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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君自重+番外

作者:寻南溪(下) 时间:2020-10-29 02:03:03 标签:情有独钟 相爱相杀 宫廷侯爵 朝堂之上

  他对颜岁愿的所有了解,都建立在想要抓颜庭把柄的基础之上。后来想要拉拢颜岁愿,不想与其为敌,也有李湮和颜庭的顾忌。

  自己可曾因为颜岁愿这个人,而触动过?!如果有,为什么时至今日才知这枚铭牌的意义?只交付与发妻的信物,却在那么早就给了他。而他给出那枚琥珀佩,给的太晚!

  颜岁愿,自始至终都不会真的害他。从这枚铭牌赠予他时,颜岁愿便宁可自己无言身死,也不会想要他命丧九泉。

  行至颜府门前,程藏之的眼眶发热。这些念头促使着他不敢迈步,他要怎么见颜岁愿,自己这腔心意比之颜岁愿的心意,太不真诚。

  就在这犹犹豫豫期间,清明风雨兴起。一队人拉着一口棺材,两个人越过程藏之敲开颜府大门。甫一见到门房,便咚咚几声跪地,哀声震天:“劳烦兄弟通禀颜尚书,副将颜潭之尸骨未寒前,我等将其运回宗家!”

  门房怔住,半天才还魂似的问:“兄弟,你说谁的尸骨?!”

  “中宁军上任主帅副将颜潭的尸骨!”

  门房惊的腿软,当即打着颤念念有词:“我这就去通禀大人,我这就去,这就去!”

  程藏之站在数十步开外,听清此言之后,想起兖州锁龙井下那群为了颜岁愿生死,毫不犹豫身死不恤的人马。为首之人便被称为颜副将,颜岁愿称之为颜叔。

  将领身死,其下将士会有怎样的结局。程藏之隐约能猜测到,只是,他不理解的是这些人应当是颜岁愿私下调遣来,为何会突遭毒手。

  而他能想到最有可能下手的人,只有颜庭。河西与川西正胶着鏖战,只有颜庭最方便收拾这群人。可理由呢?擅自至锁龙井?可是颜岁愿并未让这群人受波及,毫无损伤也毫无作用。至多是军法惩戒一二,何须杀人?

  是因为颜岁愿。程藏之直觉异常强烈。颜庭与颜岁愿究竟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颜岁愿说他将颜氏祖坟掘尽也无法得知的把柄,究竟是什么。

  程藏之稍稍走远些,借着青墙掩藏自己的身形,他在暗处看着颜岁愿一袭白衣胜雪,天地间寻不出的寂冷。

  离得稍远,程藏之看不清颜岁愿的神情,只看见颜岁愿缓缓在棺椁一侧跪身,重重磕头。将颜潭视为亲父一般的礼仪。

  “大人。”佑安看着庭中停放的棺椁,泪烧出眼眶,“颜副将……是如何去的?”明明在兖州还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曾带着他以青伞寻人,同他一齐在锁龙井埋放震天雷。短短两月,人便成了一口棺椁。

  颜岁愿抿着唇,银牙咬合的力度空前沉重。好像只有将一口皓齿咬碎,才能隐忍住所有情绪。

  ‘你忘了颜清叔是怎么死的了吗?你还想害什么人?!’

  十年前,父帅战死,契丹军占领关隘。军中皆传他是杀父夺权的逆子,他为一口气一点清白,一意孤行的寻求真相,颜清叔为救他,尸骨难寻。

  十年后,颜潭叔因为他一意孤行要瞒天过海,以平衡局面,不使得卢龙独大重蹈当年覆辙,落得如此下场。

  心如刀割,五脏仿佛被一把刀子搅动的满是肉糜。他亲近之人,有一个算一个,难道都要被人逼死吗?!这一刻,颜岁愿只恨不能立刻抽出无烟直驱卢龙。

  这天下,太平与否,与他何干?!

  然而又是一转念,颜岁愿便将滋生的恶念压下。他道:“佑安,你亲自设祭坛。我换身麻衣,便为去祭堂,为颜潭叔尽孝。”

  佑安却是道:“大人,明日再行祭礼吧。今日……”他想说,大人您这样子,哪里支撑的了,“今日时辰太仓促,大人不如稍后仔细准备,也更周全些。”也容您缓缓。

  静默许久,颜岁愿缓缓点头。来日方长,他不能如此轻易支撑不住。

  颜潭的尸身运回颜府的消息,很快就递进宫中。杨奉先停在太医院门前,听着来人说颜岁愿亲自跪迎颜潭棺椁。凝思静伫,才道:“回去吧,另,让人将颜岁愿先时在斋宫遗留的书字送去。”

  “是。”

  程藏之踌躇许久,始终未等来颜府有何大动静。却撞上杨奉先派来送书字的小太监,小太监一见程藏之,还未行礼,便后退掩袖。

  一见小动作,程藏之当即显露威势,以势压人,“东西交出来。”

  小太监神色很是僵硬,他哪里知道本应该死在兖州的河西节度使,居然在颜府外晃悠。还正巧不巧的撞见自己。

  再三衡量,在程节度使动手前,他交出那叠书墨。

  又是今夕高楼,夜风不比冬日寒冷。风中夹杂着一股微暖,颜岁愿打散发结,仰面而立,漫天漆墨碎裂成一丝丝愁绪。

  一夜白头,颜岁愿倒也不至于。只是暖风灌入袍袖,觉得身子骨发软,恍惚间觉得自己并不能顶天立地。以为自己一切都料算到恰到好处,以为将铭牌给程藏之,便可不必反复纠葛于一段情感以得心安。以为,向所有低头认输,一切都会得到缓解,自己也能尽力而为不辜负所有。

  到头来,才发现,这天下不值,那些人也不值。值得的人,早已被自己推离千万里。

  眼帘疲惫,模糊视线随着身形摇晃不定。

  “你——干什么?!”

  忽然有人抓住颜岁愿手腕,将他往后猛扯,撞上一片厚实温热的胸膛。程藏之一素如画的眉眼绷着,紧张恐畏不言而喻。望着颜岁愿淡淡神情,他焦急道:“就算你身手非凡,也不能从这么高的地方往下跳!”

  “程大人,”颜岁愿抬眸看他,目色清澈,“如今已经不是不请自来,而是习惯私闯民宅?”

  程藏之却将他的铭牌亮在眼前,“有这个东西,我算私闯民宅吗?”

  “……”颜岁愿微怔,忽而蹙眉,又松开眉头,宠辱不惊的说:“不算。”

  本意是想问,程藏之如何知晓铭牌的寓意。但转念间,觉着他既然知道了,那便知道了吧。当日将铭牌塞进他手中,便知会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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