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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马金枪传》完结

作者:左更白起 时间:2020-02-16 19:41:25 标签:铁汉柔情 恩怨情仇 破镜重圆 阴差阳错

  ☆、潘美身死

  天一的死,杨延顺没有告知任何人。在出征的前一天,杨延顺将天一葬在白府后院,散尽家财,分发给府上的家丁仆人,而后将他们都遣散出府。偌大的白府,空空荡荡,只剩杨延顺和白子路,两个儿子也被送到三弟颜查散那里,交由他和金寡妇代为照看。杨延顺祭拜天一之后,和白子路在屋中对饮交谈,就听杨延顺自嘲道:“我杨八郎守得住扬州城,却守不住我的家!明日你我出城征战,想必也再难以回到此处,这宅子怕是也会沦为鬼宅,还顶着白府的名字,着实可悲!”

  白子路劝慰道:“房宅只是身外之物,郎君膝下还有两位公子,身旁还有子路陪在左右。待到战事一了,我们回扬州接回两位公子,从此天南海北,四处皆可为家!”

  杨延顺饮了一口苦酒,干涩地笑了几声,搂过子路在怀,亲昵良久,却是彻夜未眠。

  次日清晨,杨延顺罩袍束带,顶盔掼甲,周身上午收拾得紧趁利落,倒提大刀,来到天一坟前跪下。

  “夫人,延顺走了,你若在天之灵,保我们的孩儿平安无事吧!”说罢,再三叩首。而后,白子路牵来乌龙驹,杨延顺翻身上马,二人打马出了白府,直奔行宫而来。

  行宫外,众人都已到齐,等待杨延顺发号施令。杨延顺到来以后,委命各将,分派任务,弃守水门,集中所有兵力。一切妥当之后,命兵卒从内而外凿开城门,破冰而出,直袭叛军营地。

  叛军未曾料想到扬州守军竟敢主动出击,一时间乱了阵脚。杨延顺带着大五义,领着扬州兵将冲进叛军营地,憋了许久的扬州兵终于得以宣泄心中的仇恨和怒火,势不可挡,大杀四方,把曾经不可一世的叛军扰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混战之中,突然听叛军营地里一声长啸,一匹快马冲杀出来,扬州军纷纷避让,无人敢拦。就见这匹快马载着一人直奔锦毛鼠白玉堂,白玉堂自知不敌,拨马便走。那人紧追在后,长刀扬起,誓要斩白玉堂于马下。危机之时,八郎延顺冲出,正拦下那人,大刀一横,扭头道:“白大哥,此间交付于我,你快去劫杀涪王!”

  白玉堂擦干头上冷汗,应和一声,整理部下兵将,去乱军中劫杀涪王暂且不提。

  单说杨延顺拦下这人之后,抬目一看,面前人身骑宝马悬光骢,体挂龙鳞白金甲,肩披鎏金凤尾袍,手提长刀名叫银龙锁日月,披头散发,目红如血,正是自己的二师父潘美潘人凤!

  “师父,可还记得徒儿?”杨延顺殷勤问道。

  潘美冷哼一声,却是没有搭言,把手中宝刀一晃,直奔杨延顺劈来。杨延顺把手中大刀一横,接下一招,二人就此开打。前三十招看不出好坏,更分不出胜负,杨延顺边打边在心里合计,我应该把二师父带到没人的地方,这块儿人多混乱,难以施展。想罢,双腿一夹马肚子,乌龙驹四蹄张开,向战场外奔走,杨延顺在马上手也不闲着,抡着大刀边打边走,就将潘美引到一处僻静之处。杨延顺骑马在前,潘美在后紧跟着,等离了战场,喊杀声渐小,潘美突然警觉了起来,勒住战马,不再往前走了,一双血目紧蹬着杨延顺。杨延顺一见,也勒住战马,拨转马头,大刀一挥,向潘美攻来。潘美本来警觉,一见杨延顺主动出击,嘴角勾起浅浅一道笑痕,也纵马杀来。二马碰头,双刀并举,潘美气盛,抢占上首,大刀自上压下,直砍杨延顺脖颈。杨延顺一见师父毫不留情,心里就凉了半截,急忙撤回大刀横在肩头,挡下一招。紧接着二马错镫,圈马再战,两把大刀,横扫竖砍,左搂右剁,上挑下劈,杨延顺使出浑身解数来战潘美,九反朝阳的刀法招招使绝,拼尽全力。

