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完结
心底那股火气无处渲泄。宴子桀一杯又一杯的灌酒下肚。原拓知道他心情烦燥,小做劝介,仍是无效,也不再多言。
安公公边上侍著,看著宴子桀眼中潮湿,不由得面露悲色:“皇上……酒能伤身,请皇上以江山社稷,以已故的太后娘娘为重,保重龙体。”
听到母亲,宴子桀心中稍做平静,放下酒杯,令停舞乐,对满座朝臣道:“如今流言菲语扰乱朝纲,朕决意,明日殿上滴血验亲,请太医准备一切,以安民心。”
正在此时,安公公附近的一个小太监上来传话,安公公听著,皱了皱眉头,走到宴子桀身畔,低声耳语。
胡璇失魂落魄似的坐在堂中。
正自独思之时,小连子进来传话,说有人夜访。胡璇正想说谁也不见,门外已闪进两个人影。
二人身形不高,都是黑色披风遮体。为首的那个揭下披风的帽子,胡璇才看到是面色憔悴的阮鋆芷。
“阮娘娘……”胡璇不由得一惊,忙让她就坐,急道:“娘娘产子还不足一月,怎麽可以四处乱走?”
“事到如今,璇公子还能安坐於此?”阮鋆芷面上念著淡淡的埋怨之意,坐了下来,挑著一双深陷了的杏目望著胡璇:“璇公子至今仍以为宫中还有可以安身之处,不肯离去?”
“……”胡璇略作沉默,让小连子为阮鋆芷倒了杯热水,才缓缓的道:“事已至此,胡璇百口莫辩,娘娘不该在这个时候来,免受胡璇的牵连。”
“璇公子是怕本宫受牵连,还是怕本宫牵连了公子?”阮鋆芷一字一句的仿似逼问,直盯着胡璇。
“胡璇自觉亏欠娘娘,不敢牵连娘娘是真。”胡璇面色依然平淡。
“呵……”阮鋆芷一声惨笑,抬头又望向胡璇:“璇公子想必也听说了,上次原将军一事,本宫可是急中生智,公子这个人情,便偿不尽。”
“正是如此,胡璇更家感激娘娘,娘娘还是早回,以免落了些个别人的话柄。”
“不急这一时。”阮鋆芷从容地笑著摇摇手,喝了一口杯中的温开水,又道:“本宫还想问问公子,可知道本宫……”说到这里,阮鋆芷顿了顿,抬头望向胡璇,也不管是不是有自己的侍女或是小连子在场,一字一句的问道:“……璇公子可知道本宫,对公子的一番情意?”
“娘娘?”胡璇愕然皱眉。不过次此千百个念头闪过脑海,胡璇似乎也不是此时才觉出阮鋆芷一直对自己仍有情意。只是自己不去想,沉迷於自己的感情,而忽略了其他人的感情,包括她。
“公子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在意而已。”阮鋆芷垂下眼帘,将手中的杯子当的一声顿在桌上,显然微愠,复又抬起眼帘,冷冷地盯著胡璇道:“这就是本宫没与公子离开皇宫的原因!”
“……”胡璇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即是如此,娘娘理应择良木而栖,今天这番话,更是不该说。”
“你错了!”阮鋆芷站起身来,一步步的逼近胡璇:“……你只知道你自己的感情不可压抑,你不知道,别人也像你一样,深深的爱著一个人吧?”
胡璇语结地望著阮鋆芷阴冷的表情,却在那双冷凛的双目中,不断的落下泪来:“你可知道,真正的痛苦,绝非如你一般受尽委屈、无处立足、甚至是众人的排挤怨恨?这些根本就没什麽!”
“真正的痛苦,只有你最在意的人才可以施加给你!这点道理,璇公子,你可想得通?你若想得通,就该明白我阮鋆芷有多麽恨你!”说到後来,阮鋆芷几乎是目眦俱裂地盯著胡璇。
“……如今胡璇业报已至,娘娘可以静静看下去。”胡璇说不出的心痛,不知是为这个女人,还是为自己。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胡璇望过去,示意小连子去看看何人。
阮鋆芷忽然提高了声调:“胡璇,你好狠的心!阮鋆芷错信了你,你这一辈子,都休想认回你的宁儿!你只管卖国求荣,与你的雷大将军,演你的好戏吧!”
