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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同

作者:海盐柠檬挞 时间:2024-09-10 02:21:25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救赎 成长 美强惨

  “总比命丢了好!”谢樽咬着牙,使劲把剩下那颗麻花塞到了他嘴里,“连那个烟花你都算计得清楚,我还以为能瞒住你……”
  陆景渊没有回应,笑了笑又开了一袋新的小吃递过去:“不如换个地方吧,此处太过喧闹。”
  “好,去哪?”
  高塔之上偶然有管弦风飘,绰约如隔云端,谢樽被陆景渊拥在怀中,安静地赏着脚下的融融灯火,这里风景如旧,可每一次都有许多不同的感受。
  “我把这儿划作了皇家御苑,改名未央。”这既是愿望,亦作惦念。
  “可若是没了人气又失了韵味,所以这里平日也会开放,只在年节封闭。”
  谢樽有些困倦地倚靠在陆景渊胸前,将满城烟火收入眼底,声音轻如云絮:“嗯,愿山河永固,长乐未央。”


第183章
  今夜晴霁, 万里无云,众人簪星曳月把臂同游,连清风都生得无限温柔似想留人一醉。
  满城灯火盈盈, 流光亦落在发端,怀中的人呼吸渐渐轻缓, 陆景渊垂眸将那狐裘拢起,轻轻抚平谢樽微微皱起的眉眼。
  既然累了便好好休息一番吧,只是……不知今夜可否如愿得故人入梦一叙?
  虽说元夕三日皆不禁夜, 可时至寅时, 城中仍是灯火渐熄, 不比先前那般热闹。
  人道岁岁红莲夜,犹以曲江池畔最盛。微漾的夜风之中,谢樽被陆景渊牵着踏上了一叶小舟。舟上无人,只有数盏莲花灯正在静静燃烧, 那火光透过纤薄的琉璃,在四周落下数片细碎的光晕。
  小舟随着水流缓缓前行, 破开大片祈愿花灯往湖心而去。
  “备了三十盏, 应当足够你放上许久。”陆景渊取出了备好的洒金纸卷,又将一支玉管笔放入了谢樽手中。
  “这也太多了……写些什么好呢?”谢樽盘腿坐在矮几前杵着下巴, 半晌没有落笔。
  他们的所思所念,所求所愿都太过沉重, 远非一盏花灯所能承载……既然如此, 就写些简单有趣的吧。
  “天天有糖饼吃……”陆景渊无语地卷起新鲜出炉的愿笺放入了花灯,“不行,会燥火牙疼。”
  “这个也不行, 崔墨说你要少沾荤腥,免得伤了脾胃。”
  谢樽将笔一撂, 立时横眉冷对不干了:“什么?那我还能吃什么?饿死算了!”
  “还有许多能吃,我新寻了几个略懂医术的御厨为你准备吃食,他们厨艺上佳,能将药膳也做得十分适口。”
  “真的?可以拒绝吗……”谢樽对各类药膳向来敬谢不敏,若非要刨根问底求个为什么,那应该去问问柳清尘,他的厨艺为何会差到那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境地。
  “不能。”陆景渊无情地给出了答案。
  既然没有反抗的余地,谢樽瞬间随遇而安,把这件事扔在了一边,“那这样吧,玉印塔上也没个池子,我想要个荷花池,待到夏日荷风竹露,定是好一番怡人盛景。”
  “嗯,开春我就派人去挖……另外你那侯府实在太小,我打算把秦王府改建一番给你住,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不必,秦王府可是亲王建制,若给了我,你那案头定然又不得清净了。”
  “我知道,所以待你北征归来,我就封你为王。”
  “什么?异姓王?我终于要权倾朝野了?”谢樽笑着调侃,笔下又写了一串关于吃吃喝喝的愿望,“待到征战归来我就要隐居玉印塔了,用不上这些,你应当知道……况且身外之名只会凭空生出许多波澜,属实没什么必要。”
  陆景渊掌心捧着一盏花灯,与谢樽目光相接不容置疑道:“这不是一回事,我要给你天下的至盛殊荣,绝不会让任何人轻视你半分”
  “况且这也并非私心,而是你一身功勋的应许之物。”
  “好吧。”谢樽没再拒绝,笑着应下后又将新的愿笺递了过去,“写不满三十个,还是想些正经的吧。”
  “惟愿……岁岁常相见。”
