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骨(宫廷)
剩下桑落在门口蹙了眉,陪他站了会儿,欲言又止了半天,也未说别的,就进了府。
而赵正是打谢无陵从灵荐观归来第三日左右来拜访的。
那时雍国公正在谢无陵的院里,邀他对弈,说了几句朝中形势,也说的遮遮掩掩的。
谢无陵跟脑子里捡了几句好听的,糊弄着他。
小厮就是这时跑来院子,说是三皇子来了。惹得赵修横了他一眼,说要小厮带他去正厅。
却被谢无陵拦了一手,雍国公想那小子也翻不起大浪,便让人领到了谢无陵这院子里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我加快节奏
第41章 府内小院
夜里寒盛,春末的风,撩过院里这被烧枯了去的杏树,再带不起一星半点的簌簌声。
羡之悄然往左移了两步,替谢陵挡了些风,才道:“师父不该拦下衡皇叔的。但……”
谢陵听到了那一个转折,眉间突然起了喜色:“你、猜到了?”
“有个形儿了,但还有些想不通的。”
“你说说?”
“师父拦下衡皇叔,又是当着大皇叔的面,想必只谈了些七七八八的,不会扯到案子上去。毕竟师父当时让父皇给衡皇叔指路,应该只是想父皇将烫手山芋抛掉。既然如此,可能师父当初也没太在意这个案子,更在意的应该是大皇叔的态度。而灵荐观里,父皇多半把关于这个案子,他所知道的,都讲给了师父听。师父会让衡皇叔进院来尝茶,想必是猜出了这案子背后的牵扯?羡之行走刑部,倒是看过这份卷宗,了解一二。”
“卷宗上提到,范生上状,道他那同乡的娘子失踪数日,后在花柳巷边的暗巷里发现了尸首。娘子善戏,逢年岁大节,爱往花柳巷与那些清倌艺伎唱个场。范生却在娘子尸首被找到后,在堂下一口便咬定是陆府小郎君所为。说是陆小郎君一直觊觎娘子美色,求而不得,才将她曝尸暗巷。这涉及了士族大夫的事,一时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大理寺出面调查,衡皇叔本是旁听学习,奈何主理官想讨好皇叔,让位于他。他只得硬着头皮上,晚些时候派出去暗访艺伎们的衙役回报,那些艺伎娘子们所点那夜带离娘子的也正是那陆家小郎君陆未鸣。况陆未鸣是扶风城里知名的纨绔,便是做出这等荒唐事,说不得也是在情理之中,大理寺碍于陆家面子,本说等捕令下来了再捉人走,可捕令还没下来,范生却先翻供,中间有诱范生翻供的字句,语焉不详。结果倒是如陆家所愿,范生交代了是背后之人怂恿。却还未问出是何人,便死于牢狱中。羡之一是不明,范生为何翻供?其间隐情,到底隐于了卷宗几字间。”
“再者,是大皇叔。听沈世叔说,大皇叔是个生性多疑的人。师父留衡皇叔来一叙,无非是让大皇叔更不信您,您这何苦呢?”
