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寻仇
殷王一向迁就他,也从未提过这些事。
“晋仇,我给你生,危险由我来担。我发誓,不惜一切代价都会达成此承诺!”,殷王在晋仇还未反应过来时就立了誓。
空中突然劈了道小雷,似是代表听见了殷王的话。
晋仇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怀里,“你立誓做什么!男子怎么能生。”
“古书上记载过相类似的事,我会派人去寻方子。你万不要再哭。”,他亲上了晋仇的脸颊,将那些泪水消失。
那动作很轻柔,晋仇试着抱紧殷王,抚了抚他的背。
只是二人并没有温存多久,楚子的呼叫声传来,殷王不愿再与她说话,只将晋仇从地上拉起,打开结界后就做出了要走的样子。
楚子还算有些规矩的,她知上面有事,便未让其他人一起来。
只是她在场,总有些不对劲。
晋仇不看她,殷王就更是一脸不耐。
“王上,你们方才是历劫吗?我不知晋仇今日历劫。”,楚子似有些慌张,她这种活了几千年的人原不必如此的,今日这般也只是因为心中有殷王,怕殷王看她不顺。
在心爱人眼中看到对自己的不耐无疑是伤人的,可事情是楚子做错在先,于是她连那个“奴”的自称都不再用,而是说着“我”。
“巫祝,你很让孤失望。”,殷王说道。
楚子低头,“我是真的为了王上好,王上与晋仇在一起,担的风险太大。我一百年前便得出寓言,上面说:晋会灭了殷。王上不愿因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治罪晋地,但晋地确是有反心的。晋也留下来一人,王上怎么也该谨慎些。”
巫祝的本事本就在占卜上,楚子身为这天下最会占卜的人,鲜少有卜错的东西。
她喜欢殷王,为了殷王能一直过得好,她甘愿耗用自己的性命去给殷王占卜未来。
那一次占卜,她几乎用了小一半的法力,王却不信。
“孤向来不信这种东西,巫祝,你说历来的巫祝都是神的使臣,神又是谁,他告诉你什么,你凭什么信他。”,事情都是自己亲手做出来的,殷王从不信这些占卜吉凶的事。
如果天就是混元的话,他更不愿信,天有意识,那做出什么都不意外。
而占卜只会助长神的欲望罢了。
巫祝想被神拉着走,他却不想。
巫祝这种人哪怕他失忆再多次,对方长得再美,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喜欢。
一个口中满是神谕的人叫他无论如何都喜欢不上。
他宁愿跟着晋仇,看晋仇只是读书打坐,平平淡淡地修仙。
“王,神的话有时是对的。他不是任何人,更不是谁。他才是天下的主宰,违抗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预言既出来了,哪怕原本不是真的,神也会往上面指引。王上不杀晋仇就会被晋仇所杀啊!”,楚子跪在地上,她不是晋仇初见时那个风姿绰约的女巫了,只是一个为爱所困的凡人。
这样心不纯的凡人在混元眼中可能再无法代替自己说话。
晋仇看着,他听见殷王说:“孤便要违抗你那个神,晋仇也不会杀孤。楚地既如此,倒是没必要留了。”
在看见晋仇流泪时,殷王便觉得是时候离开楚地了,他要让晋仇开心,他们能住的便是晋地,晋家那个结界内。
“晋仇,你不会如了神的愿。”,殷王说。
晋仇点头,他当然不会如了神的愿,神根本没说要他杀殷王,他也不会杀殷王,有些事远不是死去就可弥补的。
他该叫殷王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一直有句话想问,你们是怎么看下去我这垃圾文的。
我是真的很想问,也真的很想知道……
文再甜一段就该虐了,但最近时间不多,可能会断更。
不过不会坑就是了。
宝贝儿们,晚安,么么~
☆、何人有悔(一)
“我们去哪里?”
“晋家。”
“叶周的那个晋家吗?”
