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
无论如何,必须尽快离开,且要回到画岭。沈翎这般想着,更是焦急,若是越行锋安然无恙地回来,又见他不在,极有可能出谷寻人,到时候相错而过,更糟。
这时,琳儿说:“公子,饿了吗?奴家给你端点吃的。”
端吃的?那就是要出去?沈翎忙点头:“我很饿,我陪你去拿吃的!”
他一说,琳儿立即把他推回去:“不用,奴家一人去即可。”
沈翎刚站稳,再去看她,那个叫琳儿的美人,居然不见了!只闻门“哐”地扣上。
听步子走远,门外渐渐安静,沈翎立马冲过去开门。此时不熘,更待何时!
只可惜,他的手触及门的前一刻,门开了,又一个美人端着米粥小菜站在门前,正笑吟吟地看他:“公子,你要上哪儿去?”
沈翎勐地摇头:“没有没有,我去看看茅厕在哪儿。”
美人施施然进屋,把木盘放下,往一角指去:“公子去那里便可。”
沈翎干笑道:“是、是吗?谢谢姑娘。”
美人翘着兰花指,把米粥端到他面前:“公子,用膳吧。”说着,便要亲手喂他。
沈翎忙抬手接过:“我自己来就行,自己……啊!”被烫着,米粥撒了一身。
“公子,你没烫着吧!公子,你没事吧!”美人顿时花容失色,顾不上沈翎摆手示意,一声尖叫就往外喊,“公子被烫着啦!快来人啊!”
“姑娘,真的没事,不必这样。”沈翎话音未落,即觉自己多说多余,转眼间又两个美人进屋。
对上那俩美人的眼神,沈翎虎躯一震,瞬间预料到什么,急急后退:“我真的没事,你们先出去吧,我一个吃饭就行。”
一个稍年长的美人道:“公子不脱衣衫,又岂知是否伤到?”
什么?脱?沈翎欲哭无泪:“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信我好吗!”
第97章 笑而不语
在沈翎以死相逼的前提下,那些个美人总算放过他,留了一个浴桶,装满热水,撒了花瓣,依依不舍地去了。
屋里难得清静,她们虽是走了,也只是走到门外,沈翎仍然能见着人影。未免走光,沈翎挪屏风挡了,随后安安心心地宽衣解带。
话说那碗粥还挺烫的,胸口和大腿都红了一片。沈翎本想换换衣服了事,可是也不知那粥里放了什么,身上沾染一重腥味。看来,不得不洗一洗。
沈翎又将屏风挡到浴桶前边,小心翼翼猫着脱了衣衫,轻手轻脚浸到水里。
水温正合适,花香淡淡,顿时浑身舒畅。
正是舒坦的时候,沈翎想理一理思绪,顺道想想该怎么离开这鬼地方,然耳边却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连开门的声音也未听见,沈翎从脚步声断定,此人八成是高手。
慢着!人在沐浴,却来了个高手……难道是女高手?沈翎额前两道黑线,直想往水里钻。
“公子忘了衣衫。”此音宛若清风,与方才那些娇滴滴的艳俗相较,全然不是一个层次。
“放着就好。”沈翎窝在水里,瞥见一袭白衣在浴桶边上停着,居然不走了!
“这里是云间城,万花楼。我是主事。”白衣女子站在边上说着,淡漠的眸子冷冷望着沈翎,“你放心,我们不会害你。让那些姐妹伺候你,也是主人的意思。大家都是奉命行事,你莫要为难她们。”
沈翎蜷着身子,忙捞了花瓣过来遮:“主人?那个花冬青?”
白衣女子眉心一皱:“这段日子,你在这里安心住着便是,除了离开,你做什么都可以。不论你要什么,找我便是。羽,我的名字。”
羽……挺好听的。沈翎真想抽自己一耳光,暗道这不就是软禁吗?喂,为什么又是软禁!看样子,很难脱身。
见她转身要出去,沈翎忙叫住她:“告诉我,越行锋在哪里!”