“狗急了会跳墙,人急了,便不一样了,”谢陵抬眼看着立于身前的羡之,按理说,若是羡之不是赵家人,应该算个昭行子了,“雍国公,如果不往绝路逼他,他就会环顾四周,抓住一根救命草。若是……”
“若是抓住了梁家,那……”羡之说着说着,便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梁家本是赵修的母族,当初惠玄猜的,如今羡之也猜到了。赵修不想倚靠梁家,所以才会来昭行,会带回谢无陵,一面是因为赵祚,一面却是因为谢无陵出自昭行,他若带谢无陵归扶风,得到的便是所有人的瞩目,而不是作为梁家手下的傀儡被众人关注。
所以昭行压的正是他如今的反叛心理。
“若是抓住梁家,那惠玄师兄的局,就废了。”谢陵避重就轻地总结道。
“所以您故意让衡皇叔留下,是想让大皇叔起疑,一面和斟姨母来往,一面向衡皇叔示好,大皇叔会以为……”羡之似是恍然大悟,“大皇叔本来不信斟姨母,您早便知道。所以……”
羡之的后话被谢陵匆匆打断:“非也,我哪得那般神通,什么都知道,是入府瞧的。梁斟在我才入府时,曾站在我身前,目光闪烁,手下微颤,似有话道来,却终未道出。如此瞧来应不是怕我,如不是怕我,那便是怕府里的另一人。况我曾让她替我丢了那些个邀约的帖子,她也回绝了。她是何等玲珑,扶风女子里,除开元裹元华二人,便也只得她梁氏二姊妹。这样的女子,连摆宴都摆在正厅。所以我曾问过她,到底是梁家的女儿,还是赵家的儿媳。可惜这最后啊,都赔了这府邸。”
“斟姨既然知道皇叔不信她,又为何怕他?”
“赵修。”谢陵冷笑道,“谁人不怕他啊。”这话一出,羡之都觉得身边的温度降了许多。
却不过须臾,谢陵便敛了容正色道:“继续讲吧,所以?”
“所以皇叔认为身边的人都被师父您拢作一圈,却独独摘掉了他。趁他还没回神的时候,西山的窑口塌了,死伤数百,又在京畿,本是他雍地的管辖,皇祖父收到了消息,他必然也会收到。那他正该焦头烂额。师父再出言指点一二,他便会慢慢向您走近了。”
“走近是走近了,却不是你想的走近了。”谢陵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是指点了他,要他明哲保身,断手去尾。但是他并未信我,因为指点他以前,我见了一个人,陆家家主陆缄。”
陆缄是陆家小郎君陆未鸣的父亲,自幼在边疆长大,至加冠年纪才同其父,还扶风陆家大宅,一套枪法扬名边疆,一幅墨宝“止杀”立命扶风,二十几年来,在庙堂的这一潭浑水里,混得风生水起。将陆家这一唯一的将族固于扶风城中。
却不想偌大的陆家,最后竟败在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手里,不过这都是后话。
“老将军他,要见您?”
“不,是我见他,”谢陵动了动脚,换了个姿势道,“他本是来找梁斟的。”
“斟姨?斟姨必然不会见他。”
“是啊,多事之秋,梁斟怕惹祸上身,自然不会见他。而我就在雍国公府门外不远处的巷口候着他。”
“后来呢?”
“后来他请我喝了盏寿眉,我替他儿子开罪。”
“师父只要一盏茶?”羡之心下是不信的。
“嗯……就是多要了一个要求,由于当时没想好,所以也没提。”
“是后来用在陆歧他父亲身上的那个要求?”
谢陵偏了偏头,似乎对后面的事,还有些记不清的模样,道:“我原来是这么同你说的?”未待羡之点头,便自己接着道,“那便就是这个要求。”
“那……师父又是如何……”如何穿上那件戏袍的,这话还没问出来,便被谢陵抓住了衣角,轻轻扯了扯,做了嘘声的动作。
而后顺着谢陵的目光回首看向了像是小院门边的残垣处,方才他倒是听到了脚步声,只是心下被戏袍的事牵着走,倒没多在意。
现在谢陵突然让他噤声,他倒是想起了,回头望来人,眸光里带着几分惊讶。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第42章 小剧场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年后更 写个除夕小剧场
是谢无陵还在做官,赵祚还在做皇子的时候的事
一起养娃 生活美。嗯
东风扫杏,红琼满林。
谢无陵从重阙归府,刚迈近了屋,一身朝服还未卸下,便见他那小岐儿翻下了床,屁颠屁颠地跑来抱住了谢无陵的腿。
小岐儿对着谢无陵眨巴眨巴眼,奶声奶气道:“爹爹。”
谢无陵一边应了一声,一边弯腰将他抱了起来:“小懒虫,可醒了。”而后移了两步往桌案边倒了半杯茶,自己尝了一口还是温热的,这才喂给了怀里的小岐儿。
“喝了就去换衣裳,你羡之哥哥在屋外等我们。”
“羡之哥哥!”小岐儿的眼睛霎时亮了许多。
“嗯。除夕了,有年兽,去羡之哥哥那儿,他护着你。”
“那羡之哥哥被年兽吃了怎么办?”小岐儿的眉头又皱紧了去。
谢无陵移了步子将他抱回床上,又取了前几日元裹差人给岐儿做的新衣,给他穿着,漫不经心道:“不会的,爹爹护着羡之哥哥。”
“那……那不行!”小岐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挣扎着站了起来,四五岁的小孩儿,站在床铺上,倒是可以伸手搂过谢无陵的脖子,他将谢无陵搂得紧紧的。
谢无陵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才轻声道:“怎么了?”
