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孤没重生真是对不起
柴文骏心有不甘地说道:“是陆府二老爷请我登门的。”
“恐怕不单单如此吧。”青衣书生笑道。
柴文骏咬着嘴唇,沉默着没有说话。他似乎想沉默为武器,让青衣书生败退,然而他的打算失策了,青衣书生既然特意去邂逅他,自然不可能不撬开他的嘴。
“我有一个朋友,他和我一起入府做幕僚,他天资超群,被陆府选中送到三皇子身边做幕僚,一直是一等幕僚,但是,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柴文骏不知道青衣书生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他的友人,他只是因势作答,“三皇子得胜归来,他自然也会被多多封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父亲也经常会在他做事情不错的时候,封赏他身边的人。
现在换成皇帝和皇帝的儿子,理当如此。
谁料青衣书生冷冷笑道,说,“他现在人在监狱。”
“而不久前,他还给陆府偷偷送信,更是在朝会上背叛了三皇子,结果没想到,一直和三皇子为对手的太子却为三皇子辩驳,而皇帝将他投狱。现在的他,更是成为陆府舍弃的棋子。”
“你知道是为什么吗,只因为淑妃和陆府重新制定了利益划分,二者之间达成契约,而他只是二者之间的炮灰,他往昔的贡献和忠心救不了他,只不过是门阀世家的一枚随时可扔的废棋,而已。”青衣书生加重了语气。
这一席话,听在柴文骏耳边,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门阀世家,不仅仅是锦绣外表,更有着吃人的内在。趾高气扬,不可一世,怜悯世人,这一切都建立在他们高高在上。
一个忠心耿耿的幕僚都不会去救,他又怎么可能有资格去救陆府呢?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生根,发芽,无法拔出。
这个时候,他更加发现,他是个落败的公子,和门阀世家的陆府隔着天堑一般。
“我该怎么办?”柴文骏喃喃道。
“我有一策,不但可以救你,还可以还你父亲真相。”
青衣书生娓娓道来,柴文骏将他的话一言一句全部听在心中。
“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吗?”柴文骏听完后,有些畏惧的问道。
“呵,随你,大不了你以后鼠窜一世。”青衣书生道。
“好,我信你。”柴文骏似乎是用尽全身力气一般说出这句话,他的身家性命都押在此举之上。
“不是信我,而是信三皇子。”青衣书生加重语气说道。
如同被蛊惑一般,柴文骏深切地点点头。
柴文骏脸色潮红,往院子里走去,青衣书生注视着他的背影,脸上却显出讥笑来。真是难为死他了,为闻珥这个小人真情实意起来。
他看着风起吹动树叶,刷刷作响,心中暗忖,京都又要起风了,不过这些都不干他事,他已经可以安全地离开陆府了。
第20章 【事发】他们的母子之情,早在前世互相争权的时候,消磨殆尽。
江南首富之子柴文骏一纸伸冤,状告上下经手过江南首富之死案件的所有官员,迅速成为了京都时下最热门的事件。
一时间,京都所有的小报,都特别刊发了此事件。看热闹,看八卦的闲趣总是能盖过其他。尤其是这是开国之后的第一件民告官的惊天大案,上上下下牵扯从江南到刑部的各色官员。
有的小报是极其详细描述柴文骏是如此血跪三里,如何敲响白鼓,如何声声泣血念诵状词。
唯恐语言不够惊人,并配上骇然的图,那插画穷尽想象,似乎柴文骏敲鼓之举,是受了漫天之苦,遑比下地狱拔舌之痛一般。
有的小报则是以八卦口吻写江南首富是如何富裕,有几房小妾,又是过的如何的泼天豪富日子,几次斗富,穷经人们想象,一朝身死,却是小妾离去,家财散尽的凄凉日子,唯独一个嫡子,还愿意奔走为父正名,并将嫡子往昔的各番事件一个个讲述出来,又是捐粮,又是献款,又是爱民的,似乎这嫡子浑似一个非同不一般的二代。
