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制师兄这小人的法子》完结
☆、第 13 章
这下午,约申正时分,顾青城也在外头转累了,回了他自己那处小榭一趟。一入院门,就见川儿在指使着院里另两个下人做事情,他自己倒并不想逗留,只在院中与川儿交代了一声,说他晚膳时就不回来用了,说他今儿想去老爷夫人住的那处用膳。川儿心里记下了,顶多也就是傍晚时不差人去传他那份膳过来也就是了。川儿问他少爷还有什么话要交代的,他少爷答说没有了,转头便又踏出了这院门,他自知自己今儿是不想与那个燕真一桌上吃饭了。
他走去了他娘亲住的那院,他娘亲一见自己长子竟肯来陪着自己一道用膳,自然是喜得无可不可,根本也没想到这里面会有什么缘故,只想着自己儿子许是一时兴起又或是一时发了孝心,肯这样自发地过来了。这晚上,林夫人住的这处院落里倒是很热闹的,因除了顾青城来了,她二儿子与儿媳妇也来了,她儿媳妇这时也有着身孕,都怀了五个月了,肚子看着就挺大。除了他们这些人,自然还有顾青城的四妹,这个四妹年纪尚浅,住的院子也与她爹娘住的地方近,自然每一顿都要与父母一同吃的。
顾青城的二弟与弟妹本就说好了这天晚上要来这院与父母一同用膳的,故而他们的到来也没什么奇的,只是他们一入这院的花厅,忽见顾青城也在这儿,倒有些意想不到。跟着,顾青城的弟妹与四妹并一个林夫人就于大圆台前一起妯娌婆媳的好生说着话,而顾青城则与他二弟聊些庄上的事,自然说的都是些这庄上男人们的正务。哪知他二人讲着讲着,这顾青城就听见相距不远的圆台旁他四妹说的一句话:“我听说庄上有个女弟子也不知偷炖了什么汤,拿去送与燕真喝,后来被火房里管事的给抓了关柴房里去了。”
那时顾青城与他二弟是坐在这花厅内圆台左侧的客座上的,这些客座是一溜三张高背带扶手的黄花梨木椅子,每两张中间还夹着一只高脚的方案,若有人来奉茶奉水,可将茶水置于那中间的案上。他与他二弟因与那些女人们讲的事情不同,便不想在摆膳上桌前坐于同一台,而是要相隔开那样一段距离。哪知这二弟是一心一意地在聊着庄上事务,全是些爷们儿们爱管的事情,可这哥哥却是因那样一句话,开始竖起了一侧耳朵在偷听着旁边那一堆娘们儿们才有兴致讲的事情。
他四妹说完了那话,他弟媳便续上一句,说道:“是啊,我也有耳闻,是我由娘家跟过来的丫鬟翠珠说与我听的。”他四妹打听说:“那炖的汤,燕大哥喝是没喝?”他弟媳说:“我听她讲,像是不曾喝,直接给回她了。我就觉得这是何苦来呢,白白地炖了那样一盅,结果人家也没喝,还为了这个葬送得她去蹲柴房,说出去那名声也不好听。”
顾青城也不知怎的,一听那汤燕真竟没喝,心里一阵高兴。那时候他弟正跟他说配料房有一回不小心失火的事,却一抬眼就见他哥低着眉,还一副隐隐高兴的模样,想着这神情也真是怪异,便晃了晃他哥:“哥?”顾青城一听,清醒了,好在他这人并不蠢笨,而就事实来讲,是要比常人还聪明些的,刚刚他一只耳朵去听了他妹妹讲的那话,一只耳朵却又隐约捕捉到他弟说的那件事情,忙说:“我听了人来报给我知道的,后来那一料危险的我便让他们不再用木盒盛放了,改成用方身圆口的铜器。”这铜器,方身的比圆身的不聚热,故而他让人用方身的。他弟说道:“唉,是啊,我们这一行当就是这样,很多东西的性状都还并不明确,只我们庄上的先辈留下来的那些文字记载还并不够用,偶尔还是会发现了这或那的新事情,有时喜有时骇人的。”他说的喜,大概就是指像燕真常常都会发现这样或那样新的配方;而有些时候,确是骇人的,像是顾青城被那灸玉粉子痒到,又或是有些材料遇热能很轻易地点着装它的木盒子。
