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京梦华录
霍启情难自制地吻住了洛青阳的额头,爱怜地落下细碎的吻。
洛青阳身量高了,却没重多少,他依旧能轻松地将人抱起,只是美人在怀,霍启却觉得极不真实,毕竟朝思暮想了五年,只会出现在梦里的人,此刻却真实地躺在他的怀里。
将人轻轻放到床上,霍启扯过一边的被子替他盖上。
五年过去,曾经的少年已然长大,相貌也改变不少,十六岁的他已有天人之姿,但那时到底多了一份稚气,脸颊有着少年特有的一点婴儿肥,现在却已经完全长成轮廓分明,线条完美柔和的青年,眉眼越发精致夺目,眼角眉梢都含着成熟风情。
实在,太叫人惊艳。
但通身上下,洛青阳变化最大的却是气质,五年前凡是认识洛青阳的人都知道安和王府的小世子虽然出身高贵,却温和谦逊,最是平易近人,所以这五年间他的凛然疏离让诸多人感叹,安和王府的小世子仗着新皇的宠爱变得拒人千里,高傲而不可侵犯,明明有一张绝色的脸却因为表情淡漠,如同昆仑之巅的白雪,让人望而生畏,只敢远远地看着。
平凉天高云远,日照强,风沙也大,常年的日晒风吹和行兵打仗让霍启的皮肤又黑了几分,洛青阳一双搭在被褥外的白腕子,叫霍启没由来的自惭形秽,这般好看的人躺在简陋的大床上,就像一颗耀眼的明珠却装在朱漆剥落的木匣里,好物蒙尘。
已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突然就变得惴惴不安起来,如同一个刚坠入爱河的青年,妄自菲薄,认为自己处处都是差的,担心心爱之人会对自己起厌嫌之意。
毕竟当年的小东西长大了,长成了最令人动心的模样,他却老了。
只要洛青阳愿意去发现,他就会知道,这天下比他霍启好的人有万万千千,只要洛青阳愿意,会有无数的男男女女为他前仆后继,为他不顾一切,就连帝国最有权势的男人,对他也是百般宠爱,求而不得。
日日思念的人虽然来了平凉,但霍启却不知道洛青阳是否对他初心还在,毕竟五年的时光,能改变的东西太多。
这一觉直睡到月上中天,庭院月色如水,不多的草木在银辉照映耀下疏影横斜,洛青阳终于幽幽转醒,长途跋涉让他非常劳累,半眯着眼想起身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突然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洛青阳稍稍偏头正好与坐在床边的霍启四目相对,两人视线胶着了半晌,直到洛青阳拉过被褥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只留下一双明媚的眸子露着,带着点鼻音软糯地叫了一声,
“霍郎。”
这一声霍郎打破了沉默,但霍启并没有如洛青阳想象中的那般主动亲近他,男人面色带着点疲惫,摸了摸他的头发,带着薄茧的指腹不小心擦到了洛青阳光洁的额头,却又极快地收回了手,
“醒了,饿了吗?起来吃点东西吧,我命人备了粥和菜。”
洛青阳眨了眨眼睛,把被褥扯下来,自己起身坐起,巴巴地望着男人舔嘴唇,
“霍郎,我想喝水。”
“渴了?”
“嗯。”霍启疏离的态度让他莫名有些委屈,但洛青阳还是点了点头。
霍启站起身,去桌边为他倒水,望着霍启的背影,洛青阳忽然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乱中,方才见了画卷之后笃定的心思开始摇摇欲坠,霍启的背影依旧高大,宽阔,却不是他想象中的温暖,他,他是不是根本不想自己来平凉?
