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皇》番外
《丑皇》番外——咱家不是权阉
作者:易人北
文案
另一半是皇帝,他就可以成为天下最嚣张的宦官?
如今真坐上了这「管家」的位置张公公才知道,呼风唤雨那可是要付出惨绝人寰的代价的!
白日要替皇甫桀那臭小子张罗乱七八糟的人事斗争,夜晚还要在床上伺候他的「龙马精神」!
看来那性格扭曲的皇甫桀只想将他栓在裤腰上……
天下已定,可不代表他张公公只想在床上安度晚年!
他的闯荡江湖啊,他的扬名立万啊!
「把发春的时间多用来练习内劲,你说你会被我压着打吗?」
「你说朕肾亏?」
「不亏吗?那你怎么打不过我?」
「朕会用事实证明。」
「……」
——难道皇帝这个位置被诅咒了?
否则为什么每个皇帝都那么混蛋?!
总管不好当
话说大亚皇朝取消了前朝设专职衙门管理皇宫内务的府衙,改由宫内太监进行内务管理。设内侍省,又叫内侍监。设总管太监一名,为正五品;副总管一人,从五品。
内侍监根据内务需要又分为二十一司,每司各设一首领太监,为正六品。
这二十一司分别为:
内宫司:掌各内务职位任用及人员惩罚之事;
内务司:掌管宫内财务;
禀礼司:掌宣旨、传唤、皇帝出行仪仗等事;
御笔司:准备圣旨,文房四宝等;
尚宝司:掌管宝玺、敕符、将军印信等;
尚衣司:掌管皇帝的冠冕、袍服、靴袜等;
书墨司:掌管图书、宝券、信符、笔墨纸张等;
钟鼓司:掌管皇帝上朝时鸣钟击鼓以及演出内乐、杂戏等;
兵仗司:掌造军器,包括刀枪、剑戟、鞭斧、盔甲、弓矢等各类兵器;
银作司:掌负责打造金银器饰;
食用司:掌管购买、保管、分配宫内食用等物;
尚膳司:掌管御膳、宫内膳食和筵宴等;
织染司:职掌染造御用及宫内应用缎匹绢帛之事;
针工司:负责制作宫中衣裤鞋帽等;
器设司:掌管宫内各处家俱器械等;
值殿司:掌管各殿及廊庑洒扫、清洁便器等杂事;
惜薪司:掌管宫中所用柴炭;
御兽司:掌管宫内马匹和珍禽异兽;
混堂司:掌管宫内沐浴之事;
浣衣司:负责洗衣、熨衣。多由年老及有罪退废的宫人充任;
种植司:负责宫内园林种艺之事;
首领太监下又分带班首领、御前太监、殿上太监、一般太监和下层打扫处小太监等。林林总总每朝宫中内侍都不下千人之数,有时甚至超过三千人。
另外,大亚内宫嫔妃等级袭于前朝,皇后下又设五妃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
五妃:皇贵妃、贵妃、淑妃、德妃、贤妃为夫人,正一品;
九嫔:昭仪、昭容、昭媛、修仪、修容、修媛、充仪、充容、充媛,正二品;
二十七世妇:婕妤(正三品)、美人(正四品)、才人(正五品)各九人;
八十一御妻:宝林(正六品)、御女(正七品)、采女(正八品)各二十七人。
除嫔妃,还有宫女。宫女有职别之分,等级高过嫔妃五级以上者,可不行礼。
正六品开始为女官,只服侍各宫从三品以上的嫔妃。正六品以下、从八品以上者为有阶宫女。正四品开始的高阶女官只服侍太后、太妃、皇上、皇后。
女官和宫女品级从正三品到无品,分别为:
正三品:御侍一人;
从三品:殿侍一人;
正四品:典侍一人;以及各新生皇子、皇女教引嬷嬷;
从四品:宫侍一到五人;以及尚药、尚服、尚膳、尚寝各一人,专门服侍太后、皇上、皇后;
正五品:赞仪两人;以及御药司长、御服司长、御膳司长、御寝司长各一人;
从五品:赞善两人;以及御药副司、御服副司、御膳副司、御寝副司各一到两人;
正六品:赞德三人;以及御药首领、御服首领、御膳首领、御寝首领各一人;
从六品:良侍五人;以及御药副首、御服副首、御膳副首、御寝副首各一到两人;