顾青城听他说完,只点头应着:“是啊。”后又分了些心去听那桌女人们正在谈的事情,哪里知道他娘亲竟也与那两个年轻女子们一起说起了那件事,说着说着,还说道:“燕真,我看挺好。”可也就止于此了,并不往下说,因她心里面是知道的,两个女儿都有意于他,她也不晓得到底要将哪个女儿配给他。说来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也不能因四姑娘年纪小,她更疼顾她些,便只遂了四姑娘的意,将她配与燕真。故而这林夫人也不便说得太多,这事情还得容她想想。而顾青城的那个弟妹也是个明白人,绝口不提这种事,免得到时惹了些不痛快上自己身上。可谁知这会儿顾庄主由这花厅的侧门进来了,开口便问林夫人道:“你这样喜欢他,我也是极满意的,那你到底是想将三丫头配他还是想将四丫头配他呀?我想以他的心性,招赘他自然他是不肯的,且又有一层我与他父亲的深厚交情在,自然也是不能这么办的。而我看你,当然是不肯把两个姑娘都给他的吧,就不说我们这样的人家,这样是不是太委屈自己女儿了,且就是她姊妹二人之间的相处,虽平日里也未见不睦,可若同时委身于一个男人之后,就难说了。我可不想见到家无宁日的时候。”这顾庄主自然是晓得他内人的那些想法与顾虑,可这话怕是除了他也没有在座的哪个人能挑明了来说的。
一席话说得这庄上的四小姐红了脸,也说得林夫人有些生嗔,直抱怨自己相公怎么把话说到那个上头去了,更说得顾青城像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了下来一般,冷嗖嗖的。要说他自己对自己心中的这一种繁复的情绪在这一刻能全然明晤,那自然是没有可能的,可是他到底也是较先前忽然明白了些。就刚刚那会儿,他蓦然间也觉察到自己那种被牵扯住的情绪,一喜一悲的,似乎近来自己的心思全被某样东西牵扯住了,跟着喜跟着悲的,还有些无能为力、难能自控的。
于是他就一直想着自己是怎么回事,怎的忽喜忽悲的,好不烦恼。因而连他弟都先一步站了起来,喊:“爹。”他都还是扭身坐在那客座上,忘了要起身称呼人。他听自己弟弟起身那样叫道,便也忙忙地起了身,冲自己父亲大人喊:“爹。”他二人因见自己父亲已然于圆台边落座、等着下人们传膳进来了,就自然不宜还在客座那儿坐着,而是在父亲坐下后才也坐下。
不多时,膳传了来这厅里。丫鬟们提着膳盒鱼贯入内,跟着将这桌膳按菜、肉、饭、汤的次序一一摆好,便退了出去,只留四个丫鬟在厅的四个角落的花架旁守着。顾庄主先举了筷,吃了起来,余下众人见庄主已动筷了,才纷纷伸手拿了那筷箸起来,也吃了起来。林夫人自然是见着了她大儿子的不对劲,可也当然是想不到那个上头去的,只当是他这一日忙这庄上事务忙得疲累,才会像现下这般有些丢魂失魄的。想来也是奇,这林夫人算得是对自己的几个孩子相当了解的,尤其是对这大儿子,因她最喜爱这大儿子,可能这大儿子在旁人眼里也不见得是有多好的,可她偏最是疼顾他,道不明这原由。她了解她这儿子的小性儿,了解她这儿子的见不得人好,他的种种小家子脾气她一概是清楚的,心中有数,可就是万万没有想到她这儿子这些时日心里竟萌发了那样一种情愫。
别说她想不到,连顾青城他自己怕是这会儿也还没完全想得到。
林夫人见自己儿子是眼下这般形景,当是他累着了,那自然是那副疼惜她心肝儿肉的心情又上来了,忙朝他碗里搛些补身的食材,而顾青城却还是有些视而不见的样子,只管吃着,还让他娘亲别忙着搛了,自己用膳要紧。而这一顿他到底是没有吃得下多少的,只一路是昏昏默默的模样,最后连他父亲都说了:“青城,明日什么事都不要忙活,只管在你房里歇着就是了。看你累的。”而这顾青城也只是“哦,知道了,爹就别挂心了”这么一句,便再无第二句了。
膳毕,顾青城说他自己想回自己院儿歇息去了,便先他人一步起身辞别了父母回去了。而那回程的一路,他依旧昏默。