  不过,杨延顺还是分出一点心思来,始终不甘心的他,边打边叫着师父,想要唤醒潘美。可潘美却是不为所动,一直冷面寒霜,不搭半言片语,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宝刀上,恨不得一刀活劈了杨延顺。虽然他精神疯癫,但是打起仗来还是不含糊,他知道面前的这个也使大关刀的不好对付,招招式式都那么扎实,沉稳不乱,进可攻退可守,竟然像极了自己。潘美久攻不下,难以抢占优势,不由得愈发地恼怒起来,挥着手中大刀带动风声,愈发凌厉,可苦了八郎延顺。

  杨延顺眼见此情此景,知道没办法了,二师父是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心中百酸搅肠,罢了,给二师父一个解脱吧!可转念一想,潘美毕竟是自己的师父,怎么也得让他死的体面点,想到此处,杨延顺虚晃一招,拨马便走。潘美不知是计,或者说根本就没在乎是不是计,纵马便追。杨延顺驾着乌龙驹边跑边回头,自己马快,已和潘美拉开了一段距离,便把手中九环金攥定唐刀往鸟翅环得胜钩上一挂,摘下射雕弓,手抚箭壶抽出三支羽箭。就见杨延顺在马上猛然回身,拉弓搭箭,要射还没射的时候,他瞥见了潘美也在马上拉起了大弓,惊得他一身冷汗,潘美这张弓足有三百石,若是射在自己身上,连人带马都得死。

  就在他惊诧之间,耳边只听一声弓响震天,潘美先射了!

  杨延顺顾不得其它,也撒手将三支羽箭射了出去,紧接着急忙俯身在马背上,不敢抬头。再看这六支羽箭,呼啸而来,射向对方。“啪嗒啪嗒”,耳边只听两声响动,杨延顺心里明白,这是两人的羽箭射在了一起,掉落的声音,不过怎么只有两声呢?另一支呢?难不成射中了师父?杨延顺急忙回头一看,这一看吓得他一声惊叫,一支巨箭直奔自已面门!

  原来,二人各射三支箭,对掉两支,剩下的这一支潘美的巨箭在击中杨延顺的第三支羽箭后未停,携着雷霆之势射向杨延顺。再说杨延顺,眼看箭到眼前,再想闪躲已经来不及,可是不能等死呀,拼了命也要搏一把!就见杨延顺扔了射雕弓,左手勒紧马缰绳,右手按下马头,大喝一声:“吁!”乌龙驹心领神会,得知主人有难,立即停下四蹄,猛然人立而死,先是一声嘶鸣,而后一阵哀鸣。再看杨延顺,也是惨叫一声,身影不稳,摔落下马。原来,乌龙驹负着杨延顺人立而起,这支巨箭正从杨延顺和乌龙驹之间射过,虽然说没有射中,但巨箭边缘的锋刃划伤了乌龙驹的后颈带去一块皮肉,也刮伤杨延顺的左脸,惊痛之间向后一仰,摔下了战马。

  杨延顺躲过一劫,心有余悸,急忙一打滚站起身来,手往脸上一摸,左脸满是鲜血,脸颊上一道血痕,又深又粗,疼的杨延顺脸蛋子直抽。不用说,定是破相了!就算日后伤好,也得留下疤!不过此时他也没心思想这些,先得活命要紧!眼看着癫狂的潘美挥刀而来,杨延顺急忙跳到乌龙驹跟前,摘下定唐刀,没等回身,潘美马到近前,脑后恶风来袭,定是宝刀劈下。说时迟那时快,杨延顺把定唐刀向后一背,就听当的一声,潘美的宝刀砍在了定唐刀的刀杆上,震得刀上的九个金环哗哗作响。杨延顺也被这股力道震得向前一耸,幸有乌龙驹挡在前面,他一下子就趴在了马肚子上,否则若是趴地上,那张帅脸定是保不住了。

