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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爷的剑

作者:王白先生 时间:2020-11-02 11:56:40 标签:竹马竹马 武侠 江湖武侠 奇妙冒险

然而家里这么疼着的白菜,如今却要出家!王佑稷那个心疼得没处说,这会儿离得他出门的日子渐近,当爹的难得也睡不安稳,一早翻来覆去不行,只得爬起来隔着条窗瞅着自家儿子,感觉瞅一眼便少一眼。儿子却搁着茶房那儿唠嗑,没心没肺的!旁边场里武院,一群年轻人在那比划,王佑稷好些时日没见到这朝气蓬勃的场景了,也分了个心,去看了两眼。
一看不打紧,险些背过去。原来今早带武馆教习的却不是喻惟改,而是他那儿子喻余青。喻余青还比王樵小上两岁,但光瞧那招式身手,王佑稷也曾是练过的,虽然早就惫疏练习,但根底还在,一眼望去,只觉得是鹤立鸡群,比他父亲还要更长几分,更兼那身型俊秀,面目脱俗,衬托得他王家一众子弟泯然众人矣。
他看了一会,都禁不住呆呆出神,再转头一看自家老三,果然叼着个馒头,搬了个板凳,瞧得是目不转睛地。心头一股火气烧上来,气得是没处发泄:就为了这么个男人,居然逼得我家老三要去出家!待了一会儿等到教习结束,连王佑稷也没见过那阵势,乌泱泱一群年轻男女呼啦一下便围上来缠着喻余青,子弟族中有把女儿也送来习武的,这会儿哪里心还在武学上头,只瞧着他,一口一个师哥地叫着,纷纷往他身上就倒,腻得空气中起了一层桃粉色的薄雾。
这下连王佑稷都同情自家儿子了,这么着还是出家得好,眼不见为净。
三少爷出家的日子转眼便到了,家里抬了三个大箱子一整队的人马,他娘亲哭得路都走不动了,得两三个人搀着;一排亲戚列队站好,挨个要嘱咐王樵几句,看上去三少爷不像是要出家,倒像是要出嫁。王樵说:“爹,你磕碜我呢?谁出家带嫁妆车队的?”
王佑稷一挥手:“出去你便知道,世间万事万物都是要钱!这些给你零花,不够写信回家来要。”
王樵哭笑不得:“我出家做个道士,哪里用得着花钱?”
“你不懂!道士难道是喝西北风长大的?道观难道不是花钱修的?金身难道不是花钱塑的?”王佑稷豪气地说,“我王家的儿子出家,那也得风光大办!沿路都府也都打好招呼,在哪儿落脚也都事先打点了,你只要舒舒服服一路游山玩水地去便好。”
“爹,你这真是嫁女儿的套路吧?你不能因为没生女儿就拿我凑数啊?这不是全城上下都在看我笑话吗?”
王佑稷:“那你要怎么办?”
“我就一个人走就行了。钱我会拿上该用的份,路上去哪儿我自会打点,用不着您劳神。”
“那怎么行!你被人欺负了如何处?没人送你该显的我王家多么无情?好像老幺是给家里人赶出去的!”王佑稷又说,“阿樵啊,我虽然三个儿子,可你爹从来都一视同仁的,老大老二有什么,你也有什么。你就这么走了,谁知道你哪日里到得武当,途中有没有遇到坏人?遇到了又该问谁报信?”
王樵:“……爹,世道好像给你讲得坏透了似的。”
“世道就是坏透了,只是你没出过门,不知道而已。”
“我总得独自出门的,不是吗?您当年要不出门,哪有我们三兄弟今天这么散漫的逍遥日子?”
王佑稷看了儿子很久,“是啊,我让你过逍遥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结果你却要为了个男人出家……”
王樵便跪下了。
“爹,你还没认真打过我呢。就算每次您作势要打,我见您举起巴掌就跑,我从来一跑您就不打我了。要不趁现在手热,打了吧,这次我不躲不闪挨实了。”他垂下头,低声说,“我怕以后不见得……”
王佑稷咬牙切齿,半晌举起手来又放下了,说:“好吧!你还真当我不敢打你!”
又说:“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就当没有你这儿子!”
走出门去,又折回来:“江湖路险,把剑带上!”
王樵张了张嘴,一时间千言万语堵塞喉头,偏生一句乖巧话也出不来;只好朝着门外他爹被灯烛拉长晃动的长影,深深磕头下去。
  第二章 红尘第一跤

