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相逢
作者:此渊
时间:2024-07-26 02:09:03
标签:狗血 轻松
凌初这些天心里都憋着一团火,可看安逢如今这般模样,再大的火也是哑的。他睁开眼,舔了舔唇上的伤口,舌尖尝到些血腥,又让他想起那夜的震惊与耻辱。
这半年多以来,安逢刻意的暧昧和纠缠让凌初心中愈加恼火,尴尬不适掩埋了从前情谊。安逢自求爱不成,心性渐渐变了,若是以往,谁会想到安小公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那夜元宵,月亮正圆,安逢带着酒来求和,说他已想通,以后不会再耽溺情爱,两人只做异姓兄弟,凌初见安逢言语赤城,神色认真,心中信了几分。
怎么说,他与安逢也有少时情谊,他们两人一人是凌君汐义子,一人是凌君汐亲子,更是不能闹得太僵,他接过安逢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谁知酒里下了药……
情热涌至小腹,他怒火中烧,暴怒地质问安逢,对安逢失望透顶,后来嘴唇被狠狠咬了一口,他下意识地大力推开,看也没看安逢,便狼狈离去……
那酒安逢也喝了,是回院之时神志不清,意外落水,还是一时想不开真投了湖,跳下后悔了才呼人来救?
凌初怔怔看着窗外,窗外树枝被雪压断了一节,啪叽砸在雪地上。
他那时怒意到了顶点,心中说安逢是自作自受,并不无辜,可现下冷静了,哪还能说出这些话……
他以后到底该怎样做才好?
床上的人“唔”了一声,安逢这几夜总是轻声呓语,也未见醒来迹象,凌初便也未在意。
直到听见一声嘶哑的惊呼:“你是谁!”
屋内众人皆惊,凌初也转头看向安逢,脸色难得惊诧:“我……”
安逢似被凌初憔悴惊愕的脸色吓坏了,刚要喊人,却又愣住,他仔细打量片刻,瞪圆了眼,边捂嘴咳嗽边道:“义兄?你……咳咳!”他顿了顿“你不是去跟阿娘……剿水匪了吗?”
安逢咳得脸通红,众人也被他的话语惊愣着,忘了替他顺气。
凌君汐受圣命领岁宁军前往嘉量河剿匪,早已是三年前的事。
“可出了什么事?”安逢并未注意众人脸色,只是脸色痛惜地看着凌初道:“义兄你怎变得这般老啦!咳!”
第二章 三年过往
周围声音嘈杂纷乱,安逢听也听不清。
他脑袋疼,心也疼,种种画面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巍峨城门,乌云漫天。
天光微亮,安逢立在城门边,被阵阵狂风吹得几乎站不稳,他母亲叮嘱他,说点了几个人在府看护他,自己要好好习课,好好餐饭,该学的好好学,该玩的也要好好玩,她不在的日子里,要多多去看望宁姑母。
凌君汐铁血沙场,性子冷极,待安逢虽好,却总少了些母亲温情,安逢听着这近似诀别的话语,受宠若惊,却又心中苦涩。
这一别,不知要多久……
他想说话,又怕一开口就是泣音,负了娘亲嘱托,于是只微张着嘴,看着娘亲翻身上马,一举长枪。
狂风吹散天边阴云,旌旗猎猎作响,岁宁军吹响号角,嘹亮号声响彻整个都城,万民神情虔诚,向着城门深深一拜。
凌君汐策马行远,凌年凌初一扯缰绳,紧随其后,人马渐渐远去,安逢落下两行泪,又被朔风吹成两道隐隐泪痕。
安逢立在城门左侧,望着一行人马越行越远,心底头依依不舍,万般担忧。那日夜里,他辗转难安,好不容易睡下又半夜惊醒。
他紧紧攥着被角,心里头胡思乱想。
据说海边水匪极恶,是会剥人皮作衣,煮人肉当食的……阿娘虽然武功高强,世间难有敌手,行军打仗足智多谋,少有败绩,多年前的那以少敌多的凶险胜仗更是让她的威名震慑边疆万里。
可是毕竟那是水域,娘亲只打过地上的仗,如今年龄也大了些,万一打不过该如何?盛名在外,若是败了,那些嫉恨母亲的人定会落井下石!
