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绝色,深藏不露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尘埃落定的也太突然。
步庞咬着牙,把自己的身体从木梁上拔了出来,他捂住自己腹部的伤口:“我去找大夫……你护住他。”
步庞蹒跚的走向了门外,去找人求救。
班青抱着仲聆,一手探他的鼻息,一手放在他胸口,给他暖着心脉。
可是他的心跳是那样的缓慢,气息微弱得快要停止。似乎一个转眼间,这班青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就会在他的手边消失。
班青嗷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为什么……你为什么……”
仲聆说话很慢,也很费力,但他却一点一点的说:“突然想到的,没时间、和你商量,所幸奏效了。”
他说话的速度,宛若衰弱的老人:“班青、别哭,我不想死。”
这是仲聆第一次见班青哭成这样,无端让人心疼,滚烫的金豆子不要钱一样的洒在他的脸上,然后瞬间凝结成冰。
“我爹当初,能活下来,我也能……活下来。”
班青握着他的手,哭道:“你说的,不能死,坚持住!”
仲聆眼光渐渐找不到焦点:“我那天想,我似乎……还从来都没有,对你认真说过,我想……和你过一辈子呢。”
“我要……回去跟哥哥说,叫他来参加……我们的成亲礼。”
“之前,我很想找个好机会,再和你的。”
他的嘴唇已经冻成紫色,“可是……可能没机会了,班青,遇见你,我真的好开心。”
班青大哭:“仲聆,你撑下来啊,我还要和你回石楠村呢,你还有两只烤乳猪答应了我,还没给我做呢!你不能言而无信啊!”
仲聆一口气出去,正要撑不住,却被班青给气回来了:“你……唉。”
班青呜咽道:“我就吃你给我做的饭,仲聆,你为了我也得撑下来!”
仲聆眼神开始涣散,意识不清的唤:“梅姨,冷。”
过了一会,他又呢喃道:“哥,我好疼。”
仲聆心脏每一下的跳动,对于班青都是神迹。
他小声的叫:“班青、班青……”
班青紧紧抱着他:“我就在这里,你别走。”
作者有话要说: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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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有小剧场,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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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计夫子带着山中几位身手厉害的兄弟,追随着房邬连夜赶往元港城。
不知道为什么,房邬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石楠山这边事情还没完,他选择了优先下山,提前接应仲聆。
临到午夜入了城,他们知道不胖落脚处,直接夜探太守府。
几个兄弟散开,计夫子和房邬一同行动。
计夫子说:“太守府里面有一处三进的院子,是最豪华的客房,我猜不胖会住在那。”
房邬点了点头:“你带路。”
显然计夫子对太守府的布置十分熟悉,他不一会就找对了地方。
他们到的时候,不跑捂着受伤的腹部,正在院子外叫来手下将士,为他通传太守。
太守临休息前,被步庞亲兵从被窝里拎了出来,一路带到步庞面前。见到步庞受伤,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将军,您这是怎么了?我立刻下令,请全城的大夫过来。”
步庞冷冷开口:“本将军在贵府遇袭,你作何解释?”
太守膝盖都软了,听出了来者不善的意思:“这怎么可能?”
步庞连解释都不听,直接下了命令:“太守有行刺本将军的嫌疑,在嫌疑洗清前,由我的军队进驻,严密控制太守府,不许任何人出入!”
计夫子轻声道:“坏了,步庞没死。房公子,我们要直接下手吗?”
房邬抬手制止了他:“不对,无论仲聆得手与否,不胖认识他,知道他是我这边的人。这太守是皇帝走狗,若是不胖与仲聆反目,那么他的第一个反应,不该是封锁太守府,对太守下手。”
不胖的亲兵开道,众星拱月般迎来了第一个大夫。
那大夫到不胖面前,还没行礼,不胖就说:“不必,你立刻进院子里,里面人伤势要紧。”
房邬脸色一变:“……仲聆?坏了!”
计夫子紧跟着他。
里面那间最大的卧室珠玉琳琅,颇为豪华。但是室内一片狼藉,被人为破坏的窗子边上有血迹,显然是不久前,这里曾发生过恶斗。
他们一进去,就看到仲聆躺在地上,闭着眼睛,死活不知。
班青抱着他不撒手,手放在他的心脉,整个人都在发抖。
房邬反应异常的快,他看到僵硬的鬼影,惊讶之色一闪而过,立刻猜出了七八分这里发生的事。
他单膝跪在仲聆的另一侧,很快弄清了仲聆的状况,他声音依然沉稳,却比平常沙哑许多:“我们一起护他心脉。”
房邬手放在班青旁边,与仲聆身体刚一接触,房邬就剧烈的抖了一下。
班青没心思去关注房邬的异常,他现在心里只有娘子。
为医治步将军而最先赶到的三个医生,都被步庞打发进屋子,先看仲聆的伤势。
第一个大夫摸过仲聆的脉,居然直接说了声:“节哀顺变。”
班青猛地转头,看那大夫的眼神,吓得他直接跌了个跟头。
后面那两位大夫,就比这一位心思活络得多,这里是太守府,又遭步庞将军如此看重,那病人身份必然非同小可,需要谨慎说话。
其中一人摸了脉,就陷入了混乱:“这、这、这人,怎么还活着,真是奇迹!江湖中人的门路,果然大有不同。”
若不是班青走不开,他现在大概已经扑上去,揪着这些大夫,让他们好好想出一个办法。
这大夫似有所感,面露为难之色:“这位病人症状罕见,我们实在无能为力。”
计夫子看了片刻,突然道:“去找小池大夫,我去叫他来!”
