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逆袭[重生]
容佑棠看一眼走在前面的庆王,低头说:“我坐马车来的,车上有手炉和铜踏。”言止于此,表达了心意即可。
赵泽安脆生生地说:“我们也是呀,只不过这巷子太小,马车进不来,停外面了。”
“……嗯。”容佑棠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自家跑得挺顺畅的马车。
巷道里,赵泽安只拉着容佑棠说话,理也不理他哥一下,容佑棠就算不是重生的,也看得出庆王和胞弟关系不佳,更何况他是重生的,据前世从生父周仁霖口中得知——
忽然,前面“噼里啪啦~”响起了突兀刺耳的炮竹锣鼓声,吓得年幼的赵泽安惊叫出声,庆王即刻转身,一把护住胞弟,沉声问:
“何事如此喧哗?”
“属下这就去探!”亲卫忙奔了出去,片刻回转,躬身禀报道:
“回殿下,刚才那动静是因兴阳大街周府周仁霖大人携家眷自泸川外放回京起的。”
姓周的一家子回京了?
容佑棠蓦然瞪大眼睛,很长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停顿,紧接着心脏狂跳,呼吸急促手指头哆嗦,兴奋又紧张!
赵泽庆却皱眉:“周仁霖?”
下属忙介绍:“就是那平南侯府的二姑爷、当今皇后娘娘的妹婿,任职户部的。”
赵泽庆不咸不淡地“唔”了一声,明显不待见。然而九皇子听了却很高兴,脱口而出:
“姨妈回京啦?太好了!”
“你说什么?”赵泽庆脸色突变,抓着胞弟的胳膊往上一提,恨铁不成钢地问:
“谁是你姨妈?外祖家里就一个舅舅,你我哪儿来的姨妈?”
“呃,我、我……你这么凶做什么?放开我!”赵泽安被吓住了,他基本没受过委屈,被问得泫然欲泣,憋屈得不行,又不敢过份顶撞胞兄,眼看着泪珠就要滚落。
“送九殿下上马车,回府!”赵泽雍黑着脸喝令,强忍下痛心失望与担忧,没妥协挣扎发脾气的胞弟,刚要离开,突然又停下,转身,定定看了容佑棠半晌,看得后者不由自主想后退,末了丢下一句话:
“既然小九许诺要给你找夫子,那你明日到庆王府来吧。”
第4章 狭路
“你说什么?”容开济大惊失色,倏然起身,袍袖带翻了茶盏,茶汤四漫,难以置信地问:“庆王殿下邀棠儿明日过府?”
李顺咧咧嘴,不知该笑还是该愁,细细讲明:“起先,是卫夫子门下那几个酸书、呃学生出言挑衅,幸而少爷才思敏捷,震住了他们,然后九殿下仗义相助,说是要帮少爷找个好夫子,最后庆王殿下就亲口相邀了。”
“这、这——”容开济快步来回踱,眉头紧锁,他可不认为天上会平白无故掉馅饼,生怕是权贵意图对儿子不利,扼腕道:“这如何是好?不论是庆王殿下还是九殿下,那都是龙子,身份贵重!岂是容易相处的?”
李顺跟着绕圈,努力宽慰:
“老爷稍安勿躁,依我看,少爷是最有主意的,从不做无准备之事,喏,他已经去找卫公子商量了,卫公子是庆王殿下的兵,又那么赏识少爷,想必会帮忙的。”
“嗯,嗯,你说得对。”容开济频频点头,略松了口气。
夜幕降临,这时,外面传来张妈慈祥的一句:“哥儿回来啦。”
“嗳,忒大雪!大门二门我都顺手关了,张妈别出去了啊。”容佑棠冻得鼻尖通红,一溜小跑进来,在廊下蹦了几下,用力抖雪,眉眼都是笑,看起来特高兴。
容开济立即迎出去:“回来了?快,进屋暖和暖和。”
“爹,觉得好些了吗?孙大夫开的药吃了怎么样?”容佑棠步伐轻快,进屋脱了披风后,首先跑到碳盆前烤火。
李顺退出去吩咐摆晚饭、烧热水。
“药挺好的。”容开济胡乱点头,跟上去迫不及待地问:“好端端的,为什么庆王殿下会邀你过府呢?卫公子怎么说的?”
容佑棠搓搓冻得失去知觉的双手,乐呵呵回答:“贺寿时碰巧遇上的。卫大哥说了,叫我别怕,明日辰时中到庆王府去等着召见,见机行事即可。”
——其实,容佑棠下午见过卫杰之后,又去了兴阳大街一趟,悄悄打听周府,确认正是生父周仁霖携妻子嫡女并两位嫡子回京才离开。
然后,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西城长枝巷,凭前世记忆顺利找到了周仁霖金屋藏娇的院子!
那女人叫苏盈盈,是泸川花魁,容貌出众且颇有文采,千里迢迢回京路,周仁霖冒着得罪妻儿及平南侯府的风险、秘密安排她不远不近跟着,完全是毛头小子为爱疯狂的架势。
容佑棠清楚地记得,前世此事闹开后,一贯因下嫁而高傲独断的侯门嫡女杨若芳几乎把周家后院拆了,闹了个天翻地覆、闹回娘家——最后却不了了之。
平南侯什么人?
扶持今上登位、荡平东南水寇、赐一等侯并加封太保衔、嫡长女乃当今皇后!