正七品:常侍;以及御药副领、御服副领、御膳副领、御寝副领;
从七品:随侍;以及御药司助、御服司助、御膳司助、御寝司助;各王府王子、王女教引嬷嬷;
正八品:礼教侍;以及御药司侍、御服司侍、御膳司侍、御寝司侍;
从八品:长宫女;以及御药司习、御服司习、御膳司习、御寝司习;各王府侍女长;
无品:宫女、御药女、御服司女、御膳司女、御寝司女、各王府侍女。
原本宫女由皇后管理,如果无皇后,则由宫内品阶最高的嫔妃管理。可是本朝目前品阶最高的言昭仪根本不管事,结果这事就落到了太监总管张平的头上。
张平忝为太监总管,按例应是正五品职,可为了方便管理品阶比他高的女官,当圣平武帝特赐他正二品职。
当然这事也曾引来礼部官员的一些抗议,可平武帝把那张充满威慑性的脸孔一摆,道:这是朕宫内事,外臣不得插手。一句话把反对的声浪堵得死死。
张平很头疼。
他原来还曾一心想做宁王府的管家来着,如今真坐上了这个「管家」的位置,才知道想把皇帝的家管好,可不是一般两般的人能做到的。
他张平是一般两般的人吗?
好吧,他承认他是很厉害,可是他总不能用他非凡的武艺去摆平那些太监和宫女吧?何况他还想藏藏拙,让人都以为他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太监。
这样的话,他只能用头脑、用手段、用一切能用的阴谋阳谋,可这显然不是他的专长。为此他还特地去求教一些年老的太监,问他们如何管理好皇帝的后院。
内宫司的首领太监一看到他,就立刻飞奔上前弯着腰谄媚地招呼道:「哟,今日听见喜鹊叫,小的还在想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原来是总管大人亲临。卑职见过张公公。不知公公来此有何贵干?如需吩咐只管让人招呼一声,卑职自当前去听训,怎么能让公公您亲自过来。呵呵。」
「不敢。高公公一切可好?」
「好、好,托您的福,卑职身体康健,至少还能为皇上服务二十年。」
张平也不管他在后面跟着,自己大步在前,在内宫司里四处转悠。
「公公今日……」
「来看看,好久没来过了。今天也算故地重游。」
高公公的冷汗唰的就下来了:「那个……呵呵,总管大人您大人大量,当年谁想到大皇子狼子野心陷害忠良,小的们都是听命行事,如有得罪大人您的地方,还请……」
张平打断他的话头问:「高公公,您觉得想要管好后宫的侍人们,要如何做才有效果?」
高公公精神一振,小心回答道:「罚,重罚。谁敢不听话、谁敢乱了规矩,就用板子打,咱家就不信教不好这些小杂碎。总管大人您放心,若是有那不长眼的,您只管送到卑职这里来,卑职保管给您教好了送回去。」
「最近没有人被送进来吧?」
高公公没想到张平会把话题突然扯到不相干的地方,楞半晌才答道:「这个……」
张平回头,「有人被送进来?我怎么不知道?」
高公公不知张平目的,心中惶恐,腰也弯得更低:「公公您在皇上身边侍候,忙得分不开身。各司与女官处置犯错的太监宫女是常有的事,小的们也不想拿这些琐碎事去烦劳您。」
「放心,我也不想事事都管。你们按职责办事就成。」
高公公刚刚缓过一口气,却听张大总管口气一转道:
「不过你们都查证了那些太监宫女犯的事属实吗?过错是不是在他们身上?」
「这……」
「太祖设内宫司可不是光只让你们给犯错的人打板子、处刑。查证、收集、确定他们的罪状也是内宫司的职责。咱们内宫司不能姑息犯错的人但也不能冤枉好人,高公公您说对不对?」
「是、是。」高公公表面应承,心里一个劲骂:你这不都废话嘛!那些送人来的哪个品阶不比我高?查查查?我有几个脑袋查?你个缺线少筋的,仗着皇上宠你,就敢跑到爷这儿来指手画脚。爷等着,看皇上能宠你到几时,等到你倒台的时候……哼哼!
