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成了仇人的男宠
“不,我只怕……”云千蓦地噤声,赫连迟追问:“说啊,高傲的云千公子怕什么?”
怕你……离开我。
云千伸手,指尖蜻蜓点水似的一触二皇子眉心,嬉笑:“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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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御景将云千放回座椅间,抓着他的手腕,难得露出一丝慌乱,警告他:“别生。”
“这孩子,不能留。”萧御景目光凝重。
“义父,”云千怔怔地出神,他张了张嘴,“你不是最会算卦么?你算算我能活到什么时候。”
“命卦不可算,乃天机。”萧御景板起脸道:“我从未算过你的寿命。”
萧御景说完这句,才察觉自己失态,其实早料到云千会这样,他既未提醒也不插手,冷眼旁观。
是因为云千的生死同他有什么关系。
没有,他萧御景恨极苏国王室,凭什么在意王室血脉的死活。
将这孩子教养大,不过是为了报复先王而已,将所有的仇恨与遗憾施加在云千身上,就仿佛当年错的人不是他。
最不可能成王的人做了王,高贵的血脉沦为低贱的禁脔,眼前种种,萧御景功不可没。
“华妃曾告诉我,母亲并非自愿进宫的,”云千忽然转了话题,眉眼间竟浮上几丝解脱般的笑意,眼角微弯,苍白又脆弱的美,他说,“母亲与你约定私逃,不顾家中反对,当夜在城门的槐树下等你。”
“她等到月上中天,却等来了怒不可遏的皇帝。”云千敛眸:“你亲手把她送到先王手上。”
“义父,这么多年,你后悔吗?”云千若有所思。
像被戳中痛处,萧御景神色有几分狰狞,他捏碎了手中的茶盏,碎片在手心划出道道血痕。
“我是为她好,萧御景只是个穷书生,如何能许阿昭半生幸福?”萧御景闭上眼睛:“一世荣华不好么?何苦与我粗茶淡饭衣食不饱。”
“华妃说,母亲至死也未曾忘记你分毫。”云千笑了笑:“她不恨你。”
骗别人容易,骗自己难,什么侯门一入深似海,萧御景根本不敢担负她一生的幸福。
所以逃避,所以,看着她死。本以为她自有美貌得恩宠,从此不再贫寒度日,可那么好的人啊,就在冷宫里孤寂无闻地凋谢了。
“义父,母亲知晓你是为她好,所以她不恨你。”
“只是造化无常。”云千话锋一转:“但我恨赫连迟。”
“云千不怕死,只怕有生之年,无一日不活在赫连迟的折磨与禁锢之下。”
君宁死,不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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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义父(4)
第四十一章 义父(4)
所爱于千山万壑之外,情深难寿。
云千仰头望向湖心亭外,湛蓝湛蓝的天空,一如昔年初见时那般纯粹无瑕,往后多少恩怨是非,皆消弭在这片阳光之下。
萧御景似乎意识到不对劲,他警惕地反问:“你想做什么?”
“本来想问你要如何弄掉这个孩子。”云千笑起来,释然道:“现在不必了。”
萧御景拉住他的手腕:“要弄掉这孽种并不难,凤族男子怀胎称为开悦,开悦时不能行房事。”
“否则,孩子就会流掉。”萧御景眯眼:“赫连迟这些时日竟然未曾碰你。”
“大约是腻味了。”云千淡淡地答,萧御景捏起他的下颌,目光变得叵测:“你就不怕我告诉他?”
“你会吗?”云千直视他的双眼,面带讥讽:“义父,我的父亲与你有夺爱之仇,父债子偿。”
“你,怎么会好心救仇人的孩子呢?”云千淡漠地移开视线。
赫连迟回来时,云千不在,听宫女说被月影带到了湖心亭,他便马不停蹄地寻了过来。
从他那角度望去,只见萧御景俯首,与云千贴得那般近,呼吸交织缠绵,云千唇边甚至勾着一抹淡笑。
他……和萧御景。
心头怒火一下又升腾起来,再也按捺不住,忍不住想云千平日装得那般高傲,不是怕萧御景么?如何现下又同他亲密至此?
换做从前,赫连迟定会暴怒,如今却越是生气越显平静。
目光暗沉沉的,宛如盯住了猎物的虎豹,赫连迟迈步上前。若云千要笑,便只能对他一个人笑,否则他宁愿将那笑容摧毁。
隔着老远便察觉到帝王身上沸腾的怒火,月影抬头发现赫连迟黑着的脸,当即跪下去:“参见陛下。”
赫连迟越过他走上木栈,平湖凉爽的风也拂不去胸中躁动。
“萧太傅。”赫连迟站在云千身后,一手捏住了他的肩膀,使上几分力气,便让云千本就乏力的四肢像一团几欲被捏扁的海绵。
沉重,很疼。云千轻嘶一声。
赫连迟看也不看他,只凝望着负手而立的萧御景,帝王威严尽显:“云千伤刚好,不宜在此地多呆,朕带他回去了。”
萧御景存了心要激怒赫连迟,他闻言笑笑:“千儿自幼在臣身边长大,我们多日未见,故此聊得久了,望陛下见谅。”
“听萧太傅的口气,云千当是十分依赖太傅。”赫连迟捏着云千肩膀的手逐渐收紧。
“依赖不敢说,不过向来亲厚。”萧御景笑眯眯道。
“是吗?不过是亡国的俘虏,”赫连迟挑眉,“萧太傅若有心归附我朝,朕劝你便莫与苏国余孽走得太近。”
“为区区男宠坏了身份,”赫连迟半是威胁半是警告,“不值当。”
“倒是陛下不顾朝臣反对,将他留在宫里,”萧御景毫不退让道,“反让云千背上以色侍君的骂名。”
赫连迟冷眼扫过他,拉低视线,居高临下地俯视低着头的云千。
帝王蓦地笑了,目光温柔似水,语气却危险得可怕:“千儿,你说,萧太傅所言,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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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生辰宴(1)
第四十二章 生辰宴(1)
云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真?什么假?
