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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见君子

作者:阿漂 时间:2020-10-29 09:36:32 标签:重生 年下 宫廷 架空 宫斗

  “是,圣君。”
  小黄门膝行出去了。
  在等人进来的间隙里,不知怎么,觉得不太安稳,屁股下像有东西硌着,双腿也被捶得发麻。
  更觉得不愉快,抬了抬手,叫她们别捶了。
  门便在此时被推开了。
  迎着一团一团的明丽日光,白宸往他的视线里走进来。
  姬允微微蹙着眉,脸上无甚表情,心里却在想。
  的确是不能见这人的。
  除非他能找到更好看的人。
  彼时歌舞未歇,靡靡之音缭绕不绝,腰肢纤软的舞姬簇拥着向上首的圣君弯下腰。风光旖旎。
  满堂坐客俱是美好少年郎。
  姬允注视着白宸向他走来,恍惚间闻不清丝竹声,看不见满堂风月了。
  白宸竟主动向他走来。
  白宸竟连着四天,想要见他。
  上一世的求而不得,在此刻化作了隐秘的满足感。脊背都不禁发麻了。
  他一定露出了令人反感的丑态。
  否则刚进门时还眼含笑意,唇角微翘的少年,怎么转瞬间便变了颜色,脸色微沉,看起来不悦得很。
  白宸目光冷冷掠过向明帝骚首弄姿的舞姬们,又落到陪坐席上年轻俊美的世家子,最后停在明帝心满意足的微笑上,面色更冷,嘴唇不悦地抿成了直线。
  也罢。他不悦,也就不悦吧。
  反正这辈子,自己再不可能将他收入后宫。
  已经吃不了了,看两眼,总是可以吧?
  白宸不至于这点气度也没有。
  毕竟他想要的仕途,想做的名臣,全捏在自己手里呢。
  这样宽慰自己之后,方才那阵郁结才消散了。
  姬允面上显出和蔼之色,对冷面的小郎君笑道:“小郎君来得正好,快赐座,同朕一起欣赏乐舞。”
  白宸面皮抽动了动,姬允晓得他这样便是生气了。
  不过是看两眼,至于冒犯成那样么?
  姬允讪讪,原本想叫人将矮几坐垫安在自己身侧的心思也下去了,只正经地让人把座位安到了两位郎君的上首。
  倒是白宸看见那套用具,露出有些古怪的神色,神色间又像是有两分落寞,低声谢过,坐过去了。


第4章
  少年落了座,姬允面露关怀地垂问几句,便转开脸去,目光紧紧追随舞姬们的翩然身姿,作出与方才的兴致缺缺截然相反的,沉醉其中的姿态。
  方才他不注意,恐怕露出了对少年的觊觎之情,现在只好尽力找补回来。
  一舞罢了,琴笛渐歇,柳琴箜篌次第升空。
  众舞姬如云般退下去,又众星拱月迎上来,捧出一名身披红销纱,手弄月牙琴的伎人。
  此人姿容姝丽,体态风流,眉目中却自有一种孤高清绝。再仔细一瞧裹于此人身上,状若透明的绡纱,却是隐约能见两朵红色茱萸,坠在平坦胸部上。
  此姝非姝,如此勾魂摄魄,竟是个男儿身。
  他一弹一舞,竟也丝毫不乱,足下与琴音相和,如出一体,脚下错落有致,步移腾挪。端的是引人入胜。
  坐上明帝似已看得痴了,定定凝望此殊,被勾去心魂了一般。
  白宸见到此人,脸色也骤然一变,他转头看向姬允,见他目中痴愣,更是双唇抿紧,面冷如霜,案下双手已是攥得蹦出青筋,情绪隐忍到极处的模样。
  姬允倒不是真的被迷得丢了魂,不过是见到故人,一时失神。
  他竟是忘了,上辈子他也是在这样饮宴上,第一回见到姝的。姝是自幼长在妓馆里,因生得貌美,自小便受到悉心调教,十四岁挂牌之前,鸨母也很是拿大,竟说无花名可配衬自家小子,便只唤姝罢了。