高公公气不过,忍不住就暗刺了一句:「那如果是皇上或者皇太弟殿下或者是言昭仪娘娘送来的人,我们是不是也要查?」
「查!为什么不查?证据不确凿就要查。」
「这……」
「如果你做不来就换人好了。」
高公公气极,可他也知道一旦他离开这个位子会有什么下场,只能先应承下来:「卑职知道了。」
张平拍拍他的肩膀,憨厚地笑:「不要担心,做不来就告诉我。值殿司和浣衣司都缺人呢,咱家不会饿着你的。」
「……多谢公公厚爱。」
张平觉得自己听到了磨牙花的声音。哎呀,管理皇帝的家事果然不容易啊,慢慢来慢慢来,咱家不急,呵呵。
在浣衣司养老的老太监珍惜地嗅了嗅张平带来的御用新茶,感叹道:「这茶,咱家已经二、三十年没尝到啦。想当年咱家跟在太皇身边,侍候得太皇高兴,一年总有那么一、两次赏赐御茶的机会。这可是王公大臣们都羡慕的。唉,可惜胡荣那厮比咱家更会讨好太皇,不知不觉就被他从太皇身边挤开了。」
说到这里老太监似乎还在怀念过去的风光时刻,宝贝地摸着茶叶纸包半晌不语。
张平也不催他,坐在小板凳上边剥花生边吃,不一会儿地上就多了一堆花生壳。
这炒出来的花生真香,可惜皇帝食谱上没这个东西。嗯嗯,其实咱平民老百姓的日子也挺好的。
「张总管是哪里人啊?」老太监把茶叶纸包小心地收进袖中,抬头问道。
张平搓着花生衣,乐呵呵地答道:「方鼎村的,就在京城五百里外。」
「那您也算是这方水土的人了。」
「算是吧。」
「张总管听说从小就侍候皇上?」
「十五岁进的宫,也不算小。」
「您是幸运的人哪。」老太监半是羡慕半是妒忌的感叹。
「承蒙皇上厚爱。」张平露出一个傻笑,又低头去剥他的花生。
「这时候您不用去侍候皇上?」皇上应该下朝了吧?
「没事。有柳顺在。」
老太监恨铁不成钢的一拍大腿道:「哎呀!张公公,不是咱家说您,您既然有幸得了圣宠,就应该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机会。怎么可以把亲近皇上的机会让给别人?这历代皇上没一位不是喜新厌旧之人,如果不能机灵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失宠了,到时……那滋味可不好受啊。」老太监一副过来人的口气。
张平嚼着花生米笑,「柳顺不是那种喜欢争宠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什么人被权力一诱惑,都得变!越是觉得没有威胁性的越要小心,您看看老奴我,落到如今这个田地不就是因为当初信错人,让胡荣那厮钻了空子,在圣上面前露了脸?」
张平努力剥着花生,一边想着要给小桀留一点,一边继续消灭剩下不多的炒花生。
「张公公张总管!」
「胡荣已经死了,而李公公您还这活着,还能吃到皇上都吃不到的炒花生。」
李公公看了看箩筐里所剩不多的炒花生,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咧开缺了一颗牙齿的嘴巴笑了。
「张公公说的是。」老了,也不如当年精明了。也不想想这人既然能在那位身边坐上太监总管的位置,又怎会如他相貌所示一样是个老实人?那位听说可不是位容易相处的主儿。而且这位张公公真要是老实人,恐怕早就死在这吃人的皇宫里头。
不敢再对身边这位坐在小板凳上吃花生的「老实」总管有所轻视,李公公连坐姿都正了些,口气也改了:「皇上身边虽好,可伴君如伴虎,今天你侍候他开心了,明天他说不定就要杀你的头。唉,做人奴仆的就是这个命啊。」
「嗯嗯。」张平点头应和。
「当圣的脾气不好吧?」李公公凑过头,小声问。
张平手一顿,想到那人昨天让主管财政的户部大臣在上书房外跪了整整两个时辰。可怜老尚书被人扶起时两腿已经不能走路,动一下腿就疼得浑身冒汗。
看到张平脸色,李公公认为自己已经知道答案,当下妒忌心就去了一大半,说话的口气中也含了那么一丝同情:「张公公平日也不容易吧?」
何止不容易?他屁股到现在都还疼着呢!