他有些愣了。
赫连迟见他不答话,怒火渐盛:“回话!”
云千被他一声吼得抖了下身子,放在扶手上的十指骨节泛白,微抿唇角:“你开心就好。”
赫连迟拂袖,回身命令月影:“把他送回紫宸殿。”
所谓一孕傻三年,再加上陆太医的药,云千总觉脑子里一片迟钝,他噙着苦笑,无奈垂首。
云千回到紫宸殿就开始睡觉,面容间布满拂不去的疲惫,赫连迟立在床前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陆太医便进来了。
“陛下,”陆太医拱手,“公子用迷神散已有数日,想来该起作用了。”他不忍道:“陛下,真要如此么?”
“若非如此,他不会留在我身边。”帝王素来坚毅的面庞染上一些迷茫,他在床榻边坐下,将云千抱起来,抵着他的额头:“他就是个傻子,稍稍服个软,要什么样的宠幸没有。”
陆太医目光中的嫌弃一闪而逝,忍不住腹诽,赫连迟要是给云千服个软,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说到底,是两个偏执的人撞在一起,互相折磨,至死不休。
“萧御景……”赫连迟心中沸腾的不安促使他将云千抱得更紧,就像抓着玩具的孩子,不肯轻易放手,赫连迟咬牙:“萧御景。”
月末是赫连安的生辰,赫连迟对这个弟弟,素来出了名的好。
礼部月初就开始操持准备安王的生辰宴,安王府上门庭若市,二来北境边界战事愈忙,赫连迟与云千待在一起的时间不多。
云千乐得清闲,缩在贵妃榻上打盹,月影在旁边候着。
近来宫中是热闹起来了,连路过的宫女鹅黄面上都带着喜庆, 云千撩起眼皮,问:“怎地这般热闹?”
“再过几日便是安王的生辰,再加上中秋佳节,双喜临门。”月影一五一十地答。
云千一愣,旋即嗤笑:“好像安王便是在中秋节出生的。”
月影低声道:“是。”
“真好啊。”月影只听云千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羡慕。”
月影这闷罐子忽然开口主动问:“公子呢?公子生在几时?”
“我啊……”云千琉璃似的眼珠子里露出茫然:“生在阖家团圆后。”
“年节之后?”月影下意识反问,云千笑开:“不是,反正也没人知道,连我自己都快忘了。”
云千摆摆手:“忘了吧。”
就像随时都能从这世上消失一般,白衣墨发的青年连笑都漫不经心,似乎世间已无可留恋。
叫人……心疼。
月影微微蹙眉。
外面越是热闹,愈发衬得紫宸殿冷清。
赫连迟早出晚归,回来后什么也不做,只问一句今天喝药了么,若回答喝了,便解衣睡觉,若是没有,无论多晚,都要叫人熬上一碗药来。
中秋前两天,赫连迟回来得晚,将云千唤醒。
云千睡眼惺忪地望向他:“做什么?”
赫连迟欲言又止,但一想到那是赫连安的请求,便也开口:“素闻云千绝色,安弟想请你在生辰宴上献舞。”
第四十三章 生辰宴(2)
第四十三章 生辰宴(2)
换做云千从前清醒的时候,定然要怒斥抗拒加冷嘲热讽,可这会儿他只是茫茫然地嗯了一声,然后轻声说:“我不会跳舞。”
赫连迟摸摸他的脑袋,将一头青丝揉乱,沉声道:“身为朕的娈宠,歌舞自然是要会的。”赫连迟顿了顿,不容反驳道:“你现下行动不便,便不用献舞。”
“不过从前你奏琴极好,挑一首喜庆些的曲子,改作献曲。”
云千昏昏欲睡,只想快点应付了事,囫囵着答应下来:“嗯。”他问:“我能睡了吗?”
赫连迟不满:“你一天十二个时辰,十个时辰都在睡觉。”
“我太困了。”云千迷迷糊糊地蜷进被窝里,长发凌乱,像只担惊受怕又困到极点的小猫,脸埋进软枕,断断续续地说:“我……好累啊……赫连。”
似乎这一睡,就再也不会醒来。
赫连迟惊惧地将他拖起来,摇醒:“别睡了!”
云千眼皮沉重似有千钧,他艰难地眯着眼,窗外是深夜,烛火晦暗。
“赫连……怎么了?”他恍惚着问,显然是忘记适才赫连迟说过什么,赫连迟皱起眉头:“在安王生辰宴上献曲,记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