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如虎
皇帝看他雪白的颈子都开始泛红,知道是玩笑开过了。于是下马来到他身边,“你不觉得这匹马很熟悉吗”
玉蓉也想转移话题,转头看向那匹健壮的黑马。怎么能不熟悉,这是生辰时父皇送的,只是因为体弱,很少骑马。但是没少去御马园给他喂食。
多年的回忆如同洪流,他只是低声说道,“并不认识。”
皇帝莞尔一笑,“朕说也是,就是一匹普通骏马而已,改日让它去边疆服役便是。”
玉容咬咬牙没有说话。
皇帝自讨无趣,特意寻来逗他开心,他到装作不认识。
“今日朕与爱卿们要去闵王府乘凉饮宴。你一同随行。”
说罢皇帝骑马与众人先行,他自觉的进入青尼小轿内,任由轿夫抬着。不一会儿外面传来马蹄得得的声音。
他掀开轿帘,看到了那抹邪魅的笑。
“陛下派子玉前来护送。”声音清脆有礼。
“劳烦大人了。”原来是怕他跑了。玉蓉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一路行来,骄阳似火,众人又渴又热,尤其是策马而行,挥汗如雨。终于进了闵王府,一行人下了马,乘着小船到了早已经备好酒菜的湖心亭中。就等着后面的子玉二人了。
“先饮一些莲子汤去去暑气。”皇帝连喝了两碗,就命人将冰镇葡萄端上来。
大家吃喝方罢,远远见一俊秀的玄衣少年带着一个秀丽的白衫青年款款行到岸边。岸边并没有船舶,皇帝微笑着跟玉蓉挥手,示意他们快快过来。
程奉泉却一直盯着子玉,仿佛隔着一湖碧荷都能清楚的看到他嘴边邪魅的笑。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左袖。
子玉看到湖心亭中皇帝在挥手,笑道,“别让陛下等着急了,玉蓉昭仪,子玉失礼了。”不见他怎么动手,已经将人打横抱进怀中。
玉蓉虽然高挑,但是清瘦,这样一抱,倒一点不违和。反倒是从湖心亭角度看过来,画面唯美的不似人间。
玄衣少年长相俊美,身姿优雅,轻轻抱着秀美端丽的佳人,在岸边右脚点地,跃身而起,凌空连踩湖中碧叶莲蕊,如一只白鹤从天上飞来。
这一幕惊掉了司徒嘴里的葡萄,也让皇帝暗暗赞赏。只有程奉泉握着左袖的手青筋外露,那日比试他还未尽全力。
子玉抱着玉蓉轻身飞落湖心亭中,直到被缓缓放下,人还是没回过神儿来,转身去看这碧湖,真不敢相信,刚才竟然飞了过来。
皇帝拍手赞赏子玉的轻功。子玉但笑不语。
人到齐了,婢女们送上拭汗的手帕。玉蓉刚刚收到惊吓,满额的冷汗,皇帝悉心为他擦拭。司徒和常琴也拭手擦汗。
子玉刚要举起莲子汤,冷不防伸过来一双手,她本能的挡开,白色汗巾飘然落地。程奉泉冷着一张脸,“烈日炎炎,子玉大人难道不用擦汗吗。”
子玉放下隔档的右臂,挑起嘴角一笑,“我有内力护体,不惧冷热,倒是程大统领应该好好擦拭才对。”说完随手扔过去一块汗巾,程奉泉借机,将左手刀甩出,软链一收,将堪堪躲过一击的子玉后背衣服划破,里面依稀可见白玉一般的肌肤上布满了金线纹身。