王佑稷走了,王樵跪着没起来,一开始的确是于心有愧,总觉得多跪一会儿,心里头就舒坦一些;跪得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地上的薄凉,懒劲一犯,头一歪就睡着了。
喻余青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就看见三少爷蜷在地板上,口水流了一哈喇子,梦里还不知见了什么,在那儿嘿嘿傻笑。
他蹲下来,戳戳那个把自个儿跪睡着的家伙,哭笑不得:“少爷。王樵,醒醒。”
王樵打着哈欠迷瞪着眼,问:“做什么?”
“我还想问你做什么,”喻余青哂他,“至少睡床上吧?你也忒懒了,三步路也不愿意走?”
“唔,跪着便困了,困了便忘了。”
“谁让你跪了?”
“没谁,想想觉得自己该跪。”
身旁人扶着他坐起来,给少爷倒了杯醒神茶,间乎听见轻声一叹。王樵抬眼瞧他,是夜已深,但喻余青却穿得周正,一身武行劲装,身边一道小包裹,这时斜放在一旁,被他颀长手指压着。
陡然便清醒了:“你要去哪儿?”
“不是我要去,这不是你要去么?”喻余青淡淡地说,就着王樵喝过的茶盏夜抿了一口,薄唇上一丝莹光,又用舌尖舔做一片。“明儿你爹可摆了流水席,要叫全城人来吃个三日夜,给你风风光光一场大送——我想你怕是不堪消受,要走便趁今夜了。”
“什么……”王樵不敢置信,只得扶额,“这还真是嫁娶全套,流水席都摆好了……”
“吩咐我爹偷摸做的,特意瞒着你呢。”喻余青说,“走么?”
“走呀!”三少爷叹气,“不走怕是走不得了!”
“那跟我来,正门有人看着呢,”喻余青给他推开后窗,“我们从后山穿过练武场走。行当给你收拾好了,钱带够了便行,衣裳路上再置办罢。”
两人翻过窗台,王樵的卧房正对着后山草木,风景奇好。他俩从小到大,也不知晚上翻过多少次了,轻车熟路地接连落地,奔过空无一人的后山。王樵看着喻余青在前头领路的背影,月光在他的脖颈里划出一道白,又没入衣领深处。
喻余青给他看得老大不自在,放慢脚步,和他并肩而行:“你看我做什么?”
王樵耸耸肩,装作不经意说道:“这里又没有别人可看。”
“……怎么突然想要出家了?”
“抱歉,没和你商量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喻余青顿了顿,“不想说就算了,我就随口一问。”
“我也说不上是怎么了。”王樵说,“理由要怎么找都有,糊弄别人可以,我不想也糊弄你。”
喻余青轻轻一纵,上了围墙,探手给他,笑道:“没有理由也是个理由了。”那瘦削手腕不过一抖,就把王樵轻巧地提了上来,两人沿着墙顶细窄的瓦片,一路朝着府外走。
“哎,别跑那么快。”王樵叫他,“我没你那本领,跑快了就要摔了。”
喻余青艺高人胆大,单脚在墙头转了半圈,轻盈如燕,“你要摔了就抓着我啊。”
“我也要能够着你呀!”
“你多走两步呀,少爷。有我在呢,不会让你摔的。”
他们站在院墙上追追跑跑,远远能见着城里的夜色,万家灯火正随着更钟响处,点点熄灭。喻余青停下脚步,指给他看,只要跃下院墙,前头便是一条直道,通到城门;眼下太平日子,如果要赶夜路,花几个铜板,便可买通守门人放行了。
王樵再转头回看自家的宅第。这时辰家里人多半睡了,几个仆人正在马厩里给马儿加把夜草。大哥的厢屋灯没有熄,里头传来噼里啪啦的算盘声;二哥的厢房灯也没熄,里头传来不止一个女子的笑声浪语。他自个儿要连声招呼不打地走了,到底说不过去,但此时此刻,也只能对着夜风一揖。
“哎,平素还觉得你没心没肺,这会儿看着也眼热了。”喻余青话语凉薄,面上笑着说,“夜里不能骑马,等出城了再买吧。”
王樵抬身起来,却不料一个后仰劲猛了些,当下身子一晃失去平衡。他下意识便伸手去拉喻余青的袖子,却没想到对方也迎上来打算按住他的肩,这一下晃就抓了个空,劲儿没处去,带的整个人往前踩了个空。扑地就倒。喻余青之前夸了大话,如果这会儿闹出响动更不好,急忙探身便去抓王樵手臂。这一下他甚至使上五成功夫,但求务必不能摔着少爷。
谁知王樵这一下踏空,情急之下看到什么便要抓;喻余青那撩妹一撩一准的一簇长发先垂到他手边,便仿佛救命稻草,被王樵刷地一把抓住,两人的手臂正好一错,喻余青被拽得头皮一麻,嗷地一声,两头劲都落不着地去,带着两人一并摔下墙头,灰头土脸地落进墙根下的一畦菜地里。
这兜头一下,两小子都被摔的懵了,满身烂泥地爬起来,相互看看,王樵刚想咧嘴一笑,先倒尝了一口泥水味儿,满嘴苦涩,只顾着呸嘴。喻余青看着他那副模样,嘴角抽搐憋着笑,忍不住侧了脸,一边将他行李包袱给递过来。王樵苦道:“你要笑便笑,忍着干嘛呢。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似的。你不是说不会让我摔着么?这怎么回事?”
喻余青便看着他笑,替他扎好包袱:“这乃是出家第一课,才出家门便摔跟斗,红尘里哪得平常路。”笑声未落,单一抬眼,突然一滴泪水毫无预兆地顺着眼角滑下来,倒是主人兀自不觉,仍然看着他开口道:“这一路去——”
王樵下意识便伸手,往他脸上泪珠一抹,那单薄水珠被指腹一擦,化作脸上一抹湿痕,倏地便不见了。
王樵愣了,喻余青也愣了,他倒抽了一口气,急忙拿手背乱抹一把脸:“怎么回事,泥水也滚眼睛里啦……”
话音被陡然堵了回去,一个泥水般的苦吻陡然紧贴上来。
王樵脑里什么也没想,只听轰地一声,就把嘴唇凑上去了。我以后也见不到他了,或者见到了也就这样了;他心里想,让他知道了也好,就当这儿是个了断。
喻余青的唇凉得跟夜风似的,却不是苦的,带一丝甜尾,像刚偷吃了柜里的蔗糖,唇间的缝隙里,滚烫的呼吸透出来,灼烧着彼此相连的一线。
“……少爷……”
三少爷一把推开他,急忙站起来扯开两步,眼神在各处打转:“我——我走了,我——你——”
喻余青用拇指擦着他刚亲过的那副嘴唇,倒没那么慌乱,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里似乎萤光流转。
“……三少爷。”
他被这唤声叫的脚黏在地上,拔也拔不动了。就见那家伙只看着他,把擦过嘴唇的拇指再擦过眼角残留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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