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同
作者:海盐柠檬挞
时间:2024-09-10 02:21:25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救赎 成长 美强惨
谢樽兀自往院子里走去,身后谢星辰的声音好像飘在天边,下一刻,他突然眼前一黑,脑中霎时一片空白,踉跄着向前摔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谢樽感觉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夜深人静,院中的侍从皆被遣散,陆景渊吹凉手中的汤药,小心地喂入谢樽口中。
尝到这苦涩的汤药,谢樽即使在睡梦之中依旧也皱紧了眉头,浑身都在抗拒着怎么也不啃喝下去,陆景渊努力了半天也只喂下去了一半,一碗药喂了快半个时辰。
“怎么还是那么怕苦。”陆景渊又心疼又好笑,他轻轻抚平谢樽的眉头,让沉玉去温上热粥。
谢樽这一睡便睡了两个时辰,到了后半夜他迷迷糊糊睁眼,借着灯火,他一转头便看见陆景渊垂眸坐床前的软椅上,和从前一样静静翻着手中的书。
匆匆三年过去,陆景渊已然长成了这般让人移不开眼的模样,如同北地雪境中冰封的深渊,冷冽宁静,漆黑得深不可测。
谢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胸口被不知名的情绪充盈。
这幅场景他从陆景渊年幼时看到了现在,二十年啊,足足二十年……距离陆景渊被人抱在怀中,在众多世家子弟中指他为伴读那天,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年。
他看见陆景渊察觉到他醒来,看见那双清冷的眼睛瞬间变得温柔,他再也忍不住向对方扑去,死死将人抱如了怀中。
书册落在地上无人问津,他们在灯下紧紧相拥,像要将对方揉进骨血之中,巍巍天地之间,只有彼此相伴。
谢樽将头埋在陆景渊颈窝,积压已久的悲伤和委屈随着泪水倾泻而出。
无声地哭了半晌,谢樽吸着鼻子坐直了些,喉咙干涩生疼好像被砂纸磨过:
“你怎么来了……若是被人发现恐生波澜。”
“我不能总留在在原地,等着你来找我。”陆景渊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倒了些温水递过去,“不用担心被人发现,这三年,我帮你把这侯府的窟窿都给堵上了,顺便在秦王府和侯府之间挖了条地道。”
“噗——”谢樽双目圆睁,刚喂进嘴里的水立刻毫无风度地喷了出来,差点喷了陆景渊一脸。
他盯着满脸平静的陆景渊,红着脸难以置信道:“你……你都没告诉过我!”
虽然他心底还是蛮欣喜的,但是为了私会挖通地道这种事情……算了,都这么多年了,他又何必故作姿态。
“下次,下次记得先与我说上一声。”谢樽心虚地移开了眼睛。
“嗯。”陆景渊伸手轻轻抚过谢樽眼角残留地泪水,看着他湿热发红的眼睛哑声道,“但你要是再这么坐下去,今夜便别下去了。”
对上陆景渊黑沉沉的眼眸,谢樽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低头看了看姿势分外不雅,正岔腿跪坐在陆景渊身上的自己,脸瞬间变得通红,当年在北境看过的那本春宫图骤然在脑中回放。
他七手八脚地从陆景渊身上爬下来,临到头还绊了一下,一头栽进了被褥里。
谢樽躲在被褥里,只露出了两只眼睛悄悄看着陆景渊。
算来他家殿下也确实到这个年纪了,以前他就考虑过这事,只是之后形势所迫一直没机会实行,但是……
“今日绝对不行。”
今天他一脸憔悴,连澡都没洗过,也没做什么准备……还是算了吧,此事改日再议,改日再议,反正他这次回来要呆上不少时日。
“想什么呢。”看着他诡异的眼神,陆景渊无奈扶额,“今日你还在发烧。”
“哦……”谢樽讪讪回应。
陆景渊捡起书册呼了口气,换了个姿势压下心头的躁动:“我去帮你熬些粥,吃了再休息吧。”
粥水制作简单,陆景渊很快就回来了,清香扑鼻的青菜粥刚一入口,谢樽便舒服地叹息一声,果然还是陆景渊的手艺最合他心意。
他已经很久没吃过陆景渊做的饭了,如今吃来倒比从前更胜一筹。
“许久未做,也不知生疏了没有。”陆景渊看他吃得开心,眉眼又舒展了几分。