看到张大总管不自在地挪了挪臀部,李公公暗想:不会是挨板子了吧?看来外面传言的皇上独宠张公公一说似乎也不可信。
「李公公,这花生炒得真香。是宫里食用司采办、在尚膳司炒的吗?赶明儿我也让他们替我弄上一袋。」
「哼。」李公公轻声哼了哼,「食用司那帮龟孙哪能想到我们浣衣司的人,这是咱家花铜子托人捎带进来的。」
「可惜。」张平惋惜地咂咂嘴。
「张总管要是喜欢,不妨全部拿去。」反正剩下也不多了,还能卖个人情。
「那就多谢了。」张平也不客气。总管做了一年多,他已经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拒绝,什么时候最好不要拒绝。李老太监身老无依靠,加上年老体衰只能在浣衣司等死,虽断了飞黄腾达的念头,但总想着老来的日子能好过一些。卖他张平一分情,至少别人也不敢太欺他。
「离晚膳还有三个时辰,您老熬得住不?」
不像皇帝随时可以传膳,宫中用膳基本与民间一样,主要分早、晚两膳。外面能在家中或酒楼用得起中膳的都已算富贵人家。
「熬不住也得熬啊。还好不像年轻那会儿那么挨不起饿,如今有饭吃就不错了。」
「膳食还是跟原来一样?」
「一直没变过。除菜肴有四季之分,其他无论菜式还是菜量饭量都和以前一样。」
「我看您老身上的衣裳时日也很久了。」
李公公不自在地摸了摸有了磨损的袖口,没说话。
「不是每年冬、夏都有新衣更替吗?」
「那是油水足或需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内侍司。我们浣衣司……」
「往年都这样?」
「总管大人,咱家已经老了,也不怕死。您就实话告诉卑职,您是不是想动内侍监的内务司?想把这皇宫大院里的每笔帐给算清楚啰?」
张平没有直接回答,笑咪咪地把剩下的花生连箩筐一并拎起。
「李公公,您请保重,我以后再来看您。」
「……还望张公公三思而后行。」李老太监连忙起身相送,脸上表情复杂。
「李公公,您也想没变化的膳食有改变、原本该送到您手上的新衣按时送到吧?」
李老太监不敢再说什么,一揖到地,等抬起头来,那位太监总管大人已经离开,除了地上一堆花生壳,就像这里根本就没有人来过一样。
张平拎着一小箩筐炒花生没有回皇帝身边,而是又绕到了食用司。
「哎呀,这不是张公公吗?您这大忙人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快请快请!王胜你去准备茶水,祝勇你快去取些新鲜瓜果来,还不快去!」
食用司的首领太监三步并作两步跑出门外把张平迎了进去。
「王公公,我来取些时鲜水果。」张平一口道明来意。
「请问这是您自己用,还是……?」食用司首领太监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叫做祝勇的太监很快就拿来一盘时鲜水果。张平一边猜想这盘水果在帐面上栽到了谁头上,一边随手从盘中拿起一个梨子,在袖子上擦了擦,「喀嚓」一口咬了一大块。
看张平的动作,王公公自以为明白了他的意思,立时脸上堆满笑容对张平道:「您老放心,一定给您准备好。」
「这梨子不错,水分足,够甜。」张平口齿不清地夸奖:「我们家那儿不产梨,不怕王公公您笑话,我进宫之前就没吃过梨子。这在外面要卖很贵吧?」
「呵呵,一样一样。卑职没进宫前也没尝过梨子是啥味。咳,张公公您现在吃的那个梨可是贡品,味道不但独好,这价格自然也和外面那些普通老百姓吃的不一样。」