如此显赫地位,岂有不为女儿出头的道理?
想起往事,容佑棠不禁冷笑。
原来前世苏盈盈是开年后才进的周府,那时周仁霖已经在岳父的帮扶下荣升为户部左侍郎了,那个位子,至关敏感,位高权重如平南侯都不能肆意。
所以,杨若芳被迫忍下苏盈盈。
但这一世,容佑棠绝不会让周仁霖得了锦绣前程、又得美貌爱妾!
夜长梦多,事不宜迟。
复仇计划早已在脑子里过了无数遍,今天总算可以实施。容佑棠激动得走路都发飘,立即跑回自家铺子,找心腹小厮秘密交代清楚后,而后才神清气爽地回家。
哼,且看你周仁霖怎么倒霉!
容佑棠一整晚都在笑,笑得大家都以为他对明日庆王府之行胸有成竹,容父也宽心不少,早早催促儿子睡下。
夜深人静,碳盆表面积了一层白灰,火光渐弱而寒意愈盛。帐子里头容佑棠满头是汗,痛苦皱眉,攥着被角,急促喘息,睡梦里,他又回到了三年前的冬夜:
鹅毛大雪,狂风怒卷,马车跑在离京南下途中,容佑棠母子坐在车厢里,容母柔声细语地谈起娘家,话里话外牵挂又忐忑。周家派了两个下人赶车,行至一湖堤时,马儿忽然受惊,拉着车厢狂奔入湖,冰层不堪重负,裂开,吞噬了不速之客。
“娘!娘!”容佑棠恐惧大叫。
那水多冷啊,瞬间就能把人冻僵。
冰水争先恐后地冲进车厢、涌进口鼻,容佑棠死死拉着母亲,第一时间奋力爬出车厢,可惜他不会水、憋不住气,不消片刻就呛水了,意识模糊,只记得后背有一双手在用力推……在浮上水面之前,他已经昏迷,醒后,见到的就是容开济,据养父所言,当时就只有他一人趴在冰面上,并没有其他人。
而那时,周仁霖一家已经离京赴任泸川,容母的尸身,还是容佑棠央养父帮忙打捞埋葬的。
至于赶车的那两个男人,则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容佑棠猛地坐起,汗湿衣衫,呆坐片刻,伸手一抹,满脸汗水混着泪水。
总会报仇的。
恶有恶报,哪怕老天不报,我也会亲手报!
容佑棠长长吁了口气,复又躺下,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
庆王府后花园湖心亭前的空地上,卯时初,雪一直下,夜色尚浓。
赵泽雍为人极自律,十数年戎马倥偬,已习惯性早起,他穿一身武袍,在空地上先打了几趟拳,活动开筋骨后,又提长刀虎虎生风地当空一劈,刀风激得雪花翻飞,招式凌厉,力道刚猛,长刀斩、砍、挑、点、抹,快速激烈,足见其雄健彪悍。
不愧为赫赫有名的西北将王!
待赵泽雍终于收刀调息时,已是辰时初,天光渐亮,边上候着的小厮忙递了热毛巾过去,又接过兵器收好,训练有素,不见谄媚卑微之态。
“小九起了没?”赵泽雍边走边问,浑身冒热汗,准备回房换衣服。
“九殿下昨夜里微微地发热,吃了药才睡下,现还在休息。”小厮恭谨对答。
赵泽雍不赞同地摇头:“昨天不过略挨了几刻冻,就病了,体格太差,皆是平日太过养尊处优的缘故。去,叫他起来用膳。”
“是。”小厮刚点头,转眼就见隔壁定北侯府的小公子郭达神采奕奕地迈步过来了,他忙请安,郭达笑着点点头,转头说:
“见过庆王殿下。”
“自家人,私底下无需多礼。”赵泽雍姿态闲适,问:“怎的这么早过来?”
郭达年方弱冠,真真的侯门贵公子,为人率性开朗,此刻苦着脸回:“快别提了,我刚去给老祖宗请安,好端端的,她老人家又把我训了半日!最后才说是家里得了新鲜獐子肉,叫我来请表哥小九过去吃午饭。”
“哦?”赵泽雍莞尔。
“哎!”郭达悄悄观察表哥脸色片刻,决定直说算了,遂坦白:“吃午饭是次要,其实是老祖宗听说昨日你带小九出去玩,咳咳,是不是、嗯、据说——”
“没错。”赵泽雍缓步下了游廊,穿过月洞门,“我训了小九一顿,那小子娇气,夜里有些发热,嚷着要回宫,其实并无大碍。”
郭达皱眉:“又嚷着回宫啊?表哥也别太严格了,你一年才回一次,感情总要慢慢培养的。”
赵泽雍走进院门,低声道:“可他已经十岁了!我们不管,谁管?母妃的死,我一直在暗中调查……我不能让小九背上个认贼作母的名声。”
郭达叹气摊手:“淑妃娘娘去得早,小九一出生陛下就命皇后养着,所以,他亲中宫也不奇怪。这些年,您远在西北,鞭长莫及;我们爷仨是外男,不便行走后宫,老祖宗又年纪大了,我娘虽然时常寻个理由入宫,但十次里头,能见着小九三两面就不错了——基本叫杨皇后挡了!”
赵泽雍脱下汗湿衣袍,沉默着换上干净的,看得出来,心情很沉重。
“表哥这次回京,能待多久?”郭达见气氛太凝滞,遂换了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