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完结
“……不。朕只是说胡璇的事情。”宴子桀想了想,摇摇头:“皇後待朕一片真心,若没有他,朕早死於剌客之手,或是死於桐西关雷延武的埋伏。”
“那也就是说,皇上仍记得桐西关一役,西砥设伏火药阵,杀伤我们数万精甲骑兵之事?”原拓又道。
“那是朕的奇耻大辱,怎会忘记?”
“请皇上恕臣多心。”原拓由怀中拿出一块锦帕,打开来递给宴子桀。
宴子桀边打开来看,原拓边道:“臣以为西砥兵中能知火药者聊聊无几,雷延武布设如此阵式也颇费周张,而胡璇又是在雷延武营中所擒。臣多了心,请张劲明查暗访,张劲将详情写於此上,说明的正是,向各方术士买取火药的人都是中原人士,而这些人……”
宴子桀拿著锦布的手发抖,原拓一字一句的道:“都是如今驻守吴城肖刚朝的将士。皇上……此计……非雷延武所设,乃是璇公子所为。”原拓一改直呼胡璇的姓名,重重的说这最後一句。
宴子桀将那锦帕狠狠的纂在手中,身体因怒气而颤抖,牙齿咬合得咯咯作响。
“皇上……请皇上圣裁。”
“……朕……知道了。原将军……你辛苦了。”宴子桀缓缓的起身。可以看得出他在极力的压抑怒火。
“臣明白。臣告退。”
原拓退了下去,宴子桀佯作无事,与叶纳小叙,摆架回宫。
这平时走惯了的一段路,今天走起来特别的难走。
宴子桀急著回去,想问个究竟,毕竟在他心里,他不愿这些都是胡璇所为。可那些证据,又让宴子桀觉得根本就无需再问。
挣扎。为何还会挣扎。皆因这心里——那麽深的爱上了他!
第五十八章
宴子桀一路回宫,边走边回想叶纳所说锦帕上的内容。
经由原拓向自己奏明民间流言,宴子桀不由得联想到,叶纳说所持那锦书之人表明有家小一说,那麽如果是胡璇,他很可能根本就知道阮鋆芷的孩子确实是他的。
这一切如此顺理成章,难倒……
回到清思园,胡璇仍如每日一般看书写字。见自己回来,放下手中事物,和小连子一起服侍宴子桀更衣洗漱。
宴子桀心情沈重烦燥,让小连子退了下去。胡璇自然看出他不开心,问道:“皇上似有心事?是有关那西砥奸细麽?”
“不是,”宴子桀正视胡璇,与他对坐在床塌前,没有什麽表情,面色平静的问道:“璇,你对朕说,你上次去胡珂那里,还见过什麽人?”
“……皇上……”胡璇觉出事有蹊跷,表情微微发怔,只看著宴子桀,想在他的目光里找出些许端倪。
“你被雷延武劫走,是如何逃回宫中的?”
“……他放了我啊。”胡璇坦然应道:“皇上……”
宴子桀眯起眼,面色狐疑状:“他?放了你?他劫走了你又如何放了你?”
“……”胡璇当初就是对宴子桀实打实著对宴子桀这么说的,如今让他来找一个雷延武平白无故放了自己的理由,自己也著实说不出,不由得语塞。
“……桐西关的火药阵……你如何对朕解释?”
“……”胡璇的面色瞬时苍白,瞪大了眼看著宴子桀,嘴唇微微发抖:“如果我说是我设计谋杀雷延武,却反被他洞破,假手谋害皇上……皇上、你可信我?”
明显感觉到胡璇的颤抖,宴子桀发自心底心疼。扶著胡璇的双肩,面色凝重的看著他道:“你对朕讲实话,那你又为何在雷延武的营帐中身中巨毒却一身酒气?”
“……我、我……”当时胡璇被雷延武假手伤宴子桀,胡璇本就伤心欲绝,又被荆云强暴,万念俱灰,才想色诱雷延武同归於尽,饮下酒水遮挡口中咬破毒囊的气味,以求借吻触之时让雷延武一同中毒……可这番话,让胡璇又如何说出口,一时语结,随即他垂下头,面有悲色,声音有如呜咽的道:“……我确是以色相……劝雷延武进酒……与他一同服毒……以求……”说到这里,胡璇再也说不下去。
宴子桀心中挣扎,胡璇所言若是真,那他所受的屈辱,又何尝不是自己所受的?若他还在欺骗自己……那铁证如山的证据又让宴子桀如何处之?