霍启端了水回来,却见洛青阳人坐在床上,低垂着头,叫他看不清表情,修长白皙的十指紧紧抓着被褥,霍启的心也一下如同那皱起的被褥褶子,揪了起来。
霍启上前,一手端着水,一边有些焦急,问道,
“阳儿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他伸手碰到洛青阳的背脊,却发现小东西抖得厉害,霍启瞬间兵荒马乱,连忙想搂住人,洛青阳却突然大力一挣,霍启不敢用力箍紧他,被洛青阳这样一挣动,手里的盛满水的杯子落地,瓷片碎了一地。而洛青阳也终于抬起头来,一双明眸含着埋怨和难过,蓄着泪水,红着眼尾,像受极了委屈,祈求爱怜的猫儿,他咬着唇,问面前的男人 ,
“你,你是不是根本不想我来平凉,你,你是不是,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霍启被他这委屈伤心的模样彻底弄得手足无措,他哪里不想他来,他又哪里会不喜欢他,究竟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才叫小东西这般误会,又这般伤心。
五年来,霍启变了很多,唯有不会安慰人这点真是一点没变,瞧着洛青阳气得红了的眼尾,他无奈地吻上去,将人搂在怀里细细诱哄,
“宝贝儿怎么哭了?我怎么会不想你来,你不知道你来平凉我有多开心。”
听他软语哄劝,洛青阳心里更委屈,与洛天成僵持了五年,终于得到自由,而后离京千里马不停蹄赶了两旬路程来找他,霍启却态度冷淡,不抱他,不亲他,他现在只身一人,什么都没有,如果霍启对他感情淡了,那他该何去何从?
怀里的人还在哽咽抽泣,霍启抬起他的下巴,见小家伙艳丽的脸上全是泪痕,他心痛极了,只觉得肝肠寸断怕也不过如此,
“阳儿别哭了,这么大了,怎么还喜欢哭?你可知道,你一哭我心都要碎了。”
“霍郎,”洛青阳叫得又软又腻,他窝进霍启怀里,委屈巴巴地撒娇,“我不想喝粥,也不想吃饭,我只想要你。”
霍启一愣,才明白是自己刚刚表现得太过冷静,让阳儿想多了,他会害怕洛青阳会变心,害怕他会看淡他们之间的感情,但洛青阳又何尝不是呢?
可是小东西都不知道他有多么大的诱惑力吗?
但无论如何,知道了洛青阳如此在乎自己,霍启心里高兴得无以复加,将人搂着压倒在床上,一边狠狠吻着,一边不忘安慰,
“宝贝儿,这个世上只有你抛弃我的份,没有人能够丢下你,这五年,我想你想得都快疯了,刚刚见到你,我整个人如堕梦中,害怕眼前的你又是我梦中幻影,我稍微有动静,你就会消失,对不起,对不起。”
听他又说起这五年,洛青阳眼泪决堤,雍京的这五年,对他来说,现在回首真真如同一场梦,梦里歌舞不断,丝竹乱耳,珍宝荟萃,名流齐聚,冠盖如云,但他的人是虚的,心是空的,他每日除了陪安和王养病外,竟无事可做,害怕白日,因为洛天成的步步紧逼,害怕黑夜,因为夜晚霍启会入梦来,叫他只能饮鸩止渴。
洛青阳埋首进霍启的颈项,双手环住男人的脖子,那里有他最熟悉,最喜欢的味道,他放任自己,任由男人予取予夺,
“霍郎,我也好想你,白日想,夜里想,我好害怕,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把我丢了五年。”
五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谁又能将其中曲折一一勾画,霍启想要安慰他,却觉得语言苍白,不管说得如何动听,这五年时光终究都已过去,他只能用力抱紧身下人,回应他的热切,让他感受到,此刻自己的存在。
两人五年未见,都有些难以自持,几番动作下来,洛青阳双腿曲跪在床上,霍启从背后搂着他,散开的长袍摇摇欲坠地挂在洛青阳的臂弯,却遮不住裸露的大片春光。霍启一手拢住怀里人散开的满头青丝,一手顺着解开的腰带深入,在洛青阳细瘦的腰和敏感的胸前抚弄,缠绵而细碎的吻一路自脖颈吻向裸露的背脊。
