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相逢
作者:此渊
时间:2024-07-26 02:09:03
标签:狗血 轻松
宁启则听见有人抱怨:“守卫军这每日搜查,也太耽误咱生计。”
“还不是每夜都死人,近日真是不太平,我都不敢在外久留,日头还未落我便就收拾回家了。”
“每日都这般,也未见有何成效!莫不是偷懒耍滑吧……”
“你小点声吧,守卫副使可就在前头呢!”
那人噤声片刻,又是小声道:“我又未说些坏话……”
宁启则在马车里轻呵一声,心道是守卫军放出的凌怀归坐镇的风声,好压制不满,人明明在城东捉捕人犯,怎可能在此处?
不过他闲来无事,在马车里听着人闲聊出神。
“……看这天色,是快要下雨了吧,也不知会要多久。”
另一人却欢喜些:“春雨这么多回,夏日里却未下几次,这回可要落大些,降降热,人还轻快些。”
“说的也是,这冰价高,我都快买不起了!”
“哎哎下了下了!来雨了!”
雨滴打落,霎时间,街上蓑衣斗笠,棕衣纸伞都被拿了出来。
雨势渐大,守卫军加快了勘察速度。马车摇摇晃晃,徐徐往前行驶,宁启则在车舆中昏昏欲睡。
“守卫军例行勘察,车中何人?”
宁启则呼出一口气,配合地掀起车帘,他抬眼,看清不远处的高大人影,脑中睡意了散。
那人穿着蓑衣,红领镶黑边,金丝绣卷云,正是如假包换的守卫军副使——凌怀归。
宁启则顿时心惊肉跳!
那方才安逢去见的是……
*
皇宫深院,殿内,熏香袅袅。
萧旸垂眸看着奏章,许久都未动过一字,一宫人进殿,匍匐跪拜后,走上前对帝王耳语:“陛下,计划有变,人已出府。”
手腕一抖,浓墨滴下,污了纸面。
宫人轻声道:“本要夜闯,谁料人忽然出府,他们已布好埋伏,有这盗匪猖獗之名,正是天赐良机。”
宫人迟迟未听得帝王出声,他悄悄看了一眼,竟见萧旸神色并无喜意,还似是悲伤,但只是一瞬,便又恢复帝王威仪之色。
萧旸道:“陈一示,成端云,萧似安,这么多回……最后竟还是朕来做这一步。”
萧旸阖眸,掩住眼中种种复杂,道:“应是命吧。”
*
浓厚黑云压在上空,不见日头,闷热得泛着湿气,仿佛呼吸之中都飞着细小的雨滴和潮湿的泥腥。
赵飞韵带着一行人左拐右拐,进了一个小巷子,空无一人。
赵飞韵奇怪道:“咦,副使和同僚应是走了,莫不是在里边儿吧。”她喊了几声,无人应答。
狭窄小巷,一个人影都没有。
安逢止步不前,他仿佛预知到即将到来的危险,心跳忽然急促,面色一变,退了几步。
身后护卫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将安逢护在其中,蓄势待发。
其中一个护卫道:“应冉,带小公子先走。”
应冉和安逢转身,却见后面不知何时跳出数个蒙面人,衣衫略微破旧,脚步稳健,呼吸轻缓,都是练家子。
再看赵飞韵那处,也已是有了十几人!朝他们缓缓逼近!
安逢带了六个护卫,算是多的,还不过这些人的一个零头。
安逢竭力冷静,颤声谈判:“你们是想要钱?可以给你。”
“对,是想要钱。”赵飞韵道。
护卫取下身上所有钱袋,安逢解下玉佩玉环,丢过去,赵飞韵后面的人接住,打开看了几眼,压声道:“不够。”
安逢知道不够,只是为了表示自己诚意,他稳住呼吸,道:“我们可以回去取。”
蒙面的人群沉默着,不说话,都紧紧盯着被护卫围护住的安逢。
安逢忽然意识到,若只是要钱,绝不会这么多人来,这些人是打着要钱的名号,要他的命!
安逢问:“让我死个明白,你们是何人?”