这些还好,人回来便好,若是有人骂娘亲,他一定会骂回去!可若是人没了怎么办?
还有义姐,人人道她可怕,可是义姐待他十分温柔……
还有义兄,这么俊美的皮,肯定会被剥,会很痛的……
还有袁大哥,他看上去这么蠢,万一中了埋伏怎么办……
还有江连哥哥,教他箭术,待他温和,可千万要安然归来……
安逢将人挨个挨个想完一遍,又开始觉着自己软弱无能。
他也快十六岁了,也已是能上战场的年纪,可他如今还是被母亲提醒今日送别,莫要当着众军的面哭鼻子的人。
他阿娘女扮男装进军营讨生时也才十六岁,后来被人发现是女儿之身,也已是一记长枪刺穿敌国将领喉咙,名声大噪之时。那时天下四分五裂,即使再不服一个女子手握重兵,可在朝中军中,谁都要仰仗这一位女将军护国护民。
披霞挥意气,浴血上金阶。
后来斩贪剿匪,杀恶除害,他娘亲是真正做到了安定天下。
这样一个功绩彪炳的厉害人物,怎会生出这样蠢笨无能的自己,良木金玉般的盒子里竟是块蟠木朽株……
安逢心里劝慰自己不要总想坏的。
自己也并非一事无成,在箭术上还算天资聪颖,虽不能百步穿杨,但也算比常人好,若是这些日子改了懒散的习惯,日日操练,说不定能拉开娘亲送他的重弓……
他想得远,不一会儿思绪又跑到了快要来到的十六生辰,虽然亲近之人远在他乡,但他可以去寻姑母与他一起过。
娘亲一定会安然归京的,所有人都会平安的……
他心中怀揣着依恋,脑中不禁又回想起城门送别的情景——
千军万马,铁骑踩踏得尘土飞扬。
安逢总觉得凌初是回头瞧了他一眼,那一眼好似是放心不下他,情不自禁地回头所望。
他那时心中一震,激动得脸红,一向崇拜的义兄挂念自己,这怎能不让他欣喜呢?
他的心怦怦跳得极快,还不忘踮脚挥了挥手,他正要再细看凌初是不是真的回头了,却不知为何,总也瞧不清。
哦……自己是在做梦。
做梦啊——
他脑袋钝痛,几乎是要炸开,安逢艰难地喘气,身体忽冷忽热,有人替他盖被褥,有人往他嘴里灌难闻的药汁,喂寡淡的流食,他摇头不喝,便被强硬灌下,却喝了又吐。
腹中和脑袋火烧一般地疼,烫得浑身难受,喉咙好似滚着尖锐的异物。
刺骨的冰冷,混乱的情热,偏执的纠缠。
他对自己的恨意,他知晓秘密时的惊惧,他告白真心后的茫然失望。
密林之中,一片厮杀,他提弓射箭,却体力不济,迟迟拉不满弓……
那些他熟悉的画面消逝得极快,倒退变成一片空白。
安逢沉默地看着记忆消亡。
说不定……忘了好,记得只会徒增痛苦,从此以后,义兄便只是他义兄,两人只做异姓兄弟,他也可以忘了自己的卑劣,与母亲再无隔阂……
可是……可是他真的要忘吗?能忘吗?
城门送别,凌初回望的那一眼变得越来越模糊。
狂风大作,泪眼中,安逢已看不清凌初的脸,只知道他眼中的少年束着高高的马尾,头上灰蓝色发带随着发丝飘动。
人马远去,那一抹灰蓝也渐渐消失,安逢忽地心痛万分,他叫了一声,着急地抬手一抓,想要抓住那仅剩的轮廓,娘亲难得的温情——
他不想忘!
床上的手抖了抖,少年紧皱着眉,眼皮微动,额头冒出薄薄冷汗,他呼着滚烫热气,觉得心中像是掉了些东西,空落落的。
好渴……眼睛好疼……
安逢费力睁眼,只见一个侧脸冷肃的人逆着光影坐在床边,他被吓得心里一缩,斥问道:“你是谁!”话出口,安逢便觉喉咙剧痛,而自己发出的声音实在嘶哑,太不像自己。
他正是慌乱之际,那人立马转头过来,看向自己的神色微微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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