当回至他那小榭的厢房里,竟抬眼就见燕真正坐在圆台旁,手里握笔正在书写着些什么,想必是一些配料的方子。而眼下这会儿的顾青城早将他自己下午使坏的那桩事忘到不知哪一处角落里头去了,就这样直面燕真时,竟没有什么心虚,只觉得复杂,还有一些隐约的难过。
还是燕真先开口,问:“大师兄,这样快就回来了?”他“嗯”了一声,也不再答言了,只胡乱将自己的外衣扯了,再将脚上那灰黑缎面的鞋儿蹬了,就这么钻了进自己那条棉衾中。
可再没一会儿,他就“哇”的一声,直起身来,险些滚下了榻来。他连这棉衾也来不及掀,便直接伸脚出来下地,根本也是想不到要去穿鞋,只顾着伸手去挠自己的庇股,就这么在燕真面前出尽丑态,却也是根本顾不上了。
燕真见他这副模样,就走到他跟前,问:“这是怎么了,也不套双鞋?”他也只会嚷着:“痒!”燕真见他真像是痒得不行了,也自然不会在这里再多花言语去劝他穿上鞋,可这天凉了,他这样赤脚在地上站着,自然不行,便将他又往那榻边带,要推他上去。哪知顾青城这会儿嚎哭上了,还把脸只管捂在燕真胸口,口里还嚷着:“我不要睡上去,那上面有小虫儿,咬人。”实在有口难言,也只能编派成是小虫儿咬的,顾青城明白这没在皮里面的痒八成是那灸玉粉子弄出来的,只是完全不明白怎会那粉子跑来了自己身下。
燕真见他这模样,榻又不肯上,鞋也顾不上套,这交切的关头,只得先抱起他,也比他赤着脚站在地上的强。抱起后问他:“哪儿痒?”是看到他一直像是在挠庇股,还是想问问他,也好得一个确实的答案。他答:“庇股。”燕真问:“就只庇股在痒?”他答:“嗯。”一想到那处要痒三天,他想死的心都有了,跟着,便也不理这燕真,也不顾自己是否一副穷形极相的样子,就只管开了嗓嚎了起来。燕真被他这样一嚎,也急了,三两步走至圆台前坐下,将他翻身朝下,还挪来一张圆凳给他撑着,扯开他里裤,想要看个仔细,倒是想着要分辨那红肿的小包的模样,也好籍此断定是哪一种小虫儿咬得他这样,跟着也好打发这院的人上庄上大夫那儿去讨药。
哪知掀开来一看,除了白白的两瓣臀^丘上还印着些挠痕,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哪里有什么红红的小包,哪里见什么虫子咬过的痕迹。而这时,燕真的眼里也只有那两瓣白白的臀^丘,他想,他自己确是下流的,他大师兄都痒得挠心挠肺了,他却还存了那样一个心思。
而打断这一个呆看着、一个哭号着的两个人的是川儿,川儿听见了这屋里的叫嚷,就急急赶了过来,顾不得礼数就掀了帘子进来。而那时正嚎着的顾青城的那只光着庇股正被挡在圆台后头,燕真见人就这样进来了,忙将他大师兄的里裤往上一扯,又盖住了。川儿急着问:“少爷,你这是怎么了?”顾青城答:“被虫子咬了,痒死我了。”川儿忙说:“我去拿药油来给你点上。”顾青城咬着牙忍着,说:“不用了,自然会好的。你先退下吧。”川儿僵着,不肯走,自然是因为不放心。顾青城撑起来,扭头冲他嚷:“你先下去吧!我说无妨就无妨。”川儿这才退了出去。
燕真见川儿退下了,又掀开他那里裤,想看个究竟,哪知再找了一遍也还是不见有什么红色的被虫子叮咬后留下的小包。而顾青城之前那会儿隔着里裤猛挠了一气,这会儿又因忆起当年大夫说的不要挠,便也不敢再伸手去挠了,只好含涕忍着,忍了一会儿,又自觉受不了这般磨折,就又嚎了起来,振得燕真耳朵疼。
燕真让他坐在圆凳上,关照:“你先坐一下,我去褥子上看看,就来。”顾青城便要放他去看,哪知忽想起那上头兴许还有那粉子,便扯住他的胳膊不让去,说道:“别去了,虫子也会咬你。”燕真倒愣在了那里,被他这样一句话说得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豁然间变敞亮了,整颗心都变得柔软了起来,俯下身来宽慰他大师兄道:“没事的,我就看看,咬不到我。”可顾青城心中自知是怎样一回事,哪里肯放他去,就非扯着他:“都说了不要去了,你别去!”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这一下午都是立意要去害他的,现如今害惨了自己之后,明明有这样一个好机会可以殃及这人的,害不到他大腿痒,可也起码可以害他翻查完那褥子后手痒,可偏偏这时要扯住他,不让他前去了。