他话没说完,人已跑了出去,全力冲向元港城的兰善堂。
计夫子走后,步庞在亲兵的搀扶下,缓缓走回来,焦急询问:“可有医治办法?”
元港城里大半夜被从人窝里拉出来的医生,此时一大半,都聚集在太守府了。
他们一个个的摸过仲聆的脉,有的说没办法,有的提出了治疗方案,只是能说出办法的,治疗方法又南辕北辙,竟没有两个人对他伤势的理解是相同的。
有为仲聆把过脉的大夫,开始处理步庞的伤口。
步庞非常焦急,但当他看到仲聆身侧出现的房邬时,眼神一凝。
十数年前一别,房邬面貌并没有大改。
而他那一身气度,就连这里不知他身份的医生,都对他噤若寒蝉,说话加倍赔着小心。
此时人多眼杂,不胖也不便说什么,他向房邬行了个江湖礼,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房邬此时无心于此,随意点了点头。
大夫陆陆续续赶来,这寝室越来越拥挤,不胖命令道:“把那具死人给我拖出去,别在这儿扰了大夫们心思。”
步庞的亲兵进来禀报:“步将军,元港城守军惊闻太守府之变,知道将军封锁了太守府,要过来讨个说法。”
步庞便对房邬说:“我先去外面压一下,你们和大夫安心商讨方案,有事叫我。”
在步庞与元港城守军交涉时,计夫子从兰善堂跑了出来。
小池大夫不在江北。
几日前,小池大夫还在江对面,托班青和仲聆为他带回了信。
依他的习惯,去了一个地方,会花上几月时间在当地行医,他刚过江,若没有要紧事,应当不会立刻回来。
这道理计夫子懂,可他还是想试试,万一小池大夫,真的突然回来江北了呢?
人果然不在。
计夫子全力冲向港口,他不知最后一班船还来不来得及?
他想在发船前,托人给江那边的小池大夫带封信,请他立刻回来。
可是计夫子终究是晚了一步。
船家说:“刚从江对面过来一辆船,到江北来的客人下了船,从江北走的客人上去了。那是今晚最后一班船,刚刚发了,你没赶上。”
计夫子说:“我愿意花五倍钱雇你的船,确实有急事,你给我再开一艘走。”
那船家也为难:“不是不想赚您钱,我们渡口今晚上没船了,您最快……怕是也要等到明天早上了。”
计夫子急的跺脚,他叫来跟着自己的兄弟,正要吩咐等一有船,就去江对岸请人,结果一转身的时候,就发现了在江边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了身白衣裳,背着药箱,在夜里也扎眼,神色沉静的站在江边,遥遥望着江对岸的方向,闭上眼,向江对岸鞠了一躬。
认出这个人,可把计夫子给激动坏了,他大喊了一声“小池!”
计夫子冲过去,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把人抱起来就跑:“没时间解释了,救命要紧!”
太守府,屋子里的大夫又换了一批,几十位医生商量许久,最后仍然没有定论。
多年行医的大夫,都提出稳妥的做法,倾向于保守派:“病人体内寒伤,那就用补元气的东西滋养,把寒气排出去,多用些灵丹妙药,保他一口气,若是能撑过来,再做其他打算。”
只有那么两个大夫,坚持不一样的方法,他们说:“这位病人的伤,得用武林中人的法子化解,找一位比这阴毒内力的主人,还要强悍的习武之人,把他经脉中的寒气都吸出来,或许能捡回一条命。”
他们话还没说完,就受到了其他医生的质疑:“一热一冷,你是想让他经脉寸断?本就脆弱得快像张纸了,再用你这异想天开的方法,还不如给他个痛快死!”
房邬抬着他们吵闹不休,仲聆却在自己眼前流逝生机,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
他要尽快拿下一个方案,可是大夫们众说纷纭,就连房邬都难以听出眉目,无法拍板做出决定,替弟弟定下一个医治方案。
屋外传来计夫子的声音:“让让让,都让开!”
他风驰电掣的抱进来一个人,班青一看,眼里终于有了希望:“小池大夫!”
小池大夫只是看了眼仲聆,视线却停在房邬身上,过了片刻,面无表情的开口道:“能治。”
那些医生静了片刻,集体炸了锅。
“你连脉都没把,怎么就能如此确信?”
“年轻人口出狂言,不知天高地厚!”
在吵闹声中,房邬问计夫子:“此人可信?”
计夫子还没来得及回答,班青抢先做了担保:“百晓生亲自打包票,天底下最会治江湖伤的大夫,就是他了。”
小池大夫敏感的瞄了眼班青。
有几位大夫倒是了解他的本事,面对此等难题,对他也提出了疑虑:“不知池老师,是想用什么样的方子?”
小池大夫没理他们,只是说:“换间小屋,他们太吵。”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房邬十分果断:“走,你可还需要什么东西?”
“别的都不用了,只是……想讨公子一件东西。”
他在房邬耳边说了什么,房邬脸上愕然神色一闪即逝,点头道:“可以。”
屋子里只有两人,小池大夫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等待是最难熬的。
班青守着门,正在安安静静的抹眼泪。
房邬急躁的在门口来回走,看到班青这样,也是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