「嗯,我猜也不便宜。这一个大概没有二、三十个铜子也拿不下来。」
王公公楞了一下,随即腰弯得更低,小心翼翼道:「张公公好眼光,不过,此梨为贡品,每一个都是千挑万选选出来的,就连大小都差不多,这样价格自然无法和外面民间相比,这一个鲜梨价值约莫二两银子。如果是冬季雪梨那价格就更贵,往往一个就需十两银子甚至十五两,有时因为天气缘故还不一定有货。」
「乖乖,这一个梨子都赶得上我的月钱了。」张平似乎相当吃惊。
王公公陪笑道:「这是给皇上吃的贡品,自然想便宜也便宜不起来。」
「也是。」
一看这位总管大人是位明白人,王公公笑眯了眼。
他们提心吊胆一年多,就怕宫中有什么大的变动,可那位登基已经年余,除了一开始陆续削减了大半的宫女和太监,后来对宫内就没什么动静了。而这位总管大人貌相也不是位多精明的人,除了在皇上身边侍候,宫中的事也大多不过问。
当看到这位总管大人突然出现在食用司门外,他们还有点担心。但看他一副糊里糊涂还有点小贪的样子,他们放心了。
不怕你不管事,就怕你多管闲事。对,就这样,你做你风光的太监总管,我们下面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该有的孝敬也不会少了你的。
王公公和心腹王胜互看一眼,彼此眼中都有庆幸之意。最妙的是这位看起来似乎不如原来的那位太监总管胡荣来得贪婪和精明,想必胃口也不会很大。
「王胜啊,你去库里提些新鲜水果,等会儿给张公公送过去。」
「是。」
张平满意地点点头,「记得帐上写清楚,东西都是给皇上送去的。」
「是,小的明白。」王公公和王胜一起会意地笑,王胜弯腰退去。
张平三两口吃完梨子,把核扔到桌上,眼望食用司的首领太监,「王公公,我初来此地,您如果有空就带我逛逛如何?」
「好好,不过库房的钥匙不全在卑职这儿……」王公公表明自己的难处。
「无妨,我只是随意看看。」张平很想看看前两天晚上没人带他,他所看到的和今天有人带他,他所看到的会有什么区别。希望只是没有钥匙的地方有问题。
「呵呵,总管大人不怪罪就好。张公公请随我来,啊,如果您那箩筐不要紧的话,不妨就放在这里,路上行走也方便。」
张平提起筐子晃了晃,很直接地道:「我还指望你这里有些什么不要的东西,我好带走呢。」
「哈哈!总管大人,请随卑职来。」
逛完食用司又去了种植司,从种植司出来,张平被显然等在路边准备拦截他的内务司首领太监给拦住了。这消息可通得真快。张平在心中小小感叹了一句。
内务司的首领太监一看到他出现,立刻飞奔上前亲热无比地叫道:「张公公哪,卑职可看到您了。您怎么不到小的们那里去坐坐呢?」
「刘公公有事?」张平停住脚。自他走马上任,这些老油条没一个把他当回事,事事跟他阳奉阴违。问小桀怎么办,哪知这家伙极不负责任地丢给他四个字:你看着办。
好,让我看着办是吧?那我就用自己的方法来——先晾着你们。
这一晾就晾了他们一年多。而现在,该收集的东西他已经收集齐了,该找的人他也找到了,原来不懂的现在也摸清了七、八分,差不多也到了他收成的时候。
「大人,您可要给小的们作主啊!」刘公公忽然一声哀泣,眼睛说红就红了。
持袖擦了擦眼角,刘公公哭诉道:「张公公,小的苦啊!皇上他老人家不知宫内事,减了一大半的太监和宫女就以为花的钱也可以减少一大半。这不,今年给宫内拨的银钱还不到往年的一半。可是除了人的衣食住行要花钱,这宫里的建筑要维持、花草要养育、马匹、珍禽异兽养起来哪个不要钱?
