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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

作者:常叁思 时间:2020-10-29 11:53:05 标签:强强 布衣生活 三教九流

  刘芸草那种自生自灭的作案手法令高赓感兴趣,让钱理啧啧称奇,后者更是不断夸他后生可畏。
  李意阑谦虚地笑着说完悟空石之后自发打住,谁曾想皇上还没听尽兴,睁着一双细长幽深的眸子向他打听第六桩案子。
  事关他名义上的母亲,李意阑本来还有点不好开口,但一看皇上那副趣味远大过恼怒的表情,只好将头一埋,眼不见为净开始竹筒头倒豆子。
  他说:“微臣方才进京,还不曾见过涉案的如意桶,不过听嫌犯交代,主要手法还是靠石像生驱动白骨。白骨事先藏在桶中的香火下面,由内应王诘负责藏和运送。”
  “至于能弹射出‘冤’字的弹丸,这次根据藏匿需要,将外皮从核桃换成蓬砂、硝、炭末、黏土和油捏成的带腔薄块。这样等……”
  李意阑哽了一下,聪明地换了个说辞:“等事主无论是解了大溲还是小溲,蓬砂只要沾上一点水,就会一边消失一边发热,慢慢点燃硝、炭末和油。”
  “然后外壳一旦烧到难以维持原形,机簧就会弹出铜花铁屑,平地生出一个绿色的‘冤’字来。”
  “而掉落在桶里的外壳烧完之后,蓬砂、硝和油会消失,炭灰和黏土则落进香灰之中混为一体,即使知道也找不到痕迹。”
  高赓这次好一会儿没说话,心里揣度着只有他知道的心事。
  他心想袁祁莲还在世的时候,这个刘芸草在军器监的表现只能算不功不过,谁想得到报起仇来竟然不断展露仙才鬼才,由此可见仇恨远要比恩义更有力量。
  如果有机会的话,高赓还是想见刘芸草一面。
  不过这念头还没交代出口,服侍他的大太监就上来低语禀报,说是工部、兵部尚书在外头等候见驾,高赓立刻重新陷入了政务的旋涡,没工夫搭理李意阑两人了,挥手让他们告退。
  不过在李意阑临走前,高赓又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李遗,忙里偷闲地补了一句:“对了,意阑身体抱恙,钱爱卿就多费些心,主审官你来当。传朕口谕,在证据确凿的前提下,可以直接破三公九卿的家门抓人。”
  李意阑闻言立刻和钱理隐蔽地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明白这道命令完全是针对首辅府上的黄主薄而下。
  在他俩眼神交会的同时,高赓的吩咐还在继续,他说:“洪振。”
  与李意阑一道进来的那名钦差首领立刻抱起拳头喊道:“卑职在。”
  高赓不急不缓地说:“你现在就派人去把监栏院围了,找到那个化名王诘的太监,提活口来见。再给钱卿拨一队人马凭他调遣。”
  “至于意阑,千里赶赴而来,和钱卿互告案情之后,先去行馆小做休整,稍后朕会再召见你们,下去吧。”
  洪振喝了一声“是”,站起来火速离开了。
  李意阑和钱理跟在洪振身后告退离开,沿着宽阔的宫道边走边谈论。
  同一个案子将他们在未见其人时就绑在了一起,两人也无所谓生分,钱理问了李意阑的表字,直接喊他行久,李意阑则称他为钱老,两人互相摈弃了无用的客套和吹捧,抓紧时间交换起了各自所掌握的全部细节。
  其中多半都是钱理在问,而李意阑在回答。
  在听了仙居殿案的作案手法之后,钱理沉吟道:“案发之后,金吾卫立刻封锁了太后的起居殿。假设殿中没有内应的话,那么你说的那个石像生应该还留在如意桶里,我这就叫人回去找一遍。”
  “此外,仙居殿的门板一早也被当做证物被抬进了大理寺,上头有没有碱水之类的东西,我也会找人验一遍。”
  “太后碰过的那块会跳的熟肉不好存放,我们也搁在冰窖里镇着,回头我也看看,上面能不能找到什么……”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觉得那些案犯真是会自己给出难题:“……壁虎尾巴和浮萍草的粉末。”
  而且他实在是很怀疑,这两样八竿子打不着的死物和在一起,撒上一点就能让煮熟的肉跳起来?