门咣当一声被踹了开,宴子桀已然满面涨红,恨恨地望著眼前不知所以怔在当场的胡璇,伸手一指:“……你们、好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你们骗得朕好苦!”
题外注:晋江里的大人们是好问的,为了避免这个问题,我还是要先说一声。
就是这一章已经很明了,小阮要用自己和孩子的命来报复胡璇。
应该会有人不相信有这样狠心的母亲,不过有一种产妇抑郁症,就是产后失调所致。心理压抑的妇女百分之七十都会患上,当然要看自身周围的条件决定病情的发展。。。严重的会抑郁到自杀或杀害自己的孩子这也是有例可寻的(我是参看知音杂志第几期的一个读者留言寻医看到的)。小阮那种行为……就是颇为严重的精神失常产后抑郁症了……
第五十九章
越过宴子桀的身后,胡璇看到院中已被宴子桀带来的侍卫所举的火把照得灯火通明。 宴子桀的表情是愤恨的,阮鋆芷是悲婉凄绝的,而胡璇,仿佛失了神,无力地站在原地。
他不是不想解释,可是他清楚知道,到了这个地步,宴子桀都不会再相信自己。
“将这两个贱人给朕押下,把那个孽种给朕抱过来!”宴子桀头也不回,盯紧胡璇,由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不!”胡璇在侍卫的手中挣扎拒捕:“皇上、胡璇今日就自绝于此,宁皇子实是皇上所出,胡璇但求死后,皇上滴血验亲……”
还不等胡璇说完,宴子桀走上前去,一个耳光狠狠抽在胡璇的脸上,打得他两眼发黑,头歪向一边,唇角立刻渗出血迹来。
“到现在你还跟朕狡辩扯谎?你真把朕当成傻瓜?!你死了还想看朕的笑话?让朕对着天下人召告朕不只戴上你的绿帽子,还养着你的拖油瓶!?”宴子桀骂着骂着,凶狠的表情扭曲成冷笑,冷笑又扭曲成悲愤。
阮鋆芷表情冷淡,面上带泪,轻轻甩开侍卫的手:“我有话想对皇上说!你们走开!”
宴子桀回头看向阮鋆芷,她就缓缓踱过来。
这一刻宴子桀才第一次觉得,这个美丽的女人,原来一直不开心。她没有过太多的喜怒哀乐——也许只是自己没有看到过。今天是第一次看到她的悲哀绝望,可扪心自问,她却从没有在自己面前开心无忌的欢笑过。
“我想不到,你到了今天,还是这样无情……”阮鋆芷径直向胡璇走过去,侍卫看着宴子桀的示意,放开了押着胡璇的手。
这一刻怕是宴子桀也疯狂了。他想看,他们说出真像,自己要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受着怎样的蒙蔽。在这一刻,就让一切落幕,看这对小丑最后的表演——如此而已。
“阮鋆芷,一个是你亲生的孩儿,一个是你孩子的亲生父亲,你倒底想要做什么?为什么要让他们骨肉相残?你向皇上说,告诉他那确是他的孩子!”胡璇急道,可看着眼前神情冷淡,有些痴傻状的阮鋆芷,胡璇的心在悲痛之余,仿佛也被这个女人染上心碎的滋味。
“……我不会再帮你骗人!”阮鋆芷背对着所有人,只面对着胡璇,微微的绽开残酷的笑容,逼近胡璇。
胡璇想要去推挡她,却不知为什么,一步步的向后退去——这时候并不是怯懦,而是失神。
“……”猛然间眼前人影一晃,阮鋆芷一头栽进胡璇的怀里。
胡璇被她吓了一跳,才回过神将她扶起来。着手是湿热的触感,手中摸到一个硬物,脑海中才浮现刚刚的一瞬,阮鋆芷已然由袖中拨出短刀自尽。
“为什么!”胡璇惊呼着摔坐在地上,任由阮鋆芷倒伏在自己肩头。他绝望地吼着:“一切让我承担就是!鋆芷你为什么要害你亲生的孩儿?”
阮鋆芷的气息微不可闻,在胡璇的耳边吹佛:“我恨他……更恨你、你得死在他手中、方能泄我心头之、恨……我要你们、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