把江南首富之家是八的底都不剩,都又把柴文骏描述的截然不同,出淤泥而不染的亭亭玉立的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善良公子,刷足了京都的八卦民众的好感。
还有的小报独出心裁,将上下刑部官员的人换了姓名,将从前如何审查江南首富案件的过程,栩栩如生的描述出来,成了绝妙的讽刺官场小说,在街头巷尾百姓们的嚼舌中,在说书先生的舌尖上演绎地愈发的精彩。
还有的则是深度剖析柴文骏的状词,“江南督查六名官员,刑部四名官员,枉顾人命,恣意审判……”将首富之死一案轻易审判结案,归咎于刑部。而太子近段时间襄领刑部,自然是要平顺为好,所以,最大的罪恶乃是太子。
一切都是太子想要粉饰太平,才迅速结案,这是最后小报的定论。
这篇文章简直就是剑指太子,不过火花甚小。并未激起民众讨论。
总而言之,似乎是民意昭昭,必须得重新审判江南首富之死一案,才能平息喧嚣的谣言。
会宁殿里,淑妃手里捻着一枚青色玉镯,嘴角噙着笑。
只要首富之死一案重新审判,刑部必遭责难,则一向完美示人的太子也就有了被攻讦的缺点。
真是令人心情变好的消息。
“三皇子到。”有太监在门外禀告。
淑妃端坐在椅,欣喜地朝外张望,看来自己这个一向敏锐的儿子也听到了风声,尤其是看到三皇子手里拿着的一份小报的时候。
然而三皇子却是冒着冷气,在这春暖之日,如同一阵冷风呼啸而过,他半伏着身子,将小报展开,端端正正的呈现在淑妃眼前。
“子琅,你这是作什么?”淑妃蹙眉,不解其意。
“母妃抬眼看看这文章所写,字字都是刀锋杀人,这等笔力,这等内容,可是一个小报之人所能编写的?”三皇子抬着头,目光如剑,无比尖锐,令淑妃不由得躲避开。
“子琅这是什么意思,居拿一张小报来质问母妃?你的皇子教养呢?”淑妃将目光投射在虚空中,声音不高不低的说道,却带着一股寒意。
三皇子的声音放缓,却声声更加惊人,“这是出自陆府的文士之手,母妃难道不认得吗?”
“这是陆文韬的幕僚所写,母妃还要否认吗?”子琅继续逼问。
“够了,你就这么直呼其名吗,别忘了,他是你表哥。”淑妃并非接着说小报的话题,却是揪着称呼,脸上带着绯红的怒气道。
“我已经在朝廷上和陆府为敌,母妃还是执意要和陆府讲好吗?”子琅问道。
淑妃手里翻腾着玉镯,却是缓缓着说道:“闻珥叛你,也已经死了,你和陆府的瓜葛就已经解了,怎么还揪着不放呢?”
“闻珥叛我,母妃是真的这样想的吗?”子琅脸上绽开的笑意,却带着肆意的怒气。
淑妃继续翻动着玉镯,垂首不答。
“母妃就安安静静在宫里待着享福吧,不要插手我的任何事情。”子琅语带警告。
“你个不孝子,你一个人如何对付太子?让陆府帮你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母妃哪一点想错了?”淑妃抬头,愤怒地指着三皇子道。
“母妃,你不要动太子。”子琅握紧淑妃的手,倏而松开,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他们的母子之情,早在前世互相争权的时候,消磨殆尽。原以为母妃是当上太后之后才会变得弄权,是他想错了,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变呢。
是母妃一直爱权,只不过从前的时候,一直隐藏着,等变成了太后,释放了出来而已。
母妃所谓的母子之情,所谓的看重他,也不过是相比老七,他更具备争权的砝码而已。
他自始至终,只不过是母妃的一枚掌权的棋子,只要有一次不听,便会获得更重的惩罚。
只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
“孽子。”淑妃颤抖着手,眼角泛红,几乎是奔涌出泪花来。
她倾注所有心力的儿子,居然说出了不让她动太子的话,他这是置母子之情于何地?