  另一头潘美也不好受,震得双手发麻,一个趔趄,好悬没掉下马来。杨延顺借着这个空档转过身,一见潘美骑在马上,自己站在地上,当即心生一计,单膝跪倒,横拉大刀,向悬光骢的马腿砍去。潘美没来得及反应,悬光骢四蹄被砍断两只,一声哀鸣倒地不起。潘美就觉得身子向下一矮,紧接着就被座下战马甩了出去。等他再想起身也晚了,杨延顺挺刀上前,刀尖逼住了自己。

  “别动!”杨延顺提着大刀,逼住潘美,左脸抽搐不停。“二师父,你输了,快醒醒吧!”

  潘美却是阵阵冷笑,一双血目盯着杨延顺,看的他心里发毛,又赶紧劝说道:“师父!你快醒来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就见潘美一把抓住定唐刀的刀头,猛然向怀中一拉,噗的一声,刀尖扎入胸膛,鲜血从潘美嘴角流下。杨延顺一见,惊得目瞪口呆,“师...师父!”杨延顺撇了大刀扑上前去,跪在地上,将潘美拉入怀中,泪似珍珠,滚滚而落。“师父!师父...师父啊!”

  潘美在杨延顺怀中,动了动喉咙,仿佛是要说些什么。杨延顺泪眼朦胧之间似是看到了潘美血红的双眼逐渐清晰,嘴角微动,急忙俯下头,仔细来听。

  “八郎...为师终于...终于可以和你大师父团圆了...记着,兔死狗烹...早早脱身回辽国,你才能...才能免于一死。”

  杨延顺听罢此言瞬间清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师父,你此话何意?”

  潘美微微一笑,手伸在半空中,“八郎你看,子昂来接我了。”杨延顺闻言扭头一看,什么也没有,再低头一看,二师父躺在自己的怀里,含笑而终,像极了睡熟的耶律休哥。杨延顺鼻子一酸,紧紧抱着潘美,不愿松手......

  “阿弥陀佛!潘王爷得偿夙愿,含笑九泉,可喜可贺!八将军,王爷就交给老衲吧,你还有你的事要去完成,不必伤怀,不必迟疑。”

  杨延顺回头看去,吹灯大师带着向东来走了过来,自己只好点点头,纵有千般不舍,又能如何呢?二师父走的干脆利落,对世间丝毫没有留恋,自己又何必拉住他不放手。想到此处,杨延顺放下怀中潘美的尸身,捡起定唐刀,翻身上了战马。走了几步,回头一望,小和尚向东来背起潘美的尸身,跟在吹灯身后缓缓离去,大师口念佛号,阿弥陀佛!尘归尘,土归土,辛苦一遭多错忤。该来的来,该走的走,不受世间千般苦......

  ☆、落荒而逃

  杨延顺打马回了扬州城下,但见战事已了,曾经的叛军营地破乱不堪,只剩百十名扬州的兵卒在打扫战场。杨延顺定睛观瞧,白子路正在指挥着兵卒,便来到他近前,开口问道:“子路,战况如何?”

  白子路闻言转过身来,一见杨延顺归来心中喜悦,“郎君你…呀!你怎么受伤了,快下马来,我给你包扎!”杨延顺却是摆摆手,“不必了。”“那怎么能行,快下来。”说着白子路伸手将杨延顺拉下马,为其处理伤口,眼圈泛红,心疼道:“伤的这么深,定要留下疤来了。”

  杨延顺倒不是很在意,答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些疤痕怕什么,不碍事的。”

  “可这疤痕是在脸上啊!”说完白子路又猛然想到什么,小心问道:“郎君,那潘王爷……?”杨延顺面色一黯,“他…亡了。”

  白子路听罢心里明白,岔开话题道:“郎君,我刚在乱军之中捉住了两个人,还是个大官,你看看怎么处置?”