羽回眸看他,冷漠的表情竟然泛出笑意,却不言语。
沈翎依然缩在那里,露出个头:“我问你,北边林子找到那个人,是不是越行锋!还有,为什么掳我来这里!”
羽静默片刻,又是笑而不语,眼里的神色分明是知晓全部,却只淡淡看着他。
沈翎有些泄气,想来这人与旁人不同,九成九是花冬青的亲信,若真是如此,那么要从她嘴里套出话,几乎没有可能。
“我……不要美人伺候。”沈翎愣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
“万花楼只有美人,要与不要,不是你说了算。”羽把话说得清清冷冷,回身便走。
“喂……”沈翎想披衣追上去,却见羽把送来的衣衫放了老远,只得噤声。
*
在万花楼住了两天,成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简直就是猪圈里过活。
羽虽说万花楼只有美人,要与不要那些什么,但她总算有所收敛。那些美人除了送饭、送玩物过来,也无其他出格的举动,可以说,丝毫不走心。
这种日子,让沈翎几乎憋得发疯。既得不到越行锋的消息,又无法出门,更糟糕的是,他连一个字条也送不出去,难道真要在这烟花之地待到老死么?
“公子,送饭。”美人叩门进屋,面无表情,与当日的热情是天壤之别。
“谢……”沈翎才说了一个字,美人转身就走,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现实啊,真是太现实了。连个说话的人也没,那个羽也有两天不曾现身,不苟言笑的冰山美人,当真比山匪狱卒还要无情。
沈翎啃着鸡翅,如同嚼蜡。过惯了同越行锋一起的日子,如今已有三天见不着面,心里真是怪想他的。也不知他好不好,北林的雨时香……要疯了!
抄起饭碗,正要狠狠砸地,他的手,滞在半空。
“有了!”沈翎心生一计,顿时有了食欲,将饭菜吃了个干干净净。
近日暮,送晚饭的美人在门前候着,叩了门,待沈翎应声,方才推门进来。
遗憾的是,她连“送饭”二字也不及说出口,便觉后脑一疼,眼黑着跌了地。
沈翎握着砚台,忙将门关上,随后紧闭双眼,俯身去解那美人的衣衫,不慎碰到一处柔软,嘴里即刻念叨:“罪过,罪过,看不见,看不见,我看不见……”
*
虽说有点羞耻,但不失为一个脱身的好方法。换上女装的沈翎,觉得自己很机智!
轻而易举离开房间,轻而易举下楼,又轻而易举熘到后院……真是顺风顺水。
曾在绛花楼看姑娘梳过发髻,还好当初闲得无聊看了,否则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地来回走动,的确不太方便。
一路顺遂的沈翎有些飘飘然,一时间忘了自己身着女装的不适感,一步一步走着,全无阻碍,最后连裙摆也不用提,健步如飞。
路径不熟,终究绕了些远路,但能找到后门,熘出去就行。
正当沈翎偷笑着把手递去门栓,身后响起她宛若清风的声音:“沈公子,要去哪里?”
羽静静站在后边,眼神凉凉地看他……一身湖水蓝曲裾,倒是把他的身段衬得不错。看他撇头过来,居然眉目清秀得胜过女子!
沈翎顿时蔫了,手却止不住去拉门栓:“羽姑娘,早呀。”
羽仰首望天:“早?天黑了。沈公子,不妨由我送你回房歇息,如何?”
一下子被逮得正着,且是穿着女装被逮到,这已经超脱羞耻的范畴,完完全全成了耻辱!
挖条地缝钻进去?不,应该一头撞死!
沈翎哭丧着脸,一跺脚:“你主人关着我,有什么意思?她不就是喜欢越行锋么?让她喜欢去呀,有种就抢走,公平竞争会死么?关着我有个屁用!”
羽一脸淡漠:“沈公子,请跟我回去。”
有那么一瞬,沈翎觉得这个羽跟沈翌很般配,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仔细想想,沈翌还好些,不想这个女人笑而不语藏着刀。