“……你待朕一片真心,为何那荆云行踪神秘,常在宫中出入,还牵连皇後堕子。胡璇,荆云倒底有何所图?此事当真与你无关?”
“……皇上……”胡璇忽然抬起头急声道:“事到如今,胡璇不可不言。胡璇追溯前事,玉柳玉杉之死,可出入中宫後宫的,必然是皇上的近侍。那日原将军来取胡璇性命,胡璇已然点破此事……胡璇只是担心若对皇上实言,不知朝中将有如何变故,一直不敢向皇上求证说明,才请荆云相助跟查原将军的行踪……”
“胡璇!”宴子桀忽然暴怒,一把推开胡璇,人猛地由塌上站起,指著胡璇冷声道:“你也会说此事要查证?你、你竟敢在朕的面前诋毁朕的大将军?凭你也配离间与朕出生入死的原将军?你是唯恐天下不乱!”
“……皇上……”胡璇绝望,怔怔地盯著宴子桀,两行泪下——他终於说了——凭你也配……凭你胡璇一个男宠……也配……??
“荆云出入宫中又何止一日两日?在那之前又何尝不是?你将朕当什麽人,你将朕的皇宫又当成什麽地方!”宴子桀继续吼道。
“……皇上!”胡璇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声音异常坚定:“皇上总是信我不过,胡璇早有言在先,皇上可以将胡璇送往西砥。皇上若是扔不放心,可以将胡璇处死。送到西砥,向天下人昭告西砥杀我,让珂儿降归……胡璇愿以死铭志,皇上又何苦向胡璇一再追究?深宫迷离,多少冤情层出不穷,胡璇不敢有怨言,只是胡璇把心都掏给皇上……何苦事到如今,定要逼我认罪?”
“你说何苦!你说是何苦啊?!胡璇!”宴子桀怒吼著走上前来,握住胡璇的双肩用力摇晃:“朕为你挡下多少罪名?为你与朝臣反目,为你割舍半臂江山!朕是喜欢你!朕不想失去你!朕要你的解释,你却来告诉朕你解释不清,你把一切指向朕的将军!胡璇!你说说这都是为什麽!啊!朕若有意杀你、朕若下得去手,你还会活到今天?你是在宴都攻破的日子就该不再存在的人!你说何苦!朕喜欢你啊!这样够不够!啊?!”
“……”胡璇听著宴子桀的怒吼,仿佛能感到他内心与自己一般的挣扎翻滚。宴子桀所说的一切,胡璇不是不知道。他确是为自己让步许多,可百口莫辩,自己还能做些什麽?
“荆云在宫中倒底有何图谋,你给朕说出来,朕不与你追究!”宴子桀压抑了怒气,力求平静的说道。
“……荆云,确是在探察祸乱後宫之人。荆云为人正直,是可以相信的人……求皇上最後信我一次!”
“荆云……哈哈哈!”宴子桀不可置信地放声大笑,又推开胡璇,指点著他道:“你倒是很了解荆云。他全身上下,都是好处是不是?”
“皇上此话何解!”
出於一瞬间近似於自私的想法——自己已经声名狼藉,不愿宴子桀再把自己看低,何况又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万万不能透露自己被荆云强暴过的事情,有生以来,第一个面对宴子桀的谎言,由胡璇的口中说了出来:“胡璇与荆大哥君子之交,皇上即是贱视了胡璇,又何苦拉上别人!”
这话不说倒还好,宴子桀又不只一次听到胡璇的梦呓,就算现在玉皇大帝下来说他们是清白的自己也不会信——胡璇竟然堂堂的对自己说谎!
宴子桀几乎气到要暴跳,血红著眼紧紧纂著拳,另一指手指著胡璇微微发抖,咬牙切齿气粗著喘了半天,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後气愤地一甩袖子,摔门走了出去。
胡璇隐隐的知道自己发梦,却哪里会知道自己梦呓,压根也没往宴子桀识破自己的谎言那上面想,只当他气自己抵兑他才发了火气。
宴子桀中宫设宴,宴请原拓等一干朝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