皇帝呵斥道,“今日前来饮宴,不要无事生非。”眼神如一把利剑直指二人。
程奉泉收回左手刀,同子玉一起跪下谢罪。
一旁的常琴看的清楚,两人坐的极近,子玉如果直接躲过左手刀,程凤泉又来不及收手,这刀一定扎在旁人身上。索性二人武功都不弱,辗转腾挪间也能收放自如。只是这背后金纹,让他想起了一个人和一段传说。
程奉泉赶忙自责,“臣平日鲁莽惯了。刚才是想体恤同属,并非要伤害子玉大人,还望皇上赎罪。”
子玉低头似是嘲讽般笑了笑,故意让程奉泉看到。随后也诚恳说道,“子玉多年来一直以暗卫自居,戒备心过甚,错将程大统领好意当成了偷袭,并且还手了,这是臣之罪过,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挑眉看着二人,厉声道,“国,无法不立,家,无规不兴。罚你二人俸禄一月,此事由常琴监管。入座饮宴吧。”
二人异口同声,“谢陛下。”
酒席间皇帝谈笑风生,程奉泉总是盯着子玉后背的金纹看,想看出图案来。
皇帝玩心忽起。在玉蓉耳边说,“想不想看看这些人的窘状。”
玉蓉瞟了一眼皇帝,并无兴致,只想赶紧结束这让人尴尬的宴席。
皇帝继续小声说,“早间,他们可看了你的笑话呢。”
玉蓉忍无可忍,白了皇帝一眼,这都是谁干的才让人看了笑话。
随口说道,“随陛下开心就好。”
皇帝对微醺的众人说,“朕刚才仿佛看到奉泉用刀划破了子玉的衣服。”
程奉泉赶紧道,“这……微臣知罪,改日臣陪给子玉大人一套新的朝服。”
皇帝装醉,“朕怎么好像看到子玉背后有东西呢。”
程奉泉马上回道,“回禀圣上,是金纹,很独特的金纹。臣也一直再看。就是不知道什么图案。”
子玉万年不变的面色上竟有些许羞赧。皇帝的话引起了在坐所有人的好奇心。眼光全都如雨一般砸过来,这些人都喝的微醉,眯着眼睛没法聚焦。她咬着牙跟皇帝摇头示意。
皇帝装作无事一般,“嗯,朕也很好奇啊,想必伯陵和司徒也想知道吧。”
司徒满脸疑惑,天真的望着子玉道,“你我皆是男子,有何羞赧,你脱掉上衣,让陛下和我等观摩一下,纹身也是一门艺术啊。自古就有武人或者雅士将自己信奉的图腾或者诗文纹在身上。”
常琴并没有说话,只是认为君臣宴饮,并非观赏歌舞伎,扒人衣服这事儿,无论何种缘由,都是流氓所为。
玉蓉并不好奇纹身,只是有些羡慕这个叫子玉的年轻人有一身的好功夫。如果他也会飞,可能早就飞出这宫廷大内了,也不必像玩物一样被人圈养。
说着程奉泉竟要动手将衣服撕开,子玉一下站起身来退后几步。
程奉泉有些恼了,“陛下都说好奇这图案了,你作何扭扭捏捏的像个妇女。”
子玉听到了妇女两字,略微挑起的嘴角抿的死死的,眼中也露出一丝丝杀气。
皇帝玩味一笑,“子玉,你坐下。奉泉你也坐下。”待两人慢慢落座。继续说,“朕问爱卿们一个问题,古来就有男女授受不亲之嫌,虽然我皇朝之风甚为开化,但要是男子看了女子肌肤,应该如何啊?”