  如此美人,昏君明帝自也是一见倾心的。
  不过既有君子白宸在前,明帝又深信自己与白小郎有天定姻缘,便也只是言语上表述了一番倾慕之情,回京之后便不再记起此人。几年之后,在一场宴饮上,姬允却重新瞧见了姝。姝被卖给了当地的一名世家子,那世家子风评不佳,一贯是喜爱折辱凌虐枕边人,姝又清傲,被折磨得很是不堪。那日姝便是被扒光了衣裳,手脚被锁链捆了,那世家子左手牵姝,右手牵了一匹獒犬,竟似牵了两条狗一般,还状若恭敬地向姬允行礼,说人究竟不如狗听话,欲将姝这条狗献给他。
  那世家子搞这么一出,不过意在讽他,并嘲笑白宸罢了。他将白宸收入后宫作了男君,一代清俊名士自此殒灭,沦为可供玩乐辱弄的脔宠,好事者岂不是找到了最肥硕的养料日日口啖。且白宸与他不睦,王京无人不晓,今上那处不顶事,连小小宠侍也降服不住,那便又是一场新的可供谈资的笑料了。
  每每想起当日姝空洞绝望的脸,姬允都有种被戳了肺管的滞涩感。
  那几年他于国事越发不上心,整日是荒淫无道的作态,朝中变更如暗底涌流,他虽不是全无所觉,但却因长久以来的声色犬马而有一种隔了障雾的麻痹感。是以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世家小子,也敢轻易冒犯于他。那回姬允是真的发了怒,面上却不显,只将姝带了回宫,封作了除白宸以外的,唯二的男君。至于那世家,在王京的深水里,不过小门小户,姬允动了,贵族间也只是起了一点波澜,毕竟今上已经很憋屈,朝堂由着门阀将自己左右拉扯,后宫还有个不识趣的整天跟你犟,好容易有个发泄的出路,便由他为自己的新宠出口恶气吧,是以那世家子三族尽灭,也无人去说什么。
  而姬允如此感怀,却并非只为故人重见。
  说来惭愧,他贵为天子,临到死前,竟无一人愿意相救于他。
  当时他已经被软禁在白宸的幽宸宫里——还是他当年亲自为白宸设计监工的——只怕不日便要被挟天子以令诸侯,又或者白宸根本连一个挡箭牌也不屑要,只待收服了朝臣贵族们,便要将他脖子一抹。
  连自小跟在他身边的老奴都早被白宸收买,不肯出手助他,姬允已经是坐以待毙了,同样被软禁于他自己宫中的姝却以死犯险,潜入他寝殿欲带他潜逃。
  虽说还没跑到宫门口就被白宸亲自逮住了,还被捅了心口一刀。
  姬允很念姝的情意。也不知道他死后,姝是如何结局。
  恐怕也是不得好死。
  这样一想,愧疚更深。
  姬允也等不及一舞跳完了,挥挥手,叫乐师们停下。
  满堂寂静,月牙琴一个颤音。
  姝抱着琴,埋头跪在地上,红绡下清秀的脊背微微凸起。
  姬允这才回神过来,人大约是被他吓住了。
  不由愈发地和颜悦色,他对人温言和语道:“别要害怕,朕只是想看看你,你抬起头来。”
  感觉到左下方有一道几乎能穿破骨肉的目光。
  姬允不由分了点心神看过去,白宸抿唇看着他,眼眶不知为何,竟有些微微发红。
  姬允不明所以,只好当没看见。
  姝已经抬起头来,这样仔细凝望,更觉五官精致华丽,细眉长眼,是妖媚的勾人相,偏偏眼角有一股清绝傲气,像带了勾子,越发教人挪不开眼。
  姬允心中不由一叹。
  怎的那一日,站在柳树下的美郎君,不是你呢?


第5章
  就是那微微僵硬的身体显出的惊惧,实在让人心疼。
  姬允怜惜地想,又不好即刻去将人扶起来温言安慰。
  毕竟现在明帝还是第一次见到美人姝啊。
  不过,当了几十年皇帝,谁还没点技能傍身?