“年兽会把爹爹吃了的,不行不行,我要保护爹爹。不然……”
谢无陵将他环过脖颈的手慢慢拿了下来,将他抱进怀里,给他穿着小袜子:“不然什么?”
“不然就去求从山叔叔,他可厉害了,他能拿好长一把刀,把年兽砍得碎、碎的。”小岐儿说得起兴,扬了扬手,空砍了几下。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他在居衡园子里见了一次赵祚练剑,便觉得赵祚是天下最厉害的人,又怕又喜的。总跟谢无陵说赵祚能拿好长一把刀,谢无陵纠正了几次,说那是剑,他当时学着音说了,过两天就忘了,又会在谢无陵跟前说赵祚拿了好长一把刀,威风得很。
“好好好,让你从山叔叔护着咱们,”谢无陵将鞋放在了他面前,看着他自己穿了进去,才拍了拍他,“去吧,去找你羡之哥哥,慢点走,别摔着了。”
叮嘱完了,看着门外的小僮跟着小岐儿身后护着,这才回了屋换了朝服。
刚取了外衫,还未笼上,房门便被人叩了两下,推开了去。
谢无陵回首便换了笑意:“怎么进来了?”
“接你。”
谢无陵眉头上净是喜色,向来人迈了几步:“我的府里,从山郎,还怕我寻不着路?”
赵祚抬手替谢无陵理了外衫襟口,又顺势环过了他的腰,手收紧了些:“是你儿怕你被年兽吃了,差我来看看。”
“我觉着,如今不当是年兽吃我。”谢无陵仰了仰头,凑到赵祚的唇前,啄了一下,眼里桃花粲然。
“嗯。”赵祚追着他的唇吻了下去,舌撬开了他的齿关,携走了他嘴里的那一点零星的寿眉茶味,却似不够般,深尝着他嘴里的滋味。
这滋味,惹人成瘾,放不得。
至谢无陵气喘了些,才放了他去。
谢无陵有些不得力地趴在赵祚肩头,缓了两口气,便听着赵祚附在他耳边道:“我吃你。”
谢无陵本有些摸不着头脑,佯推了赵祚一把,觑见了赵祚眼里的笑意,突然反应过来,他这话是在回他方才“不当是年兽吃我”的那句。
他这二两厚脸皮也叫赵祚这话惹得烧没了,咬了咬唇,害羞道:“可……不该都是夜里吃人?”
说着便伸了手朝赵祚的下腹去,摸了一把便收了回来,觉着赵祚环着他的手松了几分,便转身离开了的怀里,回首方才那害羞的模样早不知去了何处,眼里起了的黠意倒让赵祚瞧得清楚,引得赵祚只得无奈地深呼吸了两口,待某处平静了,才迈步跟上。
“我的那条绶带,那日在居衡睡一觉便丢了,你可瞧着了?”
谢无陵兀自走在了前方,听到了赵祚在身后踩得极重的步子,开口问着。
“在园子里。”
“在园子里?我怎么没听羡之提起过?”
谢府不大,几间厢庑,和着二三间耳房,出了屋,不几步就是府门。谢无陵故意放慢了两步,待赵祚走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