司徒马上说,“纳之为妾。”
常琴面上微醉,心中明了。笑着并不言语。
程奉泉根本不明白皇帝说这话什么意思,不就是要看个纹身,扯到谈婚论嫁了。
皇帝卖了个关子之后,幽幽的说,“朕是不是没有跟你们说过,子玉是朕的侍女呢。”
一语既出,举座皆惊。程奉泉忽的躲开了子玉,绊倒了身后的凳子直接坐到了地上。在细细观摩子玉的长相,看着她白皙如玉的脸颊渐渐绯红,又看到她修长纤细的背,一时间脑子混沌一片。
司徒满脸羞赧,“道德经都白看了,今日竟然出言不逊,辱没一个女子,真是丢人。”
常琴但笑不语,也只是不停摇头。
玉蓉最为吃惊,初见分明是少年模样,女子怎会有抱起他飞跃荷花池的力道。
皇帝环顾众人,此情此景真是未有过的乐事,于是哈哈哈大笑起来,许久才停下来。“刚才是谁说窥见女子肌肤就要纳为妾侍的。”
司徒楞了许久,结结巴巴道,“臣……臣……臣说过。”
常琴也道,“理应如此。”
程奉泉看了看子玉又看了看司徒,坐起身低头不语,酒也醒了大半,随后又将凳子挪远了些。
皇帝继续挑逗众人,“既是朕的侍女,自然有朕做主。刚才你们几个都谁看到了,必须要诚实回答。”
见众人并不说话,好好的气氛忽然有些冷清尴尬。常琴第一个淡淡的开口,“回禀陛下,微臣看到了。”
接着司徒也说,“微臣……臣也看到了。”
许久,皇帝都要把程奉泉低垂的脑子看出一个洞来了,他才低沉着开口,“臣也看到了。”
“君无戏言,你们几个除了伯陵已经婚配,都还是家中独子吧。也该尽尽孝道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子玉一表人才武功出众……额……”
玉蓉心中腹诽,女子哪有用一表人才武功出众来形容的,这是借酒耍疯呢。
子玉将几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并不发一语,从刚才的紧张羞赧中缓解过来,她明白,皇帝这是又在捉弄群臣取乐了。
常琴淡然应和,“臣家中虽有一妻,尚无子女妾侍,愿意迎娶子玉姑娘。“
司徒喃喃的说,“臣……臣也可以纳妾,毕竟臣看了姑娘的背。只是想连夜回去与族中长老商议,唯恐礼到不周,姑娘下嫁受屈。“
又是许久,程奉泉有点不情愿的说,“臣早就与一女子定过亲了,只是要待及笄才能过门。所以……”说着他的脸有些发红,偷瞄着越看越别扭的子玉说,“为妻不可,只可为妾。”
子玉转过头瞪了他一眼,这一眼带着几分怒气,让程奉泉心突的一跳。
皇帝继续喝酒,听完众论,“子玉怎么看。“
子玉缓缓起身,恭敬叩拜,“子玉不愿为蒲妾,只愿终生不嫁,为圣上效犬马之力,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这一身傲骨让常琴为之一振。司徒和程奉泉也都低头不语。
玉蓉忽然起身,走到子玉背后,细看,说道,“从这手笔来看,有些稚嫩”。
皇帝也起了兴致,一同过来,问道,“蓉儿继续说。”
他拍开皇帝不由自主伸过来搂腰的手,说道“这纹路应是鳞片,这宽窄应是长身之物,”他伸出手指略微压低,从缝隙中看到了一爪,遂确定的说,“这应该是一尾金色蟠龙,头在胸前,身尾在背腹。笔迹有些稚嫩……”他扭头看了看皇帝,冷静的说,“应该是很小的时候就被人纹刻上去了。”
程奉泉又凑头过来看,他实在好奇,皇帝拍了一下他的后脑说,“还看,子玉是不为妾的。除非娶她做正妻。”
然后又笑呵呵的说,“今日群臣饮宴甚欢,朕实在开心至极。你们随船回去休息吧,记得明日要来回复娶妻事项。”
跪拜过后,子玉羞赧难当,看众人依次登船,都在看向她,一气之下,她飞身而去,如同仙子。
有些迷醉的程奉泉盯着那抹飘然而去的身影,神色恍惚,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第17章 群臣争艳
眼见着船都划走了。玉蓉感叹着说道,“这该飞的也飞走了,船也没了,今晚是要睡在亭中吗。”
皇帝笑而不语,忽然将他抱在怀中,整个人飞身而起,落在湖中一颗碧莲之上,湖风四起,莲香飘荡。
玉蓉有些惊慌的抱紧了皇帝,他第一次见识到了皇帝的轻功。如此洒脱利落,月下他微微的笑着,仿佛万年不曾变过。
“如果你不是皇上,应该会是一个潇洒的侠客。”
皇帝轻轻笑着,“谁知道呢,或许朕会追随他们修仙去吧。”
烛光轻摇,夜色静谧。闵王府内湖光山色,清雅出尘。偌大的王府里,有一间很普通的书房,西墙壁有个暗门,打开之后是一个很小的房间,有一张只可一人睡的木床。室内除了水壶水杯和一床棉被,什么都没有,简洁如斯,倒是有修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