赵飞韵不答,只是轻声一笑,她面容清秀,以往的羞涩笑容此刻却已变得冷淡无情,与安逢在府中所见完全不同。
天空白光闪过,紧接着轰隆一声雷鸣。
雨点打在干涸的泥地,地面顷刻间就铺上密密麻麻的潮湿雨迹,混成泥泞一片。
在这震耳的雷声中,赵飞韵拔刀,锃亮光闪,她寒声道:“小公子,对不住了!”
第八十八章 骤风疾雨
轰隆雷声掩盖住了刀剑戈鸣,大雨冲刷掉血腥,蜿蜒流下。
狂风暴雨,豆大雨滴坠落,主街上的行人慌乱跑进屋檐下避雨。
瓢泼雨势下,却有一个少年以一种惊人速度,不要命似地冒雨狂奔,他浑身湿透,气息虚浮,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江晟面色苍白,双眼血红地冲进将军府,门口护卫大惊,正要问。
便听江晟声音含糊焦急道:“城东灯鼓街小巷近处……有埋伏,安逢有危险!快——去!”
话落,江晟松了胸口一直提着的那一口气,而后吐出口血,力竭昏迷……
此刻的灯鼓街,一条无名小巷中,人死的死,伤的伤。泥水混着鲜红的血四溅,雨势不停,打得猛烈。
安逢所带近卫已死了一个,剩下的五人也皆身负有伤。
安逢在护卫所不能看护的死角挥刀杀敌,身受数伤,浑身是血,已是身躯微晃,有力竭残喘之相。
有人呸道:“倒是我们轻敌,应带着弓弩!一箭射了完事!”
赵飞韵嗤道:“你见过哪个盗匪会用弓弩?他们坚持不了多久,”她捂着右臂血流不止的伤口,冷冷道:“有这个埋怨功夫,还不快去杀了他,今日他不死,死的便会是我们!”
远处的一个高处角落,有几人一直看着安逢那处的战况,焦心如焚。
“清嘉姐!我们何时出手?”
于清嘉道:“我们不是看到江晟已回府中报信了嘛,我们是将军的押的最后一步,不可轻易出手。”
那人并不赞同:“可此处离将军府甚远!楚大哥去守卫军营找公子,也还不知何时才到。”
于清嘉看着雨中摇摇欲坠的安逢,移开眼神,冷静道:“再等等。”
雨越下越大,打在安逢身上,如重搥落鼓,水绳鞭打,他双臂发麻,臀腿打颤,眼前闪过一瞬的昏黑,拿刀的手晃动了一下。
蒙面人逮着空隙,手中大刀直往安逢劈去!
“小公子!”应冉红着双眼,几乎是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闪身过去!
他来得及将人撞开,自己却来不及闪躲,那锋利刀刃将他脊背皮肉狠狠劈裂开。
安逢后脑被推着撞到墙边,脑袋一痛,他脸上被应冉喷上一片血腥温热,眼前俱是血红,混着眼泪和雨水落下,喃喃道:“应冉……”
应冉眼神狠戾,他紧紧咬着牙,回身再与数人缠斗,但已是强弩之末,出气多,进气少。
安逢以刀支身,有一人向他袭来,他躲闪过去,刀法无招凌乱,反倒叫人措手不及,另有护卫瞧见,闪身过来替他回击,将他护着。
骤雨疾风,遍地血水死人,两方人厮杀怒喊,都是为了他。
杀他,护他。
泼洒的大雨令安逢冷得浑身颤栗,气息微弱,有溺毙之感,好似又坠入那夜的冰湖,而眼前的一切仿佛在许久以前也同样发生过……
安逢捂着头,痛苦得弯腰哀嚎。
刀剑交加,血肉淋漓。
许多画面在安逢脑中快速闪过——
草屋里,遍地血污,他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地扑在昏迷的袁若全身上,可重锤迟迟未落下,反而传来人倒地声响。
他转头惊恐看去,只见陈一示拿着染血的剑,正看着他后腰,眼神震惊狂喜、又复杂怀念,然后猛地跪下身来,擦拭他脸上血污和泥土……
“方过生辰,三月初三……大年三十……”陈一示忽然站起,仿佛魔怔一般,提剑挥舞着,喃喃自语,“不足月……别院产子……自小体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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