☆、第 14 章
燕真之前对顾青城那两瓣庇股好好检视了一番,倒真不觉得是叫什么小虫儿叮的。只是见顾青城现在这样儿,心里觉得无比受用,别人要拿一座金山来跟他换他都不换他心里这受用的感觉,只要他大师兄永远这样对他也就够了。顾青城哪里晓得他在想些什么,见他只是自顾地愣着,有一阵儿不见动静,也就管不了他那么多了,直想起自己身上的痒处,就只管又嚎了起来。震天撼地的,持续了有一会儿也不见停息,这院的小厮有些这会儿还该班,正在柴房里或是槽房里做着些事,只因这时辰尚早;还有一些,已三三两两回至自己的房中,坐着喝酒谈天耍牌了,哪经得他这样的吼,便纷纷开了门,探头出来看。却都叫这院的一等小厮川儿给赶回他们屋里去了,说什么“没事没事,都回去吧。”他们便又纷纷合了门,自己人一小伙、一小伙地揍堆玩上了,只当是这大少爷好好地在那儿放刁。
川儿虽心中有疑惑,可也不便深管,一个,他少爷都已打发他回来了,再有一个,他少爷房里有燕真,真有什么事儿,燕公子是会解决的。川儿只是一边侧耳听着那屋的嚎,一边拿那只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跟着他睡在一屋的狗儿打趣,说是:“可怜我混得连你这条小狗也不如了,给你起个名儿叫‘小黄’,还被大少爷嫌弃一番,末了,还给你起个名字叫什么‘灸玉’。你叫小黄不好听,难不成我叫川儿就好听、不俗?”这会儿川儿也只是纯拿这条小狗打趣、逗弄着玩儿,因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要做些什么,也不知他少爷那屋的鬼哭狼嚎要到哪更天方能结束,且可怜的是这会儿时候太早,连一更天都还未至,这少爷就嚎上了,想这一整个晚上兴许都是难捱的。
好在这会儿,有隔壁通铺房的小厮过来拉上川儿去他们屋一起摇筛斗牌,他想想不如去玩玩,也好打发这时光,也不能干坐在这屋里、干听着他家少爷在那鬼嚎啊。川儿在这院里、乃至于在这庄上,上上下下的人缘还是不错的,哪里像他那不甚得人心的少爷那般人缘差呢。这处小榭中的下人们有什么玩牌吃酒的事也是爱带上他的,只是他往常不得闲,只因他那少爷太娇贵,总得有人随时伺候着,一会儿要茶一会儿要水的,事儿多!这川儿才总也不得闲。今时倒不比往日了,川儿猛然发觉自己倒真是挺闲的,晚膳过后,他少爷那房中横竖也是有一个燕公子随侍在左右,那他倒也不用愁了,还给他空余出了一大片的光阴,那他怎可虚度,就该好好地和这院儿的“兄弟”“手下”们好好玩闹尽兴一番才是。
于是,这川儿便索性对他少爷那屋传出的嚎声听而不见,连一点儿担忧也没有了,领着一条小黄狗便跟着别屋的小厮一道去了他们屋玩起牌来。
川儿都坐定了,把牌都玩起来了,那屋的顾青城却还在嚎着,像是要嚎到整个庄子都听得见他才好过似的。燕真听他嚎得这样,也是急,由先前那副被他小美人疼惜护卫了之后的感慰陶醉心思中回过神来,将仍是一只庇股在圆凳上如坐针毡、不停左右挪换的顾青城打横抱了起来,向他自己那屋走去。开了他那间的房门,进去后,将顾青城放置在他那张光是有褥子却没有棉衾的榻上,庇股朝上那样地叫他趴着。顾青城那糊涂脑袋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钻肉的痒痒,于是他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晓得将头埋在交叠的手臂上大放悲声。