「还有现在年头好,菜价米价一年年都在上涨,负责给宫里织造的傅家前些天还让人捎信来说要给底下的工人涨例钱。您看,今年就这么点银钱要小的们怎么周转哪!张公公您身为太监总管,可要给底下的人想想办法啊。」
「这么严重?」
「是啊是啊。而且皇上年底打算宴请京城内所有四品以上官员和他们的家眷,这笔银子也要我们内务司出。不瞒您说,目前内务司的银钱想要支撑整个皇宫之用都有点捉襟见肘,更何况还要办此宴席。小的们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也不会来麻烦您。」
「我知道了,这事我会跟皇上说说。」
刘公公笑开了花,拱手作揖道:「有劳总管大人。」
天已经擦黑,张平走进上书房时,皇甫桀还在看折子,财政副官的户部侍郎钱若谷也在下面候着。看到张平进来,侍候的柳顺微微弯腰问候。
张平对柳顺小声道了一句:「你在门口等我。」
柳顺知他有事吩咐,点头无声退下。
「钱大人。」
钱若谷抱拳,「见过张公公。」
「不敢。钱大人辛劳。」张平走到案前,随手把灯挑亮了些,问案后人:「还在忙?」
「不都是你给朕扔上来的?」平武帝没好气地抬起头。「朕现在才知道朕一件亵衣竟需要二百两银子。这衣服什么做的?天蚕丝还是紫金丝?一双鞋子加上一对珍珠就要千两白银,喏,这珍珠赏你。」说着,平武帝就抬脚从鞋子上扯下一粒珍珠扔给张平。
钱若谷眉毛动了动。以前他就猜测成为皇帝之前的宁王和他的侍人张平之间关系有点不一样,这一年多更是认识到这二人的关系是多么「随便」。他直觉地认为这种情况不太妙,任何朝代一名帝皇如果过于宠信一名太监,似乎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不过一年多来他发现张平似乎并无意朝政的样子,而且人还有点楞了吧唧的,这个事实让他安心许多。皇帝身边可不需要太精明的人侍候。
张平接住珍珠拿起来对着灯光照了照,高兴道:「谢陛下赏赐。成色不错,不值千两,好歹也值个二、三十两。」说完喜孜孜的就把珍珠揣入怀中。
你听听,这是为人奴仆该说的话吗?钱若谷暗中不住摇头。
「你今天到哪里去了?怎么一天不见你人影。」
「在宫里转了转。对了,奴婢今天吃到二两纹银一个的贡梨。」
钱若谷的眉毛又动了动。这张大侍人一口一个奴婢、陛下,倒是显得恭谨,可无论是他说话语气还是措词,他就没感觉出有一丝上下尊卑之分。那一口一个奴婢、陛下,如果不知他们的身分,外人听来肯定会以为是两个关系很好的朋友或兄弟在互相调侃。
也许是我听错了,也是这位张侍人说话就是这么没大没小没神经,不见连他们的皇帝陛下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吗?
钱若谷不知道,张平这么说话已经是考虑到有他在场,适当收敛了很多。而且这还是把他当自己人看的结果,如果真的是毫无关系的外人,张平又会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好吃吗?」
「尚可。」
「这折子花了你多长时间?」
张平算了算,「如果不算调查的时间,只论写的时间,大约花了一个时辰。那么多数字抄起来太麻烦,奴婢又不能找别人帮忙。」
「你就不能重抄一份?」平武帝皱眉看了看折子上不算少的墨团,这大概是他看过的最不工整干净的一本折子。想那些大臣们上一本折子总是打完草稿再仔细抄纂一遍,有些人哪怕只有一个错别字也会重新写过。哪像这个人,一看就是一气呵成的初稿。
「奴婢哪有那么多时间。」张平翻个白眼,心想自己这么忙不都是你小子害的。
「你那筐子里拎的什么?」平武帝明智地转移了话题。他可不想让这人等会儿有理由正大光明地跟他要休沐假期之类。
「哦,你不问奴婢差点忘了。这是下面孝敬的一点炒花生还有其他干果。来来来,钱大人,见者有份,您喜欢吃花生还是瓜子?这还有榛子,要不要来点?」
钱若谷镇定地摇摇头,拒绝了那热情伸过来的大手。
看钱若谷不要,张平转手就把那把花生榛子等干货放到了皇帝的书案上。
「尝尝看,很香很好吃。」
平武帝的神经显然已经被锻炼得很粗壮,竟然就拈起一颗炒花生剥了开来。
张平随手从折子堆上拿起一本,摊开放到案上,示意皇甫桀把壳放在这上面。
皇甫桀一边剥花生吃,一边继续看张平的折子。
「朕现在才知道朕吃一顿饭竟然就吃掉了百多两银子。朕记得那时候在边关到内城打牙祭,好像二十个大子就能吃得很饱,付上五十个铜子就能吃上十个肉夹馍。这还是边关战事频繁价格上涨的结果。怎么现在不打仗了,这物价反而变天价了?若谷,你有没有兴趣给朕查查朕后宫的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