  渐沉的月光下,谢樽靠在陆景渊肩头,静静看着花灯随水流漂向彼岸。
  灯影阑珊处,他似乎看见有数道人影踏月而来,拾起了水中一盏盏如莲的花灯,那闪耀着金芒的流水自他们的指间倾泻而下,如同月下金沙皎皎无暇。
  “我还是没忍住写些什么给他们。”谢樽低声说着,垂下的眼眸中聚了一层薄光。
  “嗯,我看见了,你看……他们来了。”
  前路尚且漫长,只愿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
  元夕过后,东风飒飒卷地,曲江池畔浅草未青时,中正殿上忽又起了轩然大波。惊蛰前,陆景渊在未与任何朝臣商议的的情况下昭告天下,虞朝将于五月初挥师北上,直取北境东西二京,纳之以定乾坤。
  这道诏令发出不及半刻,朝廷便瞬间分作两派,而这一次与先前不同,以谢淳和王锦玉为首的主和派得到七成支持占据了上风。
  他们并非完全否定讨伐北境,只是觉得绝不该选在此时。虞朝久病未愈,需要漫长的时间用来修生养息,若是再在战争中受挫,极有可能让九州方兴的王朝彻底堕入深渊。在他们看来,如今虞朝驱除外族,也拿回了曾经的失地,已然足够,若是仍有所求,也该派遣使臣再作和谈才是。
  这并非没有道理,可逸豫亡身,所有的仇恨与悲伤都会被淹没在时间的洪流之中,十年,百年,他们所经历的一切苦痛只会变成薄纸几页,再难激起半分波澜。
  北伐只会一日比一日艰难,直到被所有人彻底遗忘,然后在多年后的某日……北境再兴,轮回再起,又是苍生十年劫。
  况且如今虞朝精锐尚存,北境却已然陷入内乱一蹶不振,师出有名之下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臣愿披甲挂帅,为陛下开疆拓土,远征阿勒泰,以成万世之功。”谢樽站在最前,仰头看向坐在高处的陆景渊,一点眸光亮如雪芒。
  至于十六部的上京……
  “朕会领军亲征上京,不破不还。”
  即使满朝文武少有支持又如何?时至今日已经这天下再没什么能够阻止他们,这条路未知结局,但十年百年,千年万年,他们的碑石前总有一言,可为这浩荡一生作结。
  满堂寂静中,谢淳的视线先是在前方那道青蓝色的身影上停顿了片刻,随后又越过帝阶,看向了最高处垂眸端坐,不怒自威的帝王。四周似乎仍有若有似无的吵闹声传来,他能感觉到有千万道希冀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可他最后只是阖眸叹息一声,垂眸静立不再言语。
  这场震惊天下的朝会结束后,安宁已久的长安城再次化作一口沸腾的大锅,令众人深陷其中煎熬沉浮,再无一刻得闲。
  外头的喧闹传不进寂静的皇城,昭阳殿中满树梨花已绽,纷纷扬扬如飘香雪。陆景昭坐在梨花树下静默良久,直到膝上覆了一层淡白的花瓣才开口道:
  “远征……我才一日没去就出了这等大事。”
  她轻轻碾磨着指尖的花瓣,思虑半晌才又道:“走吧,去趟中正殿。”
  “若公主殿下也是前来劝诫远征的,便不必白费力气了。”中正殿前薛寒一副苦相,看起来没少被各路人马折磨。
  “本宫自然知晓,你且退下。”
  中正殿中寂静无声,只余下轮椅滚过白玉砖时发出的阵阵轻响。陆景昭转过数道隔断,抬眸时神情一顿,有些意外地看到陆景渊正与谢樽同坐一案低声说着些什么。
  “来了?”陆景渊只抬头瞥了她一眼,便又将目光放回了桌案之上。“你避了朕许久,却挑了这个时候来……说吧,远征一事有何看法?”
  陆景昭闻言停在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喉咙像被堵住一般许久难以出声。
  避着他吗?确实,自陆景渊归朝后,她确实是在想方设法地避着对方。即使她极力否认,可当日陆景潇的话确实已然将她深埋的疮疤撕开,那流溢的毒血侵入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在这皇城中每呆一刻都如坐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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