燕真留他一人在这儿,这屋的灯也顾不上点上,便又急急地调头回了先前那屋。之前有他大师兄在这儿,是断不肯叫他去查这衾褥上有什么不妥之处的,这会儿这屋里只余他一人了,他也能好生看看。大不了也就是他与他大师兄一起痒上了,也比什么都不做、只看着他大师兄一个人难过来得强。
他将他大师兄之前躺的那条棉衾掀开,将褥子细看了一遍,还真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他也只得拿手摁了上去,一寸一寸地探着。终于在摸到他大师兄之前庇股躺上的那块地方时,他的手也奇痒了起来。他还觉得痒得有些熟悉,只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来。他又想了一会儿,才忆起就是他五岁那回,磨那个灸玉粉子玩,哪知把自己害了,手痒,痒了他一天,寻医问药多处也寻不着良方可治他那手痒。还是第二日他爹带他上一处医庐去,那家医庐不仅有卖药,还兼有卖一些大姑娘用的头油、蜜蜡、胭脂水粉的,他那时太痒了,也不安生,总是左动右动的,就打翻了大夫案上的一只小搪瓷瓶里装的桂花油,他爹那回没问着治痒良方,反倒还得买下那一瓶桂花油,打翻了只余半瓶了,想着也罢,反正还余半瓶带回去给娘子用也是一样的。那时他抱着燕真走出那医庐,还一边怨燕真不懂事,还说哪个人会去磨那个灸玉的粉子,那都是极闲、没正事干的人才会去弄的,还弄出来这么件糟心的事儿。那时燕真也只有坑着脑袋听他父亲数落着,哪知那回家的路才走了没一小段,他就对他父亲讲:“爹,我手不痒了。”
五、六岁时的事燕真都不大记得了,唯有这一桩,最是印象深,因当时那一日的痒,简直是钻心。若不是有那回那个桂花油,还不晓得要痒到什么时候。他一想起来,便立时出了房门叫人,槽房里头的小厮听见了叫唤,吓得忙冲了出来,想着这会儿天还不是十分地晚,却叫起来一个二个的都不在,还真有些不像话。这小厮冲了出来之后,便问这燕公子有何吩咐。燕真让这小厮把川儿找来他那屋,那小厮旋脚便去了。
燕真见小厮去找人了,便急忙又回他自己那屋,自然是见那大师兄还闷头趴在那榻上。只是先前死命地嚎,这会儿兴许也是嚎累了,只改成是闷头在那里呜呜地低号着,那声音低回不已,听着就别提叫人有多心酸了。那是燕真听了,才觉得心酸,若是旁人听了,也只当是这主儿在耍无赖。他坐了下来,软言劝慰:“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刚看了,不过是些灸玉的粉子,我这就让人找解表的方子过来。”
顾青城乍一听“灸玉粉子”时,心里还抖了一下,想着行迹定是败露了,这小子竟这么快就发现了,后又一听什么解表的方子,想着难不成他知道怎么解?心里虽抱有很大的希望,望能快些有什么东西来帮他解了这痒,可又因自己做了那样一桩不光彩的事,心里发虚,也就不敢多言语,不敢深问,像是“有什么是能解的”“你是如何发现的”“你是怎么知道解表的方子的”这些话,顾青城眼下是问也不敢多问,怕说多了话就惹人生疑,就只得仍是闷头呜呜地哭着。
而那头的川儿正玩在兴头上,被人喊说是燕公子房里找他,让他直接去燕公子那儿便是了。他就也顾不上兴致了,急忙撂下牌,出了屋,向着燕公子那厢房奔过去。到了后,燕真让他去这庄上有女儿家的地方问,看哪个有梳头用的那个桂花油,先要二钱过来。川儿应了就转头要出去了,这时顾青城把他叫住,说道:“你就去四小姐那儿要,倒是不常见她用那个,但我记得她上一年买了两瓶,想必还都存着呢吧。要是四小姐不在她那院里,你就管她丫鬟要。”川儿回:“哎。”便转身奔出去了。
川儿出去了后,燕真又开始软言宽慰顾青城:“别怕别怕,等一会儿就不痒了。”顾青城也只闷着头“嗯”了一声,就什么也不多讲了。燕真根本也没想着要问这顾青城是怎么将灸玉粉子弄到了床榻上头去的,只当是这大师兄闲来无事,蜷脚坐在榻上在捣弄着些什么东西,一不小心就促成了这事。他哪里想得到是他大师兄暗地里捣鬼弄出来的。