  钱理摸着胡子心想,这些事情听起来真是一件比一件荒谬,但更加天方夜谭的是每一件别人都做到了。
  这老前辈吃的是不懂那些幻术和戏法的亏,但是在办案上条理比李意阑清楚,李意阑乐得让对方铺成安排,一路只管恭敬地点头如蒜。
  然后两人在前面走,不多时身后追上来一个年纪不算小的陌生太监,自称是皇上特意指派来,带李意阑到行馆落脚的管事。
  钱理一听这话,立刻从中感受到了皇上对李遗这位胞弟的额外关照。
  加上李意阑的气色实在是差到了极致,钱理便匆匆说了下自己上午他会去清凉寺搜查,以及捉拿弩坊署郑姓监作的计划,让李意阑休息好了,再去大理寺找自己,然后善意地告辞了。
  李意阑一来实在是累得慌,二来是同样奔波的知辛和王敬元还没有去处,他心里总是记挂。
  事实证明他猜得一点没错,知辛和王敬元两个外乡人来到巍峨皇城,根本就没人搭理他们。
  云霓袈裟固然有名,但对于不信佛的人来说就是一件没法穿、不实用的衣裳,因此知辛和王敬元无人问津地站在他们下马的地方,只是为了方便他人同行,朝墙角那边靠了一些。
  王敬元累了个半死,毫无仪态地蹲在墙角打瞌睡,背上盖着李意阑在路上给知辛挡风用的那件厚披风。
  知辛则披着自己那件白底袈裟,双手合十,在朱色的宫墙映照下静成了李意阑眼中的一幅画。
  他在看午门楼顶上,那些一年四季都盘旋不去的乌鸦。
  世人都当这鸟不详,可在所有飞禽走兽之中知辛最喜欢的就是乌鸦,因为乌鸦会反哺,是一种生死不忘本、情多而专的活物。
  慈乌失其母,哑哑吐哀音,昼夜不飞去,经年守故林。
  知辛每次看见这种被人视若灾厄的鸟,就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这几眼看得有些过于专注,以至于李意阑都走到跟前来了他还没回过神来,目光痴痴的,脸上依稀有种莫名的哀意。
  李意阑等了一小会儿也不见他回魂,只好假咳了一声闹出点动静,接着才说:“久等了,魂不附体的,是不是累了?”
  知辛眼睫细微地颤了一下,侧过头来的瞬间眼底才聚上神采,然后有了那点漆黑到透亮的灵光,他身上萎靡这才不见了。
  他对李意阑笑了笑,因为身体上的疲惫难以掩盖,也就没有撒谎逞强,嗓音有些嘶哑地说:“有一点,不过没有道长累,他刚刚站着睡着了。”
  李意阑看了俨然已经与周公难分彼此的王敬元,心里虽然也愧疚,但是不心疼。
  他十分亲疏有别地收回视线,打着试探冷热的磊落大旗握住了知辛的左手,一边像是正骨的大夫一样顺着对方的手指一截一截地往下捂,一边看也不看地将余下那只手准确地拍在了王敬元的肩膀上。
  紧接着他一手拉、一手提地说:“走了,去找地方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慈乌失其母,哑哑吐哀音,昼夜不飞去,经年守故林。——《慈乌夜啼》白居易


第83章 公平
  行馆在国子监后面,离大相国寺竟是意外的近,在那条街上就能看见宝殿粲然的金顶。
  这格局还是王敬元发现的。
  道士困得一路呵欠,翻着白眼又一次开打的时候,瞥见了那抹富丽堂皇的金光方才精神一振,眼里包泪地问管事说:“公公,那是什么地方?看着可真气派啊。”
  这公公天生一张笑脸,性格也十分平易近人,既不打探也不妄自揣测他是不是头一回来京城,只是问什么就答什么。
  李意阑常年短睡,这时在三人之中显得最为清醒,闻言就转头去对知辛笑道:“那正好,离得近,等你休息好了,徒步就能去见法尊了。”
  知辛看着那半截跟慈悲寺如出一辙的金顶,心头忽然浮起了一缕思念,他这次下山的时日很有些长久,音讯隔绝,也不知道师父还是不是那样康健。
  他“嗯”了一声,跟着笑道:“这就说明我这次来对了,诸事都顺。”
  李意阑不可置否地挑了下眉毛,哪壶不开提哪壶地笑着说:“昨晚兜头罩脸的冷风也顺吗?”