“叶周那个,不过我们不从叶周东北角走,我们直接去西边,去沃山。”
“我以为你会留下劝劝楚子,她看起来不是很放心。”,晋仇说,殷王与楚子说完先前那些话就要带他走,可楚子那边的事还不算解决。
楚子要比殷王大上一些年岁,对殷王,晋仇都不知道楚子是怎么想的,不过天下人都知道楚子喜欢殷王,如今殷王好不容易陪了楚子一回,却中途离去,这岂不是叫天下人看楚子的笑话。
楚地的铜绿山裂了,殷王也未给出答复。
于情于理,都不该这么做。
晋仇与楚子无仇,虽然看楚子那话的意思,多年前楚子就劝殷王灭了他家,后来晋家的灭门说不定与这事也有些许关系。
但真正动手的是殷王,晋仇的那些恨意也全放在了殷王一人身上。楚子只是顺带而已。
“晋仇,我不该带你去楚地,你也不想在楚地待着,事既如此,你我二人都不必在楚地留。”,殷王带着晋仇,他们的脚已踩在了沃山之巅。
晋家的结界就在面前,此时晚霞的余晖映在沃山上,虚虚实实,总叫人看不透。
殷王知道巫祝的劝告是对的,与晋仇在一起的确很危险,以他往日的性子,恐怕也断不会做这种事,但晋仇就在他旁边,如放晋仇一人在世间,除了在他身边便只能被监禁着。晋仇永不可能自由。而对晋仇那些欺骗自己的行为,殷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晋仇不是太聪明,如他不在身边看着,晋仇难保不被其他人骗。
与其看着晋仇被别人骗,不如让晋仇来骗自己,总归自己不会对晋仇做什么,而他人的骗却是伤心费力的。
殷王舍不得看晋仇如此,更怕晋仇被他人欺负。
“我们能在晋家呆多久?”,晋仇问。
殷王面色不变,道:“一百年,或许九十九年,我当时答应你,会陪你一百年。你不喜欢外面,这余下的年月里便在晋家过吧。”
“真的?”,晋仇满脸错愕,恐怕他自己都没想到殷王会说出这种话来。
殷王却很平静,或许他早就想好了,放晋仇在外面时不时想着与他人勾结,再被其他人骗,不如就让晋仇与自己一起,在这晋家,不见任何人,就那么过着,“这一百年我们都不应出去,我也该想办法有个孩子。如一百年能有,一百年后的事你便可安心些。”
安心什么,殷王给自己生孩子,让自己融入殷地,两人再不分离吗?晋仇要是没被殷王灭满门,肯定会被殷王打动吧。
不过前尘种种,他不可能放下,也不愿放下,只是还未到提起的时候。
“殷地的事该怎么办?天下的事该怎么办?”,晋仇抱住殷王,殷王的身体很暖,不像脸那么冷。
晋仇见过殷王的每一个角落,他知道殷王的所有温暖,但他不放心殷王。
“殷地的事殷地人自己能办好,我以前闭关,常是几百年都不见他们,殷地却也不曾发生变化。这些事你大可不必担心,我既打算陪你,便说到做到。”,殷王回抱住晋仇。
“好,那我们今后在晋家过。”,晋仇抱着殷王笑笑。
事情就此说定,貌似两个人都很快乐,实际上晋仇就是很快乐。
沃山之上,峰极尖峭,风势时而狂薄时而娟柔,云厚则风薄,风薄则云厚。无草木虫鱼,无人,山中无灵气亦无浊气,无春夏秋冬。沃山之巅再往上,空中云气缭绕,不知天势几何。非铜绿山可比拟,非翠荡山可比拟。
南北的山原就不同,沃山却不算大,不过晋家很大,那里是晋的基业。
晋家的结界被再次打开,晋仇握住殷王的手缓缓走进了自己家。
那里有参天的古木,有亭台楼阁,有瀑布溪流,虽因多年前的事而遭摧残,但底子还在,还有以前的样子。
晋仇上次随殷王来是在秋天,那时正值傍晚,斜阳照拂,淡金色的灵光俱在空中闪耀,像是无尽萤火渲染世间。如今亦是傍晚,时光在晋家停留着,往日还在,他带了人回来,那人的手就在他怀中。
他带着他一同走到流云的雾阶上,两人顺阶而上,从雾阶上观脚下,中途古木成林,年岁俱在千年以上,郁郁葱葱,离天极近,离地极远。枝叶繁忙,生气大盛。
“我们可以在中途下,晋家的房屋很多,这一百年每天住在不同地方,也住不完。”
“你的房间最好。”,殷王说,他上次住的就是晋仇的屋子,那里什么都没有,很是安静,他可以和晋仇一起躺在床上,给晋仇剥栗子与松子吃。
晋仇握殷王的手用了些力,长阶再往前走,是那片属于他父亲给他种的松柏林,松柏林再往前,是他的屋子,他其实不大想回去。
那里有一切他熟悉的味道,晋柏劈断的书桌,捡回他房中的树枝。他娘试着给他做的小东西,虽然做的都不好,也只有一两个,但他很珍惜地放在了桌间。他娘其实不大会做这种事,连饭也做不好,晋家又讲究辟谷,所以他总觉得自己享受的疼爱与他人不同。
他爹的那些书也放在了屋中,晋侯载昌是个爱书如命的人,不过表现地极浅,旁人根本看不出来。
那里有太多属于他的东西了,他根本不愿让殷王染指,上次殷王是以晋赎的身份来,但晋赎是晋赎,殷王是殷王,世间再无晋赎,他也不可能愿意让殷王触碰自己的一切。
“就在此处下去吧,脚下是燮宫,我以前一直想住在此处,却因晋家的种种规矩而不可得,如此四处空旷,倒是想了却年少时的梦。”,他凑到殷王耳边轻轻说,仿佛还是那个做了些事怕被爹娘知道的孩子。因此哪怕知道晋家已无人,却还是小声说着,生怕被爹娘知道。
他的气息在殷王耳旁缭绕,挠得殷王心中有些发痒。
“那就在此处下。”
他同晋仇一起,跳下云阶,云势不知几何,再一抬头,却是到了燮宫,巍峨的燮宫,高九十九丈,位于晋家的中心,呈四通八达状连接着外面种种,外有流水,便以水养气。
晋仇望着燮宫,似乎想起了前尘种种。
“我们便在此处住下吧。”,他道。
殷王点头,“好。”
于是他们停下,开始在晋家生活。
一百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总也是暂时够他们过了。
晋仇常于殷王一起研究修行秘法,两人白日一同修行,那些纸上记载的东西慢慢变得易于理解。晋仇的修行变得极为顺畅,却也是不被修仙一事所禁锢了。
修行累了,两人便去河边垂钓,晋家有许多称得上珍奇的鱼,食之味道醇美,能有助于修仙一事,垂钓的快乐更是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