洛青阳红着眼尾,双手难耐地抓住床上的褥子,紧紧咬住下唇,忍耐喘息,双腿却循着以前的记忆开始交互着摩擦,寻求快感,霍启感受到了他的情动,本来在上方作怪的手,顺势下滑,握住洛青阳的细细套弄。
很快洛青阳就被他弄得软了腰,无力的靠在霍启怀里,细细的呻吟随着霍启的动作此起彼伏,等到身下人终于尖叫着释放后,霍启将人压在床上温柔地接吻,手掐住洛青阳的腰,却迟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洛青阳有些不满他的迟疑,嘴里‘唔嗯’一声,霍启以为他呼吸不畅,遂从洛青阳口中退出来,淫靡的银丝自两人分开的嘴唇拉扯,又被霍启一一吃干净。
霍启的两只胳膊撑起洛青阳身体两侧,想要起身,洛青阳立即用腿夹住他的腰,他的手顺势抵在霍启胸口,轻轻抠着男人胸前分明的肌肉,意图在明显不过。
“霍郎。”口中是黏黏腻腻的邀请。
霍启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
“都半天没吃东西了,还想着勾引我,先起来用饭。”说毕,霍启起了身,先从桌子上给洛青阳倒了一杯水,喂他喝完后,洛青阳穿好衣裳下床,霍启则一把抱起他,将其抱到桌边坐下。
床下有碎瓷片,霍启怕他不小心踩上。
霍启吩咐人重上了新鲜的饭菜,陪着洛青阳用完了这顿迟到的晚餐。饭后,霍启陪着洛青阳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路途奔波加上不太适应平凉的气候,即使下午睡了一两个时辰,走了会路的洛青阳很容易就又累了,霍启望着身边人困顿的眼神,心疼地捏了一下被他握住的洛青阳的手,洛青阳感受到了他的动作,偏过头来问他,
“怎么了?”
霍启停下脚步,问他,“是不是困了?”
洛青阳点头。
“我让人备好了热水,一会先洗个澡再睡觉。”
“啊——”洛青阳有些不愿意,推脱的语气都一波三折,他实在太累了,只想倒头就睡,等养好了精神明天沐浴,但望着霍启颇有些不容反驳的神色,洛青阳望了望回廊四周,见没有人,他耍赖地圈住霍启的脖子,把自己挂在男人身上,霍启赶紧搂住他的腰,怕他掉下去,只听得洛青阳无赖道,
“霍郎,我好累,我不想自己洗澡,你帮我洗好不好。”
霍启不答话,眼睛望着洛青阳背后。
“好不好?”见霍启不理会自己,洛青阳又问了一次,语气比之刚才撒娇意味更浓。
“哈。”霍启忽然低笑一声,眼里满是笑意地望着黏在他身上的人。
洛青阳莫名其妙,“霍郎你笑什么啊?”
霍启微微低下头,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
“阳儿,你背后有人。”
“啊,不要吓我。”谅是洛青阳胆子不算小,这会半夜三更霍启说他背后有人,他还是吓了一跳,把霍启抱得更紧了。果然,就听得背后有声音道,
“世子,霍将军。”是李存利的声音。
原来背后有人说的是李存利,洛青阳假意咳嗽着从霍启身上下来,转过身去又恢复了他平日里的冷冷清清,
“李将军。”
李存利冲洛青阳点点头,他自动忽略了对方脸上即使是夜色也遮不住红霞,视线颇不自然的对上霍启道,
“来找霍将军有些事,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
霍启脸上笑意未散,他招呼着洛青阳回房休息。见他二人似乎有话要说,洛青阳也不再缠着霍启,对着李存利点点头,而后回了霍启的房间。
“那个……”李存利望着洛青阳离开的方向,欲言又止。
“嗯?”霍启疑惑。
“小世子去的房间,如果在下没记错,是霍将军的房间吧。”
“嗯,”霍启承认。
“那霍将军今晚睡哪里?”
霍启有些奇怪地望着面前人高马大的李存利,对对方的不开窍感到有些意外,
“难不曾李将军还见过夫妻分房睡的?”
“夫妻……”李存利尴尬地挠挠头,转移话题道“哈,我们还是说正事吧。”
“去前厅?”
“好。”
两人经过走廊,一路无话,等离院子有些远了,李存利终于没忍住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