  杨延顺:“带上来我瞧瞧。”

  白子路招呼兵卒押来两个俘虏,衣衫破碎,战战兢兢,杨延顺虎目扫过,两个人更是吓得瑟瑟发抖。“这两个人是谁?”杨延顺问道。白子路点指二人,答道: “这个是叛军的水师元帅,叫做魏戴喻,另一个是他的参谋,叫做郝萌!”杨延顺不屑去多问,“既然叫喂带鱼,就丢进江里喂鱼吧!”话音一落,未等白子路应答,又改口道:“算了,押解进扬州,关入大牢,等到战事一了,都交付给朝廷按罪处置吧!”说完一摆手,令兵卒把他们二人带下去了,又转身问道:“子路,你还没有和我说战况如何了?涪王抓住了吗?”白子路一摇头,道:“涪王哪有那么容易就抓住啊,已经败回金陵,扬州的两位王爷和白五爷率大军去追了。”

  杨延顺点点头,思虑片刻,拉着白子路道:“快快上马,随我赶赴金陵!”说完,二人将这边的事都交给了知州夏伯成处理,扬鞭打马,直奔金陵而去,一路无话。

  却说二人到了金陵城下,但见城门紧闭,城头上盔明甲亮,旌旗招展,兵将整齐站列,全然不像有战事的样子。杨延顺抬眼望了半天,高声喝道:“城上何人?”

  城头上闪出一员大将,俯身一看杨、白二人,哈哈大笑:“原来是杨贤弟赶来了,快快进城!”杨延顺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东平王高君保!

  等到吊桥放下,城门打开,杨延顺带着白子路打马进城,高君保带着一行人走下城头迎接,一见面便问道:“杨贤弟来得赶快呀,与潘美一战,结局如何?”其实他心里明白,定然是胜了,但是怎么个胜法还不知道。

  “潘王爷亡了!”白子路抢先替杨延顺答道,他明白这话让郎君自己说太残忍了。

  高君保闻言面色一喜,不过见杨延顺脸色不善,又收住笑容,“杨贤弟,此番平叛江南,你可是立了首功。”

  杨延顺微微一拱手,道:“高大哥说笑了,你如此迅速攻下扬州城,才真的是大功一件。”

  高君保摆了摆手,“这你可说错了,金陵城不是攻下来的而是守城大将献出来的。”这回杨延顺倒觉得惊奇,给涪王看家的人居然能反叛涪王,真是奇了,想不到涪王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居然把家交给了这样的一个人去守。就听高君保开口解释道:“那涪王兵败而逃,回到金陵城下却叫不开城门,气得他再次落荒而逃。等到咱们的兵马到了,守城的大将直接打开城门,献城投降,这才使得金陵的百姓免遭战乱荼毒啊!” 说着一招手,高君保身后走出一人,“别看他年纪轻轻,却是个识大体懂事理的人。我入城之后,便收他做了义子。”

  杨延顺抬眼看去,这名年轻的守将穿盔带甲,看相貌竟颇有些熟悉,但一时还想不起来是谁。高君保在一旁笑呵呵道:“他叫张封锦,他爹本是涪王部下的一个统制官,后来不知因何死了,涪王便叫他接替父职,也做了统制官。对了,本王听闻白老弟也曾在涪王手下做事,你们应该很熟悉吧?”

  杨延顺一听,与白子路面面相觑。这张封锦不正是张鸿张明檀的儿子嘛!何止是熟悉呀,我们之间有着杀父之仇呢……

  高君保当然不知道这些,一拍张封锦的肩头:“封锦,还不快拜见你的杨叔。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杨家将,丰功伟绩,以后你可要多向杨叔请教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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