“你尝尝。”谢樽舀起一勺喂到陆景渊嘴边笑道,“是不是又背着我去偷偷进修了?哎,也不知是谁有幸吃到我家殿下做的粥。”
“只有你一人。”
第145章
“好吧, 原来是我啊。”谢樽心情大好,将粥水扒了个干净,“还有一两个时辰天才亮, 休息一会儿吧。”
谢樽说着将空碗放到一边,又掀开被子拍了拍床板, 示意陆景渊赶快上来。
“……”陆景渊轻叹一声,最后还是妥协了。
与此同时,武安侯府
到了后半夜风雪已停, 赵停林皱眉站在府门前指挥着侍从们扫雪, 目光时不时扫过暗巷尽头。
侯爷昨日传信说已然回到长安, 不日便会归来,可他等了足足一日都没见到人影,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若是再没什么消息……
在他沉思之间, 阶下扫雪的侍从突然像看见了什么鬼魅一般惊叫一声,赵停林神色一肃, 立刻回神警惕地向黑暗处看去。
昏暗的灯光下,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自黑暗中缓缓走出,他身上带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衣袍沾染的风雪早已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冰壳。
“侯爷?!”
听见赵停林的声音,赵泽风缓缓抬头向他看去, 疲惫的双眼中空无一物。
武安侯府很快兵荒马乱了起来, 赵停林宣了大夫来为赵泽风包扎手上的伤口,自己则是守在一侧看着始终垂头一言不发赵泽风。
这是他第一次见赵泽风这副样子。
从前赵泽风不论遇到了多大的挫折,承受着多大的悲伤, 心中都仍然燃烧着名为愤怒的火焰,支撑他重新站起, 走上复仇之路。
他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
看着赵泽风这副模样,赵停林已经知道了他此行的结局。
赵停林心中一片酸涩,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他。
“下去吧。”赵泽风收回手,看着自己虎口处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口淡淡道,“除了赵停林,全都出去。”
在城外发泄了几个时辰,摧毁了数亩枯林,他现在终于算是冷静下来,可以坐下来好好想想之后该如何行事了。
大夫侍从很快退了个干净,房间中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侯爷……”赵停林担忧地看着他,“可要按原本的计划,将此事告知陛下?”
赵泽风一时没有说话,他十指搅在一起,任谁都能看出此刻他心中的痛苦与纠结:“你觉得若是陛下知道了,盛怒之下他有几成可能活下来?”
话音刚落,赵泽风又立刻别开脸哑声掩饰道:“我是说,我有几分可能不受牵连?”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谢樽有问题,却隐而不报,把对方的异常全都截留在了自己这边,一丝一毫都没有流到陆擎洲的桌案上。
若是被陆擎洲知道了,他……百口莫辩。
“而且,我们已经杀不了他了,不论是出于局势还是其他,若是他死了,会有不少麻烦。”
以谢樽如今地武功,赵泽风实在想不出什么正面手段可以截杀谢樽,除非用药用毒,神不知鬼不觉地取其性命,但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好歹他仍在我们监视范围之内,若是贸然动手,一击不成让他隐匿到暗处,麻烦就大了。”
“现在陛下已经因为武威自重一事起了防备,他现在进退不能,已经足够了。”
赵停林看着他,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看着谢樽和赵泽风在太原的那段时光里近乎形影不离,默契地令人羡慕。
也看着赵泽风在谢樽“离世”的那些年月里沉默着东奔西走,为谢樽收集洗冤的证据,最终跪在中正殿上为谢樽正名。
赵停林有时会怨恨谢樽为何要如此绝情,但最终却发现一切只是阴差阳错,他只能看着那些怨恨化作让人溺毙的窒息和绝望,给予身处其中的人无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