他和太子就这么手足情深吗?因为一次朝廷上太子为他出头,就甘愿俯首称臣了吗?真是没有出息。淑妃愤恨的想着,手中的玉镯无声无息的降落在地,飞溅起一片片玉瓷,璀璨夺目,却无人欣赏。
她能分割开一次,就能分割开两次。兄弟决裂,只需要一些误会即可,当年亦是如此。
当年亦是如此,母妃从中作梗。
那时少年气盛,偷听到太子哥哥身边的太监说,只不过是利用他而已,从来都是不喜欢他的。
而他更是接连撞见,太子哥哥抱着老四回到内室,而他痴缠多次,都不曾答应和他抵足而眠。
更是发现太子哥哥身边突然多了个比他个头更高,长的更帅,更讨人喜欢,诗歌辞赋几乎是天才的外人。
而他一向心高气傲,不屑于求证,一系列兵荒马乱的误会之后,他就渐渐远离了太子。
一直等太子死了,他登基做皇帝之后,宫殿内务变动的时候,当年那个太监却告知说一切都是淑妃指示。
子琅快步走在走廊里想着当年那次误会。走廊回转,他抬头看到站在走廊的那端,一人款款走来,正是造成当年他误会太子的那个外人——也就是现在的大皇子。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在三皇子眼中,大皇子是他和太子当年决裂,再无修复的重要原因,嫉恨他是必定的。
在大皇子眼中,三皇子是太子的敌人,是必定要打到的对象,愤恨他是必定的。
错身的时候,二人低语,未曾见礼,恍若陌生人,只有眼神带着微光。
为什么他不再寄情山水,离开京都?三皇子暗自思忖。
为什么他神色如此奇怪,难道和淑妃有了龌龊?大皇子暗自思忖。
暗自思忖之后的二人,只是将疑虑放在心中,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着他们。
勤政殿,皇帝走了下来,五皇子挺拔身姿,一如既往。
“你查到新的证据了?”皇帝不怒自威,目光笃笃的看向五皇子。
“当日着火的时候,柴文骏人并未在烟花楼中,极有可能是深藏在府中。”当时查案的时候,柴文骏记录在烟火楼,掩盖他不在府中的事实。如果说柴臣被杀的时候,柴文骏的记录有假。那么着火的时候,事实上不在府中的柴文骏,自然也有可能是凶手。
抓到这条线索的五皇子喜滋滋的跑到勤政殿里向皇帝表功。
“柴文骏无所长,只不过是被周围的人吹捧惯了,才有个公子的名头,实则柴臣一直看不上他扶不上墙的性子,打算从几个小妾所出的庶子中选拔出来,培养成才,才建立别府。而柴文骏和他母亲是在主府生活,母子二人都不受柴臣待见。”
“儿臣查到柴臣书房里死的十四个丫鬟之中,其中有一个曾是柴文骏的贴身丫鬟。”五皇子继续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柴文骏是杀父凶手?”皇帝无谓地说道。
“是,柴文骏和贴身丫鬟暗生情愫,丫鬟却被父亲所夺,送予他人,兼因为不受父亲青睐,家产无著,不满父亲宠爱小妾之子,所以才痛下杀手,正好以嫡长子之名义夺得家产。”五皇子坚定道。
“那他为何上京伸冤?”皇帝问道。
“因为柴家成了空壳,他以借父伸冤为名,从几个小妾哪里重新重回财产,更可以通过这次事件扬名天下,打了一手好算盘。”五皇子道。
“你自己处理好这件事,不要让太子插手。”皇帝看了一眼五皇子,挥手让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