  当下姬允便祭出十二分的演技,一脸我第一眼见你就好中意你的好色嘴脸。
  对下面跪着的美人,和悦道:“别跪了,你皮肤那样薄,跪出痕迹就不美了。起来回话吧。”
  “凤郎委实多情,不过初见,对人就如此怜惜。”座下那两名宗室之一,用扇子抵住下巴哼笑,神色间有些嗔怒地道,“叫人眼红得很。”
  明帝喜美人又性狎昵,宠信之人自然也都是貌美而善邀宠的。本来明帝便无甚威信可言,私底下更颇无忌,君臣之间如此调笑亲狎,在清明朝堂恐怕是要被谏臣的口水给淹死,在姬允这里,咳,委实家常便饭,稀松平常得很。
  姬允从前是个昏君,现在重生回来,被半迫着做一个昏君,不管愿不愿意,反正短时内他身边只有这样的人——耿直清正的人看到他都是绕道走的好吗?
  像怜惜美人,多情又寡情这种昏君大多都有的毛病,姬允当然是有的。只不过因了多活十好几岁,将有些人从皮子看到骨子里,再见那些美人们,其中膈应自不必提,重生之后这个毛病委实被好好地整治了一通,但却是没法根治的。
  像今日陪坐的两名宗室子弟,便是上一世为数不多没有二心,专心为他奔波寻访美人的纨绔,不过这对儿小纨绔结局也很凄惨,他被软禁的时候,听说是被白宸流放到岭南去了。
  是以重生回来,姬允对这双小纨绔就格外亲昵一些,这几日都是召他们作陪。
  姬允掀起眼皮撩他一眼,啐笑道:“还眼红,谁昨日才又新得了两个名伎,到朕跟前来炫耀了的?”
  那容家的小郎君笑道:“两名又算什么,陛下若得了姝这一个,抵得十个二十个。”
  “哦?”姬允一脸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表情,诚恳得他自己都快信了,“美人叫姝?”
  “美人为姝。”容小郎难掩骄矜地微笑,道,“姝便是我望郡一等一的美人了。”
  姬允深以为然,待要认同点头,顾二郎摇头笑道:“容小郎君此言差矣,诸君难道瞧不见此时堂中,还有一名可堪为姝的美人么?”
  姬允下意识往白宸望去。
  只见他神色冷漠,一语不发,似悲似怒地瞪着自己。
  咯噔一声,姬允的小心脏都被白小郎君那一个哀怨小眼神给戳得停了一下。
  这,这是怎么了呢?
  怎么露出那样伤心的神色,自己今生也不曾伤过他的自尊,伤过他的心啊。
  肺腑里有酸软的情绪涌动,姬允暗叹口气。
  合该上一世他能被白宸捅死。
  他怎么能这样迷恋一个人呢?
  何况这人还是条喂不熟,趁他病要他命的小白眼狼。
  不过诸般恶果皆是咎由自取,强求而遭厄报,本是因果。
  而且他种的因,由白宸亲自来给他结果,姬允到底有种圆满了的解脱感。
  上辈子的禁锢,于白宸是痛苦,于他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神思不定间,只听得他的小纨绔接口道:”白小郎君委实丰逸俊秀,我等自叹弗如,只怕凤郎从此就要厌弃我们,爱重小郎君了。”
  伤怀感慨顿时飞到天边去,姬允简直被他们的无心之语吓得心胆俱裂,生怕白宸误以为自己对他有不良企图,忙整肃神色,郑重道:“四郎慎言。白小郎君志趣高洁,乃如高堂明月,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尔。”
  被唤作四郎的嘴角似抽了一抽,见他神色实在不似故作正直,方敛了敛神色,道:“凤郎说的是,是四郎轻狎了。”
  白宸此时方对姬允行了一礼,微微扯了扯嘴角,看不出两分高兴的意思,反而有些惨淡:“陛下过誉了。”
  只是他低了低头,姬允并未瞧见他的神色。
  见他并不误会,姬允也就安下心来,又温言道:“白小郎一席无话,想是于此无有志趣,以后不必勉强自己再来。”
  上辈子白宸极反感与他同席宴饮,常常是全程冷脸不说一字,结束之后便甩袖而去。今日虽然好一些,但看起来依旧很是不悦。想来白宸是真的讨厌,不仅讨厌他,还讨厌这种低俗的娱乐情趣。
  白宸却猛地抬起头来,脸色微微发白地,紧紧盯着他。
  姬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番话听来倒像是不想看见他,不要他再来,忙补救道:“孤听闻白小郎深得乃叔真传,于金石字画上颇有造诣,朕早有心前去登门造访,还望小郎君扫榻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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