去修仙了,也没把张平当妖孽佞臣来批斗。而张平自然把他的太监总管一职做得逍遥快活,如鱼得水。
外面在下雨,不能在院中玩耍的皇甫琮有点无聊。他歪头看了看铜镜中自己的影子,学着皇帝哥哥皱起眉头,扮出一脸严肃的模样,小声道:「张平,你给朕过来!」
侍候皇太弟的侍人们暗中咬住嘴唇,一个个连忙低头掩饰。
「来人。」
「奴婢在。殿下有何吩咐?」侍候的小太监连忙走了过来。
「本宫要去找太监,你带我去。」
「是。」小太监侍候皇太弟的时间较久,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太监指的是谁。
下雨天,人总有点懒洋洋的。闲来无事,皇甫桀抱着他的太监总管在床上厮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