  “还行吧,”知辛吸了下鼻子,感觉不像平时那么通畅,五成以上是染上了风寒,不过他还是一副挺宽心的模样:“至少你比较顺,不是吗?”
  只是有惊,万幸无险。
  李意阑刚想说“都是托你的福”,下一瞬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凭空冒出了一句意思相当但感觉差很多的俗语。
  和尚跟着月亮走——借光。
  李意阑发誓他没有嫌弃知辛是光头的意思,但这念头来无影踪,他也控制不了。
  于是他只好内疚又想笑地看了知辛一眼,一边暗自警告自己别不知好歹,一边心中流淌着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的温馨和感动。
  以前听戏文里唱什么“伤在汝身,痛在吾心”,李意阑只觉得是胡说八道,可他如今渐渐能体会到那种无形的牵扯了。
  他又想知辛陪着自己,又看不得知辛受累吃苦,这种天生就矛盾的想法除了让他纠结和扭捏之外,根本毫无益处。
  李意阑哭笑不得地说:“可我顺利对你有什么用?还不是冷了就挨冻,冻了就头疼嗓子哑。”
  知辛倒是无所谓,豁达地说:“还是有用的,你平安抵达,我们一大堆人都安心,心宽病自去,这点寒症一副药就下去了,你这么忙,赶紧忘了吧。”
  “有点难,”李意阑用下巴点了下他喉颈的方向,老实地说,“你这把哑嗓子时刻都在提醒我。”
  “行吧,”知辛干脆地为他斩断了烦恼丝,说,“那我不说话了。”
  “别,”李意阑苦中作乐地笑道,“还是说吧,不然我要想知道你痊愈没有,就只能去摸额头了。”
  知辛笑他真是个外行,自己又没发热,探额头能知道什么,不过他对李意阑十分纵容,就怎么都行地笑道:“随你随你,你愿意听我的破锣嗓子你就说,我肯定答你。不愿意你就摸额头,现在先去歇会儿吧,你看道长,走路都不睁眼了。”
  李意阑往后一看,王敬元的眼睛果然又已经眯成了缝,困得他简直不好意思再跟知辛插科打诨。
  行馆不缺客房,三人也的确累透了,简单地洗漱过后到头就睡了。
  另一边,钱理回到大理寺,立刻盖了拘捕令,让洪统领拨划来的部分金吾卫带着大理寺的捕役,快马直奔郊外的清凉寺。
  至于剩下的那部分人马,一部分交给许之源,去弩坊署拿那位郑监作。一部分自己带着,亲自上冯府去请黄主薄,请不来就抓。
  拜金吾卫的雷霆动作所赐,三个多时辰之后李意阑在行馆里一觉醒来,钱理那边的三条抓捕线就都已经收网了。
  只是刚醒的他还没接到消息,李意阑穿好披好地拉开房门,很快就看见一个不认识的杂役跑了过来。
  那人停在他门口,哈了下腰说:“大人,住您旁边那位大师说他去大相国寺走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怕您醒了会找他,就托小人给您传个话,说您要是在他回来之前出门,也请给他留个口信。”
  李意阑不疑有他,点头说了“有劳”,接着又问王敬元。
  杂役说道长貌似还在睡,李意阑顿生一阵羡慕,得知钱理并没有派人找自己,便决定给好歹给王敬元留个饱觉,自己下到院中的平地上,抖开枪杆侧踢一脚,让枪身绕着手心划了半圈,打横握住了开始练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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