不一会儿,川儿就奔了回来,拿了一瓶桂花油回来,只说是四小姐把一整瓶都塞给他了。燕真接下了这油,就让川儿先退下,还说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上他了,只管玩去吧。跟着,便将油抹上了顾青城的那只庇股,顺便也将自己那只发痒的手也抹了。顾青城顿觉自己庇股那处清凉无比,也就完全不嚎了,只闷着头趴着。过了好一会儿,又觉燕真那只手还在自己那只一点都不痒了的庇股上游走着,一会儿将那油腻到左边,一会儿又将那油腻到右边的,他这会儿不痒了,整个人马上又有劲儿起来了,转过头来,冲着燕真嚷道:“喂,你要抹到哪时去!我都已经不痒了!”燕真本还酣湎在那处柔柔的饱满触感中,一时被吼了,吓得回过神来,把手一收,说道:“我不知道你都不痒了。真不痒了?”最后那句问话也只是牵强地加上去的,他还能不晓得这桂花油止这痒有多快?只是一时摸着摸着忘了情,就只管在那儿抹油,根本不记得要收手。
顾青城这下痒也好了,马上一副连恩人都要忘了的样子,白了这人一眼,就是心下觉得他有意在那里抹抹抹,顺带着再揉两把,哼,不要脸!
可又过了一会儿,他又在心里将那想法自行地驳回,觉得这师弟哪会有意在自己臀上又抹又揉的,纯是为了帮自己解那个粉子带来的奇痒罢了,自己又不是大姑娘,这师弟哪会有那样的兴致。这么想来,也都怨自己,一忖度起来就总是瞎忖度,竟连那样荒唐的想法都有,师弟哪有可能有意在那儿抹抹抹,都怨自己连日以来,心里糊涂,想法荒唐,才有了先前那样不正经的想法。
顾青城一在心里将自己之前那糊涂想头驳回了,便立时又转过一副脸来,变得又是柔和动人了起来,一副对燕师弟感戴不尽的模样,说道:“师弟,亏得有你,不然真是要了我的命了。”他师弟忙说道:“师兄哪里的话,刚巧知道有这样的良方,就帮你解了。你今儿在这房里跟我一起睡吧。我等下差人抱两张干净的棉衾过来。”
☆、第 15 章
顾青城本来由他爹娘那院回来得也早,虽经由他之前又发痒鬼嚎、又抹油止住了痒那样一番折腾,倒是依旧时候尚早。这会儿,也才二更天初至,外头皎月新挂上了树梢,月色浸人,就这样洒在顾青城那一块裸^露的肌肤上,还油亮亮的,看着真有些别扭。连顾青城自己都觉得不自在了起来,不安地扭动了两下,又想勾手到背后去将自己里裤拉上来盖住那一块,省得在这儿丢人现眼。燕真也发现了他的不安,就起身走至门帘处,掀了帘子出去,再将门合上,叫了人到跟前,说是这房要水,再要人在柴房准备好浆洗衣裳的那种大木桶一只,再往里灌半木桶的清水备着,说他一会儿要用。那被叫到的人应了声就去准备了。
燕真与顾青城的厢房门外照理说至二更天结束都该是在门两侧各立一小厮随时待命的,可前些时候,因燕真一回这院后便不大在他自己屋呆着了,故而他那房的门外自然就不派人守着了。而他与顾青城共处一室后,他又嫌人守在外头烦,便将人撤了,说是他若有事叫到,那当晚在柴房、槽房等处该班的人就出来应他也就是了。
平日里也都没什么事,哪里知道这晚上出了这么一桩事。好在他平时就是做惯了事的人,这晚上这一时半会儿生出这么些事来,他也不至于忙于应付,还都处理得来。他差人下去做他交代的那些事之后,便又折回了自己房中,跟他大师兄说:“师兄,你这身里衣裤我看也换下来吧。等会儿我就来帮你换。”他师兄应着好,可想了一想过后,又说他自己来就是了。燕